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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悦窈从包里翻出两颗柠檬糖,一颗喂给江烬,另颗自己吞了。

她用舌尖把糖球顶到左腮,含糊不清的问道,“唉,闻落行手受伤,是你打得?”

江烬正给她系安全带,闻言仰头,挑眉揶揄说,“怎么,你心疼前任了?”

“不是啊。”舒悦窈摇头,懒洋洋答,“我合计要是的话,我好夸夸你,顺便问问你手疼不疼,我可以帮你揉揉,这不,包里有护手霜呢。”

她说着,还真就取出管小巧的护手霜来晃了晃。

江烬无奈的把她的手按回去,扣好安全扣,“你是真半点儿不在意闻落行啊,他来医院时候左手就滴血呢,跟我有什么关系?”

“唉?”舒悦窈诧异,“竟然是这样吗?”

她自己都在病中呢,哪儿有空关系闻落行死活。

江烬点头肯定,“是啊,所以是带你喝个粥,还是送你回哪儿?”

“我没胃口,回舒家宅子吧。”舒悦窈浅笑,“我给你安排个客房,你也一起补个觉,你说好看的那套lolita我找到了,等你睡醒穿给你看呀。”

江烬按她的脑袋,“窈窈好乖。”

“那我当然超级乖了!”舒悦窈挺胸,朗声道。

江烬嗤笑,“所以这位超级乖的小祖宗,你真不准备针对今天发生的事情,给我来个解释吗?”

舒悦窈收敛起笑意,认真答,“我原本是真的想搞闻落行,我们会分手的原因你也清楚,这气我咽不下去。正好我一个画画的朋友以前帮我做了几只验孕棒粉的笔,我就随手给验孕棒涂了色。又布置了一下,假装自己是发现怀孕才分手的,想看闻落行痛苦。”

“做这件事的时候我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你,会跟你在一起,要是知道的话,多半就不会那样做了,很没意思,还拖你下场,要你表态。我不想跟他纠缠了,等回头我嘱托某个我们共同的朋友,让他帮忙传达一下,告诉闻落行我根本没有怀孕的事情吧。”

江烬神色自若,和他预想的七七八八,他温润说,“你如果想看他惨,那可以继续操作,不需要顾及我,怎么样都好,反正我的女孩不能受委屈。”

单薄的叶片承不住露水之重,强撑了半晌后,终于任它滑落坠地,清晨的天光透过淡薄的雾撒了一地。

闻落行扶着地站起来,包手的白色纱布上沾了不少尘土。

他回身,看到曲楚打着哈欠,姿态懒散,正在收起自己的手机。

曲楚实在没空半夜陪着他们上演爱恨情仇的大剧,早早开了个病房睡觉去了,起大早就撞见闻落行这茬。

前情根本不用考量,无外乎是窈窈和江烬手锤搞大自己肚子的死人渣,接着潇洒离去的场面。

活该他妈给活该上坟,活该死了。

大家兄弟二十来年,闻落行跟舒悦窈这出戏曲楚从多年前看起,迄今也看了小十年。

心态从我支持我兄弟跟我妹妹百年好合;到我劝劝我妹妹万事好商量,再到今天变成;根本不心疼闻落行,爱咋咋地,希望他别再去打扰舒悦窈快乐就行。

闻落行面无血色,艰难道,“你把照片删了吧。”

“怎么?”曲楚玩味的笑笑,“你跪都跪了,还怕丢人啊?”

闻落行摇头,“我怕有人拿这个去道德绑架窈窈,说她些不好听的,我已经不能让她再因为我被人口舌了。”

曲楚一噎,低头删了后给闻落行确认相册,犹豫着说,“……我很了解你,但依然弄不明白你,或者我现在可以为你提前挂个号,等八点开诊,你直接去看精神心理科,今天济合坐诊的专家是洪军,我博士导师,精神心理学教授,“中国杰出精神科医师”称号获得者……兼任中华预防医学会精神卫生分会主席,专业性极强。”

“他擅长抑郁症、焦虑症、精神分裂症、神经衰弱、创伤后应激障碍的诊治,以及精神障碍的鉴定。”曲楚苦口婆心,“你得当回事了,你这最起码也有精神障碍了,反正你现在也不用工作了,有的是时间治疗,你不能讳疾忌医啊兄弟。”

闻落行坐在医院门口的台阶上,脚踩在地面,给自己点了根烟。

白雾散尽,他哑着嗓子回,“今天我想静静,等明后天吧,需要时候我联系你,麻烦你帮我约他。”

曲楚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垂眼看他,闻落行最近瘦了很多,脊椎骨顶着高定衬衫,折出道锋利的痕迹。

他冷冷道,“你是觉得自己现在还能做些什么吗?我觉得放手是你对窈窈能做的最大的好事儿。”

闻落行掸掉烟灰,平和回,“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如果她某天想回头,我希望能有资格成为她备选项中的一员。”

曲楚微笑,“我还是老话,你治治脑子先。”

闻落行坐在台阶上抽完小半盒烟,成为了八点开诊后第一个就诊的人。

医生是个中年男性,沉稳道,“你具体有什么生理反应?没关系,你直说就好。”

他挂泌尿外科,医生很熟练的开导病患。

闻落行淡淡答,“我想咨询一下结扎手术的内容。”

医生了然,又去确认病例,“你这未婚是结婚又离异,还是没结过呢?”

