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此次取道南行前往浙东天台山,乔峰却不再拼命赶路,而是好整以暇地带着悦宁游览沿途胜景,品尝当地美食,讲述江湖趣事,仿佛回到从前在洛阳的日子,更兼两人早已定情,这其中说不尽的柔情蜜意,饶是乔峰心中重重心事,也不免将那悲愤之意减了大半。
两人慢慢走来,眼看天台山已在眼前,乔峰不免心中惴惴:“不知这次是否能见到智光大师。”
悦宁明白乔峰的未尽之意,他担心上得山去说不定只能见到智光大师的尸体,甚至怕那观止禅寺也被人烧成了白地。
其实悦宁心里也有些没底,眼下马夫人、白世镜与全冠清已死,一路走来又发现了这许多原著不曾写明的秘密,原本陪伴乔峰不远千里探寻真相的人也变成了自己,她也担心剧情会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稍然改变,这智光大师的生死实在难以预料。
进城之后乔峰在客栈里被店主叫破了身份,接着又见到了禅寺中前来迎接的和尚。乔峰索性让悦宁为自己去了易容,跟着那和尚上了天台山。
终于见到了活的智光大师,两人都松了口气。
乔峰知道了自己本该姓萧,又从智光大师那里得到了石碑拓本,一时间心怀大慰,他本就不愿意为难智光大师,现下更是对他恭敬有加:“多谢大师告知这件事的前因后果,使萧峰得以重新为人,萧某只想再问一件事:那带头大哥究是何人?”
智光道:“老衲听说萧施主为了查究此事,已将丐帮徐长老、谭公、潭婆与赵钱孙尽数杀死,将山东单家烧成了白地,早料到今日施主会有此一问,请稍候片刻,待老衲与施主看一件事物。”说着便站起身来。
悦宁早防着他这一举动,方才在他与萧峰说话间便稍稍挡在了前往后堂的路上,见智光起身,悦宁立刻拦住了他:“大师既然能算到我与大哥何时到达天台山,为何算不出来这些人都并非大哥所杀?”
智光闻言一愣,见悦宁神色不似作伪,脚步变得迟疑了起来。
悦宁一见有门,再接再励道:“别的不说,若那单正一家真是大哥所杀,那他必然已经通过单家的书信得知带头大哥的身份了,又何必千里迢迢到天台山来问大师呢?”
见智光眼神挣扎,悦宁冷笑一声:“当日徐长老明明是与那带头大哥联系的,可那带头大哥宁愿大费周折地找来大师与赵钱孙,也不敢自己出面,可见是有多害怕自己的身份被萧大哥知道,他既然能不远千里到雁门关外毁掉石碑,又为何不能为了掩盖当年的秘密将知情人一一杀死?”
智光面色痛苦,双手合什念了一句佛号:“那些人当真并非萧施主所杀?”
萧峰郑重地点了点头:“那些人绝非萧某所杀。”
“这几人被杀时我都与大哥在一起,大哥绝对没有杀他们。”悦宁盯着智光意味深长地道:“那位带头大哥故意传假讯息给大师,让大师误以为萧大哥在江湖上大开杀戒,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智光大师轻声一叹:“什么目的?不过是堪不破名利二字罢了。”言毕他绕过悦宁,头也不回地进了后堂。
悦宁一愣,原本以为把一切都推到带头大哥身上能让智光大师开口,没想到他还是跑回后堂去了。
果然,过了一会便有和尚出来带着两人进了后堂,智光大师在两人面前写完了:“万物一般,众生平等。圣贤畜生,一视同仁。汉人契丹,亦幻亦真。恩怨荣辱,俱在灰尘。”这八句话后,便气绝身亡了。
萧峰看着地上的八句话,怔怔出神,心想:“智光大师是有道高僧,在他心里自然是众生平等,我到底是汉人还是契丹人,实在殊不足道。但我不是佛门弟子,怎么做的到如他一般洒脱?
但眼下人死不能复生,哪怕他心中有在多的不甘,在多的仇恨,不知仇人是谁,今生今世,这场大仇是再也不能报的了。
这般想着,萧峰心中凄然,在智光大师的尸体前跪下拜了几拜,沉声道:“走罢。”
两人悄悄出了禅寺,一口气走出了十余里,萧峰方才长叹了一口气:“我并无加害智光大师之意,他怎会,怎会自尽?”
悦宁皱着眉头想了想:“我总觉得,智光大师写的那几句话是给带头大哥看的。他觉得带头大哥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杀了那么多人,自己一定也难逃毒手,干脆一死希望能借此点化那个带头大哥。”
萧峰又叹了口气,说道:“恐怕也是有劝我的意思吧!总之现下线索全无,报仇无望。我本是契丹胡人,如今也只能回到塞北去,从此驰马放鹰,纵犬逐兔,再也不回大宋了。”
悦宁轻轻偎在萧峰身旁,柔声道:“天涯海角,我总与大哥一道便是。”
萧峰展臂将悦宁拥在胸前,心下一片柔软,轻声道:“如此,我们先去你家乡一趟,我总要祭拜了岳父岳母,才好娶你过门。”
悦宁一听,面上顿时布满了红晕,呐呐地道:“我爹娘并没有坟茔…”
萧峰听得一呆,诧异地看着悦宁:“怎会如此?”
“我娘临死前被我爹带着乘船去了洞庭湖,之后我爹并没有将她的尸首带回来。”悦宁苦着一张脸,万分纠结地道:“至于我爹,他在一个无人的小岛上与一个大魔头进行生死决斗之后,便与那个大魔头双双消失了。”破碎虚空什么的实在太过玄幻,悦宁不知道该如何对萧哥解释,只好避重就轻地说。
萧峰估计是脑补出了一代大侠为了天下苍生,抛下独生爱女,力战大魔头,最终与大魔头同归于尽的画面。他一脸怜惜地揉了揉悦宁的脑袋,柔声说道:“今后有大哥照顾你,大哥绝对不会抛下你一个人的。”
悦宁点了点头,扑进萧峰怀中,见他没有再追问下去,悄悄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