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明慧身后的豆蔻担心明慧被雨水给溅湿了衣裳会着凉,虽自家郡主是神医的衣钵传人,就出声说道,“郡主……。”
一旁的冰片就忙伸手拉了下豆蔻,并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出声打扰明慧。
豆蔻嗫嚅了下唇,收了声音,与冰片安静地站在明慧的身后。
明慧伸手接了屋檐下的水珠。冰凉的水珠打在明慧的手心里顺着她的手往下滴落,明慧淡声说道,“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豆蔻见着明慧忧心忡忡地看着淅淅沥沥的大雨,于是笑了下说道,“郡主,夏天的雨来得快也去得快的,没准明天起来就是烈阳高照了,郡主您还是进屋吧,这雨大,湿了衣裳着凉可不好。”
“希望如此了。”明慧淡笑着点了下头,眼眸地担忧却没有褪去,站着看了会这才转身回了房。
回了房,豆蔻找了干爽了衣裳给明慧换了,明慧找了本杂记出来看了几页,然后又把书给放了下去,扭头看了眼外面的雨势,说道,“冰片,你出门一趟,让半夏与丁香这两日过来一趟。”
“是。”冰片点头应道。
“算了,还是我们过上两日出府一趟吧。”明慧想了下,罢手说道,“看看情况再说。”
希望是自己太敏感了,多心了才是。
有关于崔觐身世的事情在京城还没有淡下去,就开始下起了大雨。
磅礴的大雨如同老天爷被人捅了一个大洞一样,没日没夜地没有停下的迹象。
大雨连续下着,别说是停雨,就是减弱的势头也不见,雨势似是更加大了的感觉。
过了两日,明慧就再也按捺不住了,带了冰片与豆蔻两人出门。
前世的这个夏天,大安朝遭受了前所未有的一次洪灾。
明慧在一开始下雨的时候,她就有些不安,然而心里却是犹存有一丝侥幸的,毕竟,这一生,与前生有太多的不同,明慧想,这水灾或许不会发生了。
然而,情况却是朝着前生的轨迹前进了起来。前生水灾有多大,明慧是不太清楚,但是也听说,成千上万的人流离失所,更恐怖的是水患引了疫病,尸殍遍野,就是京城的乞丐也比往年翻了几番。
那次水灾水涝最为严重的就是南江府,这南江府位于大安的南方,气候温润,是有名的鱼米之乡。
上一世,因为这次水灾,五皇子徐习徽就立了大功。
上一世,明慧与皇家并没有牵涉。
然而,明慧却明白,今生若是徐习徽是将来的储君,这次的事与他们虽明面上没有撕破脸但是各自心底都跟明镜似的,威远侯府里的事,他们定然是会怀疑到自己的头上的,虽是并没有证据,但是没有证据也就不表示他们不会怀疑自己。
那等徐习徽登上了皇位,那自己的下场就是可想而知了。
如事情朝着上一世的轨迹行进,自己得先做些准备。
明慧先行去了芝兰堂,自风挽临中了探花入了朝堂,这芝兰堂就甩手给了明慧,好在明慧也就是每月查看账目,有大事才会做主,其他的倒是掌柜的在处理。
掌柜的一见明慧进门,就迎了上来,行礼,“郡主。”
“嗯。”明慧微微点了点头,随了掌柜的往后院走。
“掌柜的,你多储备些这些药材。”明慧把准备的单子递给了掌柜的,说道。
掌柜的到底在这一行做了几十年了,一眼就看出了这些药材有好几味药是只有在疫病才用得到的,心下一动,手心就有些冒汗,“郡主,这……。”
“有多少就储备多少。”明慧看着掌柜的,淡淡地说道,“储备的量虽是多,但是你办事我放心,莫要让人瞧出了端倪,引起恐慌。”
毕竟事情没有发生,这芝兰堂是京城最大的药铺,这若是被人瞧出了端倪来,这水患还没有苗头,这京城就要人心惶惶了起来。
掌柜的瞧得明慧眼里的锐利与凝重,于是便严肃地点头应允,“是,郡主。”‘
明慧问了几句芝兰堂的情况,这才起身离开。
“郡主,您身体如何?”到了丁香几人的住处,王妈妈就拉了明慧上上打量着,问道,“可是有伤到哪?”这听得惊马,虽明慧让人送了消息过来说没事让他们不用担心,然王妈妈几人没有见到明慧还是担心着。
“嗯,没事呢。”明慧笑着说道,目光看向叶嬷嬷说道,“嬷嬷身体可还好?”