闻落行回,“我没结过婚。”

医生瞅着这个长相英俊、可面色苍白,眸里布满红血丝的青年,皱眉讲,“那你提前了解过男性结扎吗?很可能复通后也没有生|殖能力,这个没关系的吗?你有女朋友吗?争得过人家女孩子同意吗?”

闻落行冷静回答,“简略了解过,没关系。”

他稍顿,继续说下去,“目前没有女朋友,但她一定会同意的。”

医生点头,伸手从旁边的横柜里找出份资料单,“你回家仔细看完,决定后今天早点儿睡,别抽烟别喝酒,明天体检,体检完才能确定是否可以手术。”

“……”

闻落行出门在此撞见曲楚,曲楚把一袋子早餐甩给他,“走了,我送你回去,你以为想结扎就能结扎?你拿什么过体检?凭你吃安眠药、一夜不睡的体格?还是自己能把自己手掌弄破的精神状态?”

“世事要能跟你想得一样简单,那世界完犊子了,毁灭了。滚回家睡觉吧,休息好了再过来,你手术之前医生会看你前序病例的,你之前住院时候医生给你打了两次镇定,百分之九十签字后也会要求你先做精神鉴定,确认没问题你签字才能有效。”曲楚边往外走边骂,闻落行跟在后面沉默。

逢阿姨早已经离开了,她是真的气急。

最明显的征兆就是原本是个强迫症,每次收拾东西都要做到最完美,床要铺到没有褶皱,地面要一尘不染,但是现在东西收拾了一半,人就离开了。

厨房的洗碗池里还扔着几天前顾意喝海鲜粥时用得碗,已经不知道泡了多久。

闻落行赤手把碗洗好放进架子里晾着,又把冰箱里已经开始有腐烂迹象的桃子和表面生了层霉菌的半个横切柠檬一起扔进垃圾桶,打过死结,开门放到防盗门外。

他进浴室洗澡,开门就嗅到浓重的西柚味,酸涩里带着清甜,寻着味发现是之前酒醉吐到没什么意识的时候无意间碰倒了香薰。

瓶子没摔碎,只是淡橘色的液体淌了满地,竭力挥散着自己的气息。

闻落行洗澡时浴室里跟他沐浴露并放着的是舒悦窈的牛奶味沐浴液,他用力挤了两泵,涂抹在身上。

滑腻的泡沫和熟悉的气味萦上来,舒悦窈就总是在情.事过后懒得自己清理,被抱着清洁时候会闭着眼睛,黏糊糊的往自己身上蹭,弄不清是在故意撒娇,还是真困了,半梦半醒呢。

挂浴巾的吊钩上也并放着两份,灰的和粉的。

原本他是不喜欢浅灰色的,可舒悦窈很坚持,“那深灰色跟我的小粉挂在一起,好不不般配呀。”

所以才换成了这样。

闻落行把包着左手的塑料膜摘下扔掉,敲着脑袋,慌乱的逃离满是回忆的浴室。

但他很难逃掉,这间房子有三层,近乎每个角落里都充斥着舒悦窈存在的痕迹。

骨节分明的手指抹开水瓶上的雾,闻落行瘫坐在沙发上,仰头给自己灌冰水。

喉结迅速滚动,大半瓶冰水入喉,依然没能把奔腾的血液冷上一冷。

舒悦窈大概很喜欢客厅的沙发,是那种可躺可坐的软制长沙发。

往日她总是缩在沙发里看剧玩手机,等到自己按门铃就会从沙发上跳起来去门口接自己,永远不变的飞扑过来抱住,像树袋熊一样。

闻落行会把带回来的东西随手放在玄关,然后搂紧人,单手换鞋,把她抱回沙发上安置好。

晚饭后如果自己没有多余的事情要处理,就会陪她在沙发上看剧,剧是什么内容闻落行始终没关注过。

因为舒悦窈会枕在自己腿上,张着樱桃小口等投喂水果。

于是整颗心都放在她哪儿,怕她呛到、又怕她吃不好需要纸巾,偶尔也会想尝尝今天的果盘是不是真有那么甜,就低头去吻她。

闹着闹着,电视的声线就会被盖过去,抽空关掉后,会有别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来。

