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给你一个机会,你会推开那扇门吗?”
“……那扇门后面有什么?”
“我不知道,你想知道吗?”
“想,但是……但是我害怕。”
“不要害怕,我就在你身边陪着你。”
办公室四面墙壁都垂着长长的落地窗,窗帘是米白色的,绉纱的质地,像从山顶泄下来的一层云雾,如瀑如流,轻薄又柔软,空气中微小的对流都能掠起窗帘一角。
垂在落地窗前的窗帘被掀起一条窄窄的细缝,窗外赤沉沉的夕阳散出的金铜色的光从缝隙中钻进来,在躺在躺椅上的女人的脸上拂过。女人紧闭的双眼因受到光感而微微颤抖着眼睫,她偏过头,躲避那道光,神色稍显不安。
很快,那道金铜色的光消失了,办公室里再次至于四面包裹的云雾中,这种类似母亲子|宫的包裹感总能给人以最大限度的安全感。
“纪医生,你在吗?”
男人回答她:“我在。”
她喘了一口气,脸色逐渐归于平静,好像睡着了似的久久不动,等到窗外火红的天光渐渐沉淀到车水马龙的街道里,空气中水一般的宁静,她才说:“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
“那架楼梯。”
“你在哪里?”
“我站在楼梯下面,还是那幢空洞洞的房屋,没有开灯,很暗,看不清周围。”
“别往周围看,沿着楼梯往上看?你能看到什么?”
“黑……很黑,什么都没有。”
“那个人,没有出现吗?”
“没有,我看不到他。”
“再往上看,你能看到什么?”
“上面……唔,我看到了,是那扇门。”
“你想上去看看吗?”
“我可以吗?”
“当然可以,不要怕,我在这里陪着你。”
女人侧躺着,抱着自己的双臂,怕冷般蜷缩着身体,像是熟睡中的呓语般喃喃道:“好黑……一点光都没有,我看不清楚脚下的楼梯,只能慢慢走……木头搭的楼梯太老了,嘎吱嘎吱,一直响,好像随时会断掉。”
说道这里,她把双脚相互交叉,一个藏在另一个后面,脚趾也紧紧蜷缩着。
“五、六、七、八……九……啊!”
她低低地惊呼了一声,把自己抱的更紧,额头渗出冷汗。
“第九层台阶,还是踩空了吗?”
男人问她。
她嘟起嘴,像个孩子似的埋怨道:“外公又忘了修补楼梯,我跟他说过好多次,他总是不上心。”
“当心点,继续往上走。”
“往上走……没有路了,我,我看到那扇门了,就在我面前。”
“推开它。”
“它上着锁。”
她紧闭着眼,面色焦急,身体挣扎扭动,似乎在用力:“打不开,我打不开那把锁。”
“是什么样的锁?”
“黑色的挂锁,很凉,很沉,像冰块一样,怎么办?我打不开……”
“别着急,其实你有钥匙,钥匙就在你身上,你在口袋里找一找。”
她神色稍定,护在胸前的双手在胸前摸索一番,片刻后,她松了口气,道:“找到了。”
“当你准备好了,你就打开那把锁,推开那扇门。”
她缓缓低下头,下颚藏在胸前,似乎又沉入睡梦中,呼吸也渐渐变得均匀又细密。
久久地,她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秦女士?秦女士?”
她不醒。
唰啦一声,落地窗的窗帘被人用力拉开,窗外沉淀了黑色素的暗蓝色的天光照进办公室里,让躺椅上熟睡的女人瞬间醒了过来。
她背对着窗户,怕被那光灼伤了似的不肯回头,只垂着眼睛怔了半晌,然后从躺椅上翘起头,看着坐在她面前的男人,呐呐道:“纪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纪征坐在一张浅灰色的单人沙发里,交叠着双腿,膝盖上放了一个记事本,正低头速记,闻言停下手中的笔,抬起头向她笑道:“那我应该在哪里?”
