南屿伫立千年的石像缓缓褪去灰暗之色,露出原本清丽绝尘的面容。眼角的珠泪,正流至唇角。
宋庭君踏一方锦绣云霞,缓步而来,仿若慧心姑命中注定的英雄。
“慧心,我来接你了。”
短短一句话,已是道尽了千年的情意。
却见慧心姑转身垂泪,不叫宋庭君见到,“你既未死,何不去找姐姐?偏来寻我作甚?莫不是没了盼头,方来以我为伴?”
慧心姑开口便是如此的哀怨,叫宋庭君也是百炼钢成绕指柔。
宋庭君双手放在慧心姑肩头,期盼已久的温热让慧心姑怨气消散大半。
扳过慧心姑的身子,看着不逊色于怜心盈的容颜,宋庭君道:“若不是你,我此番绝然无命回来。”
慧心姑个子略低于宋庭君,此刻偎在他怀里,稍稍抬望眼,眸波颤颤,“我不管其他,你回来便好。你曾答应我,若是来寻我,便是与我偕此余生。”
宋庭君微微点头,下巴的胡须拂在慧心姑脸颊,痒痒的,像是初见那一抹英姿的娇羞。
“嗯,我仍记得,破天之前,我与你说的话。”
“那你,是否决定放下了姐姐?”
宋庭君捉住慧心姑的手放在心口,“曾经放不下,不过我剑尊想做的事,暂时还无未成之事。”
“如此,姐姐那里如何交代?”虽然得到宋庭君肯定的回答,慧心姑却是转而思虑怜心盈那里,“毕竟心属于你,不止一个我。只是姐姐有使命在身,也是可怜之人。”
“没关系的慧心,我们都会死。”
说到生死,似乎是极为沉重的话题,但慧心姑只是心里略有些震动,很快在宋庭君的温暖怀抱里化为烟尘消散。“恩,能与你同葬天地,便是幸事。”
不去问为什么,不去管世俗理念,也不去思考未来,这一刻,慧心姑只愿定格。
“我生平不顾苍生之危,否则也不会有破天之举,所以,我不是个好人!”
“好人坏人的判断太过主观,在我这里,你是好人,我爱你。你是坏人,我心不移。”
“我行事莽撞个性冲动,若非西蜀万林之生机加持,必然身陨东海之外,实非稳重之人。”
“性子激烈也是直爽,冲动之行若有太多思量,便是衡量利弊,更为不耻。”
“我意在怜心了,却拥你入怀,更是不良之人。”
“爱上谁,非你能控制。决定爱谁,却是你的自由。”
“你很会为我找借口。”
“那你愿意成为我的借口吗?”
“嗯!”
背离族人使命的慧心姑,一千年都再未回返过东海,那是她族人的聚居地,也是无法回去的地方
“去东海吧,去见族人,去见怜心。”
“你陪我!”
“自然。”
“你好说话的样子,让我有些不适应。”
“那你需要好好适应一下。”
“你说我们会死?”
“是的。”
“很快嘛?”
“大概吧。”
“大概是多久?”
“一个吻之后。”
宋庭君恢复本来的面貌,望着怀里娇弱的姑娘,深深地吻下去。柔软的唇瓣相接,彼此的温热相和。
“也许,下一秒钟死去,也已经无憾了。”
面颊绯红的慧心,愈加放得开,此刻竟也直视宋庭君的眼睛。
“帮助你们一族离开天元大陆之后,我们同眠此天地如何?”
“全凭你做主。”
紧紧抱住慧心姑的身躯,宋庭君道:“你说,人死了会去哪?”
“鬼蜮吧。”
“那是什么地方?”
慧心姑昂起头,有些傲娇的道,“在上界,那是所有生灵死亡后的中转站。不知多少年后,还可以再现世间的。”
“哦,是轮回吧。看来我上辈子一定喝了很多孟婆汤才忘记你!”宋庭君有些忧郁得说道。
“如果真的有轮回路与孟婆汤,我也一定不会忘记你。”
“这样说,只会让我更加愧疚。”
“那我不说了。”
“让我愧疚吧,让我自责吧,非至痛无以铭心。我下辈子一定不会再忘记你。”
“忘记就忘记吧,我等你,千年万年。我记得你,我等你。”
“慧心。”
“嗯?”
“我是不忍心亲手杀你,才没有斩裂天道飞升。”
“不重要,不管是为了怜心姐姐,还是为了我,总归是至情至性之人,值得托付此生。”
宋庭君调笑道:“你的修行好不到家啊。”
“你是说绝情道?”
“是啊。”
“那是上界的功法,刻在我神魂之内的。虽然的确很强大,但是用功法压抑情欲,与内心坦然放下却很是不同。我只是、、、”
慧心姑说到此处,有些心痛难忍,自顾啜泣。
宋庭君揽她更紧,自然知道慧心姑只是会痛,会难过,会伤心。尘封躯体,却无法冻结火热的心。
“你恨我吗?”
抹去眼泪,慧心姑道:“恨,恨入骨髓的那种。”
“哦,这样啊。”
“可是,你一来,便没有了。”
“额,是我对你不起。”
“你来找我,便只是来道歉的?”
宋庭君道:“我的一身修为都给了他人,无论是谁捅破了天我都不管,余生只守着你,到天元大陆的尽头。”
“哦对了,这么多年了,我还是不知道你的本身是什么?”
慧心姑娇笑,“这个嘛,不与你说。”
“嗯,都随你。不过,我曾问过怜心,为何一定要回去,她却是没有答案。那待在天元大陆不是很好嘛?东海的环境应该不差。而且这么多年来降生的东海生灵也不在少数,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乡。”
慧心背离东海一族的使命之后,便很少想这许多,只是宋庭君有疑虑,方才回道:“在我族先辈的流传下来的记载中,降生天元大陆不是我们的选择,而是为了我们活下去。我们想要回去,大概也是因为有真相需要找寻。”
这些东海与上界的秘辛,即便是宋庭君也难以知晓,“若果真如此,你们离开天元大陆岂不是十分危险。”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这是我们一族的使命,已经流传了上万年,根深蒂固,难以转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