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痛入骨髓都难以形容的痛。
仿佛是金粉蚁群啃食着每一丝血肉、骨骼，乃至是灵魂。
如果换成一般人的话，恐怕早就已经被这种极致且无边无际的痛楚折磨到精神崩溃，事实上，几乎没有谁能承受这种程度的剧痛。
但，楚风做到了。
不仅如此，他甚至还强忍着侵袭灵魂的剧痛，在沉重粘稠的空气中，一步步的，坚定的向黑色石碑靠近。
他经过了那寒冷刺骨的冰池。
冰池内不断变幻游荡的光影在池边的冰层下激荡，他却没有看上一眼，依旧死死盯着前方不远处的黑色石碑。
仿佛在这一刻他的眼中，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的目标，哪怕经受再恐怖的折磨，都无法动摇他向目标接近的信念。
前世，他正是凭着这份狠厉，在天赋并不算太过出众的基础下，从底层挣扎求存，历经血火磨炼，才一步步攀登至武道巅峰，最终成就那至高无上的天尊之境。
他，是锻骨巅峰的白水城少年。
但他同样也是曾屹立于楚界之巅的万古至尊！
“呼！”
因为寒冷，楚风口中呼出的气变成了白色，而此时，他距离那黑色石碑已经只剩下短短两步。
只要再踏出两步，他就可以站在石碑面前，伸手触碰到它。
但就是这两步，在此刻却变得如同难以逾越的天险一般。
因为楚风几乎已经到了极限。
随着他距离石碑越来越近，他与石碑间的共鸣也愈发强烈，黑色石碑上那玄妙气息扩散而出，不仅令他体内痛楚愈发剧烈，甚至还挤压侵袭着他的精神。
也幸好楚风拥有着天尊境的神魂力量，才在黑色石碑的气息侵袭下保持住了最后一丝清醒意志。
但即便如此，仅仅只有锻骨巅峰修为的他，身体也早已到了强弩之末。
虽然表现看不出来，但他身体内部实际上已变得一团乱麻，不仅经脉郁结堵塞，丹湖干涸，甚至就连血肉、骨骼都遭受到了最彻底的破坏。
能够坚持到这个距离，已经是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奇迹。
事实上若不是因为楚风的意志太过坚强，他早就已经应该化为了地面上的一具尸体。
“呼……”
楚风再次呼出一口寒气，只觉得眼前逐渐变得有些模糊，头脑昏沉，脚下虚浮，身体也变得摇晃趔趄起来。
远处，林淡墨和小白猫敏锐察觉到了楚风的不对劲，眼中焦急担忧之色更浓。
但被无形墙壁阻挡，连声音都无法传入。
黑色石碑，依旧静静矗立在原地，散发出淡淡玄妙复杂的古老气息，就仿佛数万年来始终如此，淡漠、无情，拒绝着一切生灵的接近。
“笑话啊……”
楚风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微弱，却带着丝淡淡不屑，“如果不允许接近的话，又何必召唤，耍我吗？”
话音落地，早已是强弩之末的楚风双眼闪过凌厉之色，爆喝出声，竟再次向前踏出一步。
距离那黑色石碑，仅仅只有最后的一步之遥。
但刚才那一步仿佛已压榨出了楚风体内所有的力量，再也不剩分毫。
他只觉得眼前情景已变得模糊无比，意识也逐渐开始有了涣散的迹象，气息也如风中残烛，似乎随时都会被微风吹灭。
他用尽最后力气缓缓抬手，指间距离黑色石碑仅仅只剩一寸距离。
但……仿佛永远都无法触碰到了。
“夫君……”
大颗大颗的泪珠夺眶而出，顺着林淡墨的脸蛋滑落。
远远看去，楚风微微摇晃的身体就如一只断了线的木偶，似乎随时都会崩塌碎裂。
但他依旧不肯就此倒下，哪怕意识已变得模糊起来，但眼睛依旧死死盯着黑色石碑，试图再次向前踏出一步。
踏出，最后一步。
“喵……”
小白猫同样被这一幕所震，呆呆看着楚风的身影，眼瞳中逐渐流露出震撼与敬服之意。
只不过，似乎真的要到底为止了。
意志上的坚强，始终抵不过身体上的不支。
区区锻骨巅峰的修为，早该在踏出第一步时就直接崩溃，却硬生生被他撑到了石碑面前。
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哪怕是失败，都已经是令人震骇的结局。
但……真的很不甘心啊。
一丝不甘自楚风心中浮现，然后迅速升腾，化为了熊熊怒火，将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内，再次猛然抬头，直视着那黑色石碑。
不管你什么来头。
老子堂堂万古帝尊，连碰你一下都做不到？！
怒火升腾中，楚风的神魂力量骤然爆发，早已接近油尽灯枯的身体深处，竟骤然涌出一股新的力量，然后迅速充盈在身体的每个角落。
那力量对楚风来说并不陌生。
因为每当他修炼先天图录，凝练先天之气时，就是这股身体内原本蕴藏的力量在产生排斥之感，隐隐对先天之气表达着不屑。
而此时楚风丹湖中所有的真元与先天之气早已耗尽，这股骤然出现的力量在瞬间就占据了丹湖、经脉以及血肉骨骼，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他千疮百孔的身体。
轰！
楚风只觉得脑海一震，体内隐隐传出雷鸣般的响动，仿佛身体深处有一道隐秘枷锁被打碎，油然而生一种轻松超脱的玄妙之感。
与此同时，他与黑色石碑的共鸣在这一刻达到了最高峰。
但之前不断侵袭的痛苦却悄然消散，甚至就连周围粘稠沉重的空气也恢复了正常。
“啪！”
楚风终于踏出了最后一步，脚掌在坚硬地面上踩出一个浅坑。
他与黑色石碑之间，再无距离。
“我碰到你了……”
楚风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轻轻抬臂，将手掌按在那黑色石碑上。
而就在这个瞬间，一道璀璨刺眼的光芒，自楚风手掌与石碑接触的地方骤然绽放，如同凭空出现了一颗小型太阳，将这黑暗地底照射得亮如白昼。
楚风的身影，便在瞬间隐没在白色光芒之中。
这一刻，阻挡着林淡墨与小白猫的无形墙壁也瞬间消失。
林淡墨面露惊喜，连忙抬脚向楚风急速奔去。
刺眼的白色光芒中，楚风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神色若有所思，然后迅速转头喊道：“不用担心我，趁此机会，马上纳灵！”
话音未落，璀璨刺眼的光芒达到了极致，令林淡墨不由脚步微顿，抬手遮住眼睛。
“唰！”
刺眼光芒瞬间消失。
而黑色石碑之前，已没有了楚风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