秦璟呆呆地看着他握着钢笔的右手,他的手指修长,骨骼精细,非常的漂亮,常年握笔导致钢笔在他右手中指第二个指关节匝下去一个小小的圆坑,他手中的钢笔尖渗出一点暗蓝色的墨水,那墨水在他食指指腹留了一道浅浅的痕迹,渗到他皮肤纹路里去了。
他用的墨水并不难闻,笔迹挥发后的气味别于普通的碳墨味,而是散发出很冷淡很细微的冰片香。
秦璟闻到了从他身上飘过来的冰片香,眼神从茫然中渐渐苏醒,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似的,低下头不答他的话,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双脚在地上找自己的高跟鞋。
纪征见她有意回避,也不继续追问,握着钢笔继续写字。他眼角余光看到秦璟裙边下的双脚在地上探来探去,好像看不到似的,把整齐摆在她脚边的一双肉色高跟踢翻了。
他再度停下笔,弯腰把躺在地上的一只鞋子扶正。
“谢,谢谢。”
她穿着鞋子低声道谢。
纪征只笑了笑,把记事本合上放在一旁的桌子上,然后拿起桌上的录音笔,按下停止键,道:“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到这里。司机来接你了吗?”
秦璟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手中银色的录音笔,出了一回神才道:“他在楼下等我。”
此时天已经暗了,但是城市的天空确蓝的通透,黑色素全都沉到了地面,黑黢黢的罩着高楼大厦。办公室里没有开灯,黄黯的空气里,女人的脸被长发遮挡着,纪征看不清楚她的脸,只看到她苍白的左脸颊飞了一抹红,颜色娇艳。
自他接诊秦璟以来,这个美丽的女人整日忧惶焦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露出这种表情,像书中才有的幽贞娴静的琼门毓秀的形象。
“秦女士?”
听到纪征叫她,秦璟也没有抬头,只是用手掸了掸身上的长裙,‘嗯?’了一声。
纪征摘掉脸上的无框眼镜,除去镜片的隔阂,看着她一笑:“怎么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秦璟转头看了看窗外,才道:“没有,我该走了。”
纪征把眼镜重新戴好,起身把她送到门口,道:“下周三见。”
“好的,再见。”
秦璟袅袅地走了,披在肩上的长发和她身上的长裙都随着她的步子轻轻飘扬。
纪征目送她走进电梯,然后回到办公室整理录音和笔记。
护士小姜轻轻推开他的办公室房门,笑道:“纪医生,没有预约了哦。”
纪征写着最后一行字道:“知道了,你先下班。”
小姜叹道:“在您手下做事真是太好了。”说完就合上门走了。
她在更衣室换掉身上的浅粉色的护士装,穿上自己的t恤和短裤,对着穿衣镜扎头发的时候,两名同事戚戚促促地走了进来。
一名女护士看到她换了衣服,便笑道:“小姜,下班了?”
小姜对着镜子边扎马尾边说:“是啊,纪医生不忙,我自然就不忙喽。”
同事把嘴一撇,转过身拉开属于自己的一扇柜门,道:“纪医生是什么人呐,当然不忙了。一周只看十名病人,还只接受有钱人的预约。他想忙也忙不起来。”
小姜嘴里衔着一根发圈,从镜子里看了看背对着她翻腾储物柜的同事,取下发圈绑着马尾笑道:“不是这样吧,如果纪医生放开了接诊,预约的人能排一条街呢。”
那人噗嗤一笑,道:“话是这么说,但是纪医生还得挑挑拣拣,从这些人里挑出最有钱的,最有权的,最有势的……”
旁边丰满些的护士接茬,道:“还有最漂亮的!”
两个女人互相推搡着笑做一团。
小姜从镜子里看着她们,心里有气,但碍于她是新来的,不便发作,就把柜门呼通一声关好,把背包往肩上一甩,转身就要走。
“嗳嗳嗳,你还不知道吧?”
丰满的护士拦住她,抹了桃红色眼影的眼睛里闪着暧昧又隐秘的光。
“什么东西?”
