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下让温玉棠头疼的这个人,原是父亲给她择婿的其中一个人选。
既然是人选,自然都是不同的类型。但在几个人选之中,薛文景并不起眼,可以说是最不可的那个。可温成看中的是他是打心眼里喜欢自己的女儿,人又比较老实。
可说白了,温成就是觉得他人够憨,自己的女儿可以压得住他,完全不用担心他会欺负女儿。
在温玉棠与云震说话时,薛文景才后知后觉的有一股阴凉的寒意爬上了背脊。
薛文景一转身就看到一个比自己高整个头的高大男人。男人的脸色阴森可怕得很,愣是把他吓得往后退了两步。
温玉棠当机立断地从他身旁走过,走到了云震身后。
这个时候站在哪,也是很重要的一件事。
生怕云震以为她水性杨花,拿他来当冤大头,从而生出误会惹恼他。她小声解释:“云寨主,我真与他没什么关系,你莫要误会。”
云震不说话,只眼神冰冷的盯着那个男子。
薛文景听到温玉棠那一声“云寨主”的称呼,才意识到这个男人就是那个他以为其貌不扬,举止粗鲁的山贼头子。
反应过来后,薛文景眼睛一睁,惊问:“你、你就是那山贼头子?!”
许是云震的气场太强大,薛文景气弱了三分,就是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地抖了抖。
云震微眯眼眸,抿着唇朝着他走近一步。薛文景又是慌乱的后退了一步,可随即想到自己心仪的女子在一旁看着,他这种反应很是难看,所以又硬着头皮走上前了一步。
抬头挺胸,外强中干的与云震对视。僵着脖子自我介绍:“在下温家米行掌柜之子,薛文景。”
云震冷嗤了一声:“山贼头子,云震。”
听到云震这样言简意赅的自我介绍,莫说薛文景愣了,就是温玉棠都怔了。
——他这是气得都承认自己是山贼头子了吗?
薛文景咽了咽唾沫。仔细打量了一眼这山头贼子,看着人模人样,也不知他是否和他的长相一样好说话。
思索了一晌,薛文景还是觉得与他好好讲道理。让他莫要仗着自己山贼的身份来仗势欺人,与他来个公平竞争。
想到这,朝云震露出了“借一步说话”的眼神,再道:“这里不方便说话。”
云震微微挑眉。随即半侧身子看向温玉棠:“他要与我单独说话,你说我可要去?”说到这,他又补充了一句:“你要想清楚了,他说什么,我可能都会信了的。”
温玉棠心一梗,有种被威胁的感觉。
生怕他什么都信了,之后与温家关系搞僵。更怕他一气之下失手弄死了薛文景,让薛文景间接因她而死,所以只能先稳住他,服个软。
可要怎么服软却是个问题。
忽然想起初夏在马车上说过的话。说她在厅中变了称呼之时,他虽惊诧,但也似乎是心喜的。
想到这,她决定豁出去了,脸皮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先安抚好这男人。
破罐子破摔,希望她这美人计在云震身上能管用。随即握紧了扇柄,看着云震,极为羞耻的轻唤了一声“云震哥哥”。
云震听到这一声称呼,微愣了愣。没想到她会这么来说服自己。
看出他有一丝怔愣,温玉棠乘胜追击,“你别理会他,待进府后,关于他的事情我自会与你解释得一清二楚,你看如何?”
那一声“云震哥哥”可酥了云震的骨头,也让薛文景惊愕。
这一声“云震哥哥”在云震这显然很是受用的。他斜睨了一眼错愕的薛文景,不咸不淡地道:“有话就在这说,若是你说了一句我不爱听的,我这山贼头子最是残暴,杀人不眨眼,你小心一点。”
薛文景在听到他的话后回了神,同时更加认为温玉棠之所以喊得那么亲密,完全是因迫于他的淫威才喊的。
随即硬气道:“你这莽夫!开口就是打打杀杀,玉棠嫁给你还能有什么幸福可言!你若没有威逼恐吓,玉棠岂会答应嫁给你!?”
温玉棠听到薛文景所言,顿时觉得自己心梗得慌。她着实不明白当时父亲怎就把他列入了择婿的候选人之中。这人哪里是什么青年才俊,这分明是脑子有坑!
因自小相识,或许会比陌生人关系要好些。可温玉棠从未对他露出过半分的好感,那他现在哪里来这么足的底气觉得只要她退婚,就会嫁给他?
生怕他再语出惊人,温玉棠赶紧朝着初夏使了眼色。初夏也意,朝着薛文景骂道:“你乱说什么话,我家姑爷对小姐的好,还得给你看见不成?不要胡乱挑拨我们姑爷和小姐的关系,你要是再胡说八道,别怪不给薛掌柜面子,让人来轰走你!”
可许是薛文景说道云震的痛处上了,让云震想起前些日在亭子中温玉棠与他说假成亲时,因怕他,她才改口说假成亲的事。他刚有所缓和的脸色顿时又黑沉得厉害。
紧抿着唇盯着薛文景,眼底似乎有什么在涌动一样。就在这时袖子忽然被身后的人扯了扯。
他低头看了一眼,是一只嫩生生的手。
顺着手往上抬眼,相对他的年纪而言,只是个小姑娘的温玉棠,脸色很不自在。
再次忆起荣旺说过的话,云震收敛阴冷的神色,低声询问:“怎么?”
温玉棠脸色微赧,压低声音道:“别在这说话,丢人。”
云震抬起头四下望了一眼。虽说温宅这边安静,但也是有行人从门口经过的。
许是太过箭弩拔张,已经有人顿足在一旁往这边看热闹了。
云震收回目光,看了眼薛文景,冷嗤了一声。随即转回头与她说:“那就进府说。”
话落,在所有人的目光之下,转身往温府门口走去。
温玉棠也忙跟了上去。丝毫不理会薛文景在身后高喊着“玉棠你再听我说几句话”这类的话……
温玉棠随着云震入了府中。行过前院,入了巷子,到了那日他们说话的荷院凉亭。
入凉亭时,温玉棠暗中朝着身后的婢女暗暗的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站远些。
她可不想丢人的话都让旁人听了去。
一个个婢女都是会见机行事的,不止停下了脚步,也拦下了跟着来的荣旺。
亭子中,云震虽已然收敛了凌厉,但还是有稍许的霸气外侧。这气场让在老宅子中舌绽莲花的温玉棠也乖如犯错的孩童一样,捏着小扇子乖乖的站在他面前。
云震目光深沉地看向似乎乖巧的温玉棠,但心里明白,她这乖巧主要还是因为惧他。
因这女子入了他四五年的梦,他日有所思,很难不在意。待他见到这女子后,便觉得这就是命定的,她总该是他的。可现在忽然出现一个莫名的男子,让他生出了几分其他心思。
她之所以会嫁给他,是因为牧云寨能保住温家的家业,能镇得住她那些亲戚,更能让她父亲安心养病。
这些云震都知道,可也觉得无妨。他认为这人总归要相处久了才能生出感情,他也不着急。
可若是这心都已经给了别人,又怎么生出感情?
今日那男子一席话,还有温玉棠那紧张的模样,云震并不相信他们真的没有任何关系。
只是这关系深浅,让云震很是在意。
沉默许久之后,他才开口:“现在也没有旁人了,你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