闻落行喜欢她手撑在沙发靠背上,回眸哭唧唧的模样,擒住唇角后又乖巧的回吻。

落地窗前和三楼的露天小花园是夏夜里舒悦窈尤其喜欢待的地方,她盘腿坐在落地窗哪儿跟闻落行喝茶。

她自带一小壶奶盖和冰块那种,小心的往上好的明前绿茶里扔冰块,冷下来后再往上浇奶盖和黄豆粉、奥利奥碎之类,在闻落行看来离奇之际的东西,还总是要他也尝一尝。

闻落行不喜欢甜腻的东西,却无法拒绝她小鹿般期待的眼神。

湿漉漉的杏眼里总是有光亮闪着,好像要是自己摇了头,那光就会熄灭。

所以每次闻落行都喝一大口,然后真情实感的给出评价,“我喝不出好不好喝。”

舒悦窈并不生气,她舔着唇角的奶沫,眨眼睛浅笑答,“可我觉得很好喝,所以才想给你尝尝啊。”

回忆是数十米的惊涛骇浪,汹涌而来,窒息感环绕在闻落行身侧。

他站起来,从客厅开始往别处走,想找到一块能让自己镇定下来的地方。

主卧自不必说,旁边就是厨房,最开始舒悦窈十指不沾阳春水,做饭会烧糊锅底,把闻落行吓得心惊胆战,连夜停了家里的天然气换成了电磁炉,结果几年下来,她竟有几道拿手好菜,把烤箱用得如火纯青,甜品尤其像样子。

每每他们把主卧弄得一团糟糕,水弄湿床单后就会换个房间睡觉,客卧不可避免,也都是舒悦窈的痕迹。

家里剩下的两间是桃子和舒悦窈其他闺蜜们常住的,闻落行不好推门入内,即放弃。

二楼侧边打通过三个房间来做健身房,舒悦窈不太喜欢器械运动,顶多做做瑜伽,可总会在闻落行健身的时候跑来捣乱。

他跑步,舒悦窈就站在跑步机前飞吻,划船机时她会坐在瑜伽球上唱歌,唱得还是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秦腔。

闻落行干脆放弃运动,把人搂紧怀里咬耳问,“窈窈唱得什么?我听不清词。”

舒悦窈就笑吟吟的回他,“这戏篇叫《重圆镜》讲陈后主沉溺酒色,驸马徐德言与乐昌公主屡谏不听,二人各执破镜而逃。隋灭陈后你昌公主被俘入杨素府中,与德言约定元宵夜重逢,杨素知情后,赠金令归故里的故事。”

闻落行好奇道,“真的吗?可我听着不像啊。”

舒悦窈毫不尴尬的摸着鼻尖答,“那当然是因为我也不知道怎么唱,所以随便糊弄着唱的啊。”

她闹半天,代价是闻落行做俯卧撑的时候,她被按在瑜伽垫上,躺在他下面,给他数做到第几个。

三楼玻璃房里养得植物多日没人搭理,被烤得泛黄打蔫,病怏怏的没有半点儿生气,昨天逢阿姨浇过了,也不知道今天合不合适再浇水。

外门露天花园的倒是天生天养,半墙的玫瑰娇艳欲滴。

闻落行从一层转到三层,最后拿起那本看过开头结尾,没来得及看中段的手帐本。

深呼吸数次,调整好心态,才迟疑着打开了那扇在舒悦窈住进来时,特地强调过不许她的屋门门锁。

这间屋子在进门后左拐的位置,门上挂着勿扰的牌子。

闻落行不记得自己上次开门是什么时候了,好像是去年舒悦窈回港城的过母亲节的时候?

门锁旧不用,开锁时的声音闷沉。

屋门被从外侧推开来,映入眼帘的是墙上的巨幅相框。

屋内昏暗,但此刻是白日,尚能看清。

最中间的是十六岁的舒悦窈,少女穿校服,举着块奖牌,笑靥如花,四周是她一岁到十九岁的,跟闻落行交往之前的。

后来的不需要挂墙上了,人都可以随时随地的见到,不需要再用照片看了。

而侧边的墙上是闻越蕴的照片,也是跟着年纪增长而变话的,不过停在了十岁的那年,不同的是,这个停下是因为没办法再更新了。

侧墙最中间的、最大的是张合照。

照片上有14岁的舒悦窈,和10岁的闻越蕴,胶片相机带着时间记录。

2007年4月23日。

闻落行阖眸又睁开眼。

旧岁前尘呼啸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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