小姜不想和她们纠缠,耐着性子问。
两个护士对视一眼,还是由丰满些的护士发言,刻意压低了嗓门,凑近小姜道:“你难道不奇怪吗?纪医生条件这么好,为什么一直单身。”
小姜笑道:“很正常啊,纪医生眼光高,看不上咱们这样的。”
两名护士被她这么一讽,脸上讪讪的,有些没意思,丰满些的还是道:“不是……嗨,我告诉你吧,其实……纪医生家里藏了一个。”
“你们怎么知道?”
护士道:“刘姐去过纪医生家里拿文件,亲眼看见过。”
“那又怎么样?和女朋友同居很正常啊。”
护士抱着胳膊诡秘一笑,道:“和女朋友同居的确很正常,但是他的女朋友……”说着,她伏在小姜耳边,低声说了句什么。
小姜愣了愣,道:“怎么可能。”
护士道:“刘姐亲眼看到那女孩和纪医生搂搂抱抱,亲热的不得了。”
小姜又愣了一会儿,忽然把挡在身前的女人一推,道:“我不听你们胡说八道。”
被她推了一把的女人冲她跳脚叫嚷,小姜头也不回的走了。
走出更衣间,她远远看到纪征换下了白大褂,西装革履地走在楼道里。
纪征微低着头看手机,不时向和他道再见的同事点头微笑。
他依然带着那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双眼神光内敛,沉静温柔,天然有一段风流的气质。他的西装外套还没来得及系扣子,他站在电梯前等电梯时腾出一手系着西装扣,扣子系好,电梯就到了。
“等一等,纪医生!”
小姜看着纪征走进电梯,忙喊了一声。
纪征用手撑住电梯门,等她进来才松开,按下一楼楼层键。
小姜抹掉额头上的汗:“呼,谢谢。”
纪征从西装裤口袋里摸出一张干净的纸巾递给她,边按手机边说:“去哪儿?或许我顺路。”
小姜接过纸巾擦汗,偷偷睃眼瞄他,道:“不用了,我在附近逛逛。”
纪征没有说话,看着手机缓缓皱起眉,然后看着楼层按键上不停跳跃的红灯沉默了起来。
很快,电梯停在一楼,小姜正要往外走,忽然被纪征叫住。
纪征看了一眼写字楼一楼大堂柜台,对小姜笑说:“如果你不赶时间,麻烦你稍等一会儿。待会儿有个人会来找我,你向他转告,我已经走了。”
小姜一口应下:“没问题,正好我也在等人。”
纪征向她道谢,然后走出电梯穿过一楼大堂朝旋转的玻璃大门走去。
门是旋转的,在他被门推出去的时候,他看到一个年轻男人恰好被玻璃门送了进来。
惊鸿一瞥般,纪征见到了他,但是他没有看到他,他们就这样擦肩而过了。
纪征走出写字楼,站在台阶上回头看,看到那个男人跑向迎宾台,道:“你好,我是骏明律师事务所的苏星野,我和青翰心理咨询中心的纪征约好了,他在几——”
紧接着,小姜走了过去,代替前台和苏星野讲话。
纪征没有看下去,快步走下台阶,在停车场取出自己的车。
他开车在写字楼前经过时有意放缓了车速,从车窗往外看,恰好看到苏星野推着旋转门从写字楼里出来,沿着台阶快步往外走。
此时天更暗了,天边泛起一层苍青色,苍青色的光圈外是凝紫的夜幕,现在已经是夏季,但是天上的几颗星星冷的像秋水。
苏星野脱掉了西装外套挂在手臂上,露出穿在里面的洁白的衬衫,双手满满当当的提着公文包、车钥匙、文件袋等物。他在凝紫的天色里匆匆跑过,一缕风吹起他额前的一层刘海,露出一张肤色白皙,清爽英俊的脸,有几缕头发被汗水濡湿贴在他额角,让他看起来像是奔跑在学校操场上的高中生。
他站在路边焦急向来往的车流张望,拿出手机按了几下放在耳边。
纪征驾车从他面前驶过,看到已经静了音的手机开始震动,来电显示一串他没有备注的号码。他没有接通,而是直接把手机关机,扔在了驾驶台上。
回到家,开门的是阿姨。
“纪医生回来了。”
吴阿姨拿着一把刚剥好的芹菜,系着围裙,开了门站在门口,举着沾了泥垢的双手。
纪征点点头,关上门,拿出纸巾不留痕迹的擦掉了吴阿姨染到门把手上的一点污渍,问道:“小蕖呢?”
吴阿姨指了指一楼和厨房相对的一个房间,道:“刚才睡着了,可能还没醒。呀,我的锅。”
吴阿姨慌慌张张地跑进厨房。
纪征走到挂着一只粉红豹毛绒玩具的房间门口,轻扣了两下,然后推开了房门。
女孩儿已经醒了,此时正盘腿坐在床上给自己刷指甲油。
纪征站在门口,脱掉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单手解开蓝色衬衫的领口,看着女孩儿笑道:“在等我吗?”
女孩儿穿着一件男款t恤,极短的牛仔短裤,露出纤细修长的两条腿,蓝色的短发蓝的阴阴郁郁,连带着她冷淡的瞳仁里都飘着一层阴冷的蓝色。
她蜷起左腿,下巴支在膝盖上,右手拿着指甲刷,往左手中指上刷着蓝色的指甲油,道:“你晚了两个小时。”
纪征走进去在床边坐下,看着她正在涂抹指甲油的双手,道:“抱歉,今天比较忙。”
边小蕖把腿一放,侧着身子靠在他宽阔又温暖的背上,道:“还不接我电话。”
纪征从西装口袋里拿出手机,迟疑了一瞬,没有开机,道:“手机没电了。”
边小蕖身子一转,面朝窗外,靠在他身上,对着窗户举起指甲油还没干的左手,微笑道:“好看吗?”
纪征从不觉得她把头发和指甲染成蓝色有多美丽,他并不违心应和,也不表达自己的看法,只淡淡一笑,把话岔开:“今天练琴了吗?”
边小蕖往指甲上吹了一口气,道:“什么琴?我什么时候会弹琴了?”
纪征闻言,沉沉的目光看向摆在房间西边的一架钢琴,上面还架着一本翻的凌乱的钢琴谱。
他顿时觉得有些疲惫,摘掉眼镜捏了捏眉心,轻声问:“今天都做了什么?”
“睡觉、看书。”
边小蕖扭过身子趴在他背上,搂住他的脖子,下巴垫在他肩上,笑道:“还有,等你。”
纪征垂眼看着她交握在一起的双手指甲上蓝色的指甲油,顿了片刻,然后把她的双手分开,站起身看着边小蕖笑道:“起来吃晚饭。”
走出卧室,他径直的走向厨房,问吴阿姨:“今天小蕖弹钢琴了吗?”
吴阿姨炖着一锅汤,边搅砂锅里的汤边说:“中午弹了一会儿,后来就没有弹过。”说完岔开了话题:“纪医生,你手机怎么关机呀?我还想让你回来的时候在小区门口买一瓶醋。”
纪征看了看拿在手机黑了屏的手机,道:“没电了。”
说到这里,他觉得有必要尽快换一个新的手机号。
他又把西装外套穿上,朝门口走去,刚拉开房门就听到边小蕖在背后叫他。
“纪征。”
边小蕖抱着胳膊倚在房间门口,看着他问:“你去哪儿?”
“很快回来。”
纪征从鞋柜上拿起车钥匙,出了门正要关门,就见边小蕖跟了出来,斜着身子从门缝里挤出来,道:“我跟你一起去。”
纪征考虑到现在时间已经不早,要赶在营业厅下班之前办号,也就默许了边小蕖随行,开车带着边小蕖驶向最近的营业厅。
十几分钟后,他把车停在一家商场边的露天停车场,下车时问边小蕖:“进去吗?”
边小蕖扭开车载音箱的音量键:“没意思,我在车上等你。”
纪征下车走进商场,营业厅就在一楼卖手机的柜台旁边。营业员让他选择新号,他在在满页满页的号码中随意地指了一个。
很快,漂亮的营业员把装好电话卡的手机递给他,笑道:“好了,现在可以正常通话了。”
话音刚落,手机就响起了默认的铃声。
营业员愣了一下,这个号刚激活几秒钟,号码还没被登入电话簿,就算是骚扰电话也打不进来啊。
“怎,怎么回事?”
营业员吓了一跳,以为碰到了灵异事件。
纪征很冷静地把手机接过去,直接把电话挂断,道:“可能打错了。”
离开商场用了不到两分钟,这两分钟里,新手机又响了三次,纪征每次都挂断。
手机第四次响起来时,纪征有点不耐烦了。他走出商场站在星月疏朗街火璀璨的商场门前扫了一遍正在呼叫的陌生号码,这次终于接通,正要告诉对方打错了的时候,听到手机里传出一道微微颤抖着的有些清冷的男性嗓音。
“纪征哥?”
纪征听着手机不由得一愣,这声音他很熟悉,却又不那么熟悉。而且在他的记忆中,叫他‘纪征哥’的只有一个人。
“喂?纪征哥?”
对方又叫了他一声,这回纪征确定了此时叫他纪征哥的人就是记忆里一直叫他纪征哥的人。
纪征登时感到头昏耳热,心口好像被人狠狠地捶了两拳,呼通呼通响的厉害,定了定神才道:“是我。”
他仔细听着手机里的声音,听到那人缓缓地倒吸了一口气,然后急促地笑了一下,略显慌乱道:“我我我我我一直打这个号,打了很久,竟然打通了……天呐,没想到竟然打通了……不行,我现在有点头晕,纪征哥,我过一会儿再给你打回来!”
对方挂断了手机,纪征还在听着手机出神。
他在说什么?这个号码五分钟前才被激活,根本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会在这天晚上办一个新手机号,他选号时也是随意一点,也没有任何人会事先预知到他会选什么号码。目前这个号码属于他的时间不超过五分钟,他还没有机会把号码告诉除自己外的第二个人。但是他却说他一直在打这个号码找他,而且打了很久——
这是怎么回事?
纪征愕然片刻,忽然翻找手机的通话记录,找到刚才打进来的那通电话,当看到来电时间时,他眼前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来电时间是7月12号19点23分,和手机屏幕上的时钟显示一致,但是让纪征诧异的是月份和时刻前方的年份。
2018年……系统竟然显示这通电话从六年后打来。
而此刻的时间是2012年。
纪征以为手机日期设置出了问题,但是他回到桌面,桌面赫然显示——2012年7月12号19点23分。
纪征扶着额头用力闭了闭眼,试图尽快压制住脑子里翻天覆地的晕眩感。
他想回拨这通电话问个清楚,忽听身后商场方向传来一声女人的尖叫。
“啊!”
纪征向后回头,却发现商场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栋十几层高的商品楼,每一层都耀耀的闪着剔透的白光。三楼挂着一块流着彩光的招牌,用灯管拼出来‘丽都宾馆’四个字。
一个穿着廉价工装的女人一路尖叫着从宾馆一楼冲出来,疯狂的大喊:“杀人了!杀人了!”
女人从他身边冲过去,纪征回过头,看到刚才他停车的停车场不见了,甚至连街道和街道两边辉煌的高楼大厦,都不再是方才他看到的景象。
街道对面的一栋高楼腰上挂着一块巨大的显示屏,正在播放新闻,严肃又干练的主持人口口声声播报的时间是——2018年7月12号19点27分。
作者有话要说:这篇文为了能过审,砍文重写将近20万字。所以本文的人物和剧情变动颇大,请在5月9号之前追更新的朋友务必重看第一章,否则您将接不上之后的剧情。
关于人物设定变动的部分,改动是无可奈何的事,请不要在留言里质询为何改动人物设定。作者比谁都无奈,比谁都心累。并且不想也不愿回复此类问题。大家能接受的就接受,接受不了可以放弃这篇文,总之请不要留言质询人设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