“谢郡主担忧,老奴身体硬朗着呢。”叶嬷嬷养了这么久,脸色也红润了。
“郡主。”丁香与半夏笑呵呵地朝着明慧行礼。
“快起来吧。”明慧见得越来越有风范的两人,眼里的笑意浓浓。
说了会日常,明慧看向半夏与丁香说道,“丁香,半夏,这大雨的天,你们早些关门回家,这银钱吗,总是赚不完的。”
“嗯,谢过郡主担心,我们会小心的。”丁香与半夏点头。
“我这次来,是有事来的。”
“郡主请说。”丁香半夏几人目光都看向明慧,等着她的话。
“我担心这雨一时半会会停不了。”明慧皱着眉头望向外面的雨,淡声说道。
闻言,几人都看向门外院子的雨,淅沥的雨声。
丁香与半夏对视了一眼,看向明慧齐声说道,“郡主有什么事,请尽管说,奴婢扑汤蹈火在所不惜。”
“扑汤蹈火倒是不用。”明慧笑了下,说道,“你们把这两个月的盈余留下日常的开支,其他的就不用存去钱庄了,买米粮。”
“全都买米粮?”丁香与半夏惊愕地看向明慧,两人以为大事,却不想只是买粮食,但是——
清风阁与翡翠阁两个月的盈余可是好几万两银子,这用来买粮食,这得吃到什么时候?
“嗯。”明慧点头。
王妈妈与常嬷嬷到底是年纪大,经历的事多,两人对视了一眼,看向外面的目光就有些凝重了起来。
半夏与丁香瞧得明慧的表情,说道,“郡主放心,奴婢会办好的。”
明慧点了点头,又吩咐了半夏与丁香行事小心些,坐了会就回了公主府。
回了公主府,明慧换了衣裳就直接去了安阳公主院子,把自己的担忧明里暗里与安阳公主透露了几分,安阳公主沉吟了半响,对明慧说道,“这雨是下得有些反常了,这天灾是防不胜防的,外祖母明白你的意思了,我会与你两个舅舅好生说做些防备的。”
皇陵
透过雨吹来的清风带着凉意,雨幕中的皇陵更加的凄凉,阴冷。
徐习远撑着雨伞站在一座陵墓前,嘴唇抿得紧紧的,垂在身侧的手也握得死紧。
站在身后的青杨,见得徐习远孤寂的背影心里甚是担心,但又是不敢上前打扰,良久,才轻轻说道,“殿下,雨大,回吧。”
徐习远没有回答,而是轻声反问了一句,“还是没有任何的头绪吗?”
青杨垂了垂眸子,说道,“殿下……。”
徐习远捏紧了手心,半响才转身轻轻吐了两个字,“下山。”
走了几步,徐习远顿住了脚步眺望着那密不可透的大雨说道,“青杨,这雨下了多少天了啊?”
青杨跟着徐习远顿下了脚步,想了下这才说道,“十天了。”
徐习远皱了下眉头,说道,“我们明日就回去。”这样大的雨,似乎是势头不好啊!
明慧交代的芝兰堂与丁香等人是谨慎行事,不要声张,然,丁香与半夏的动静还是传到了宣文帝的耳中。
这两个铺子,是有宣文帝授意让何成派人照拂的,所以这些年也是顺山顺水的,生意红红火火招人嫉妒,别人也是只能干着急。所以,丁香与半夏这大批大批的购置米粮,何成自然就第一时间禀告给了宣文帝。
宣文帝见得这连续好几天的大雨,也隐隐担忧会有天灾呢,听得了何成的话,这手里的动作就顿住了,思索了片刻就让何成派人去宣明慧进宫觐见。
等得明慧进了宫,宣文帝也就直接开门见山地问明慧说道,“丫头,听说你让人在购买米粮,你让他们购买那么多的米粮做什么?”
明慧抬头看着宣文帝,叹了一口气,把自己的担忧给说了出来。
说罢一副忧心忡忡的表情。
“你这鬼丫头。”宣文帝笑了下,“你这是杞人忧天。”
“若是杞人忧天那就是最好不过了。”明慧皱着眉头说道。
等明慧告辞走了,宣文帝这皱着的眉头就越紧了,于是让何成立即宣了钦天监的人来。
出了承乾宫,明慧被贤妃的人半路请去了贤妃的宫里。
贤妃见了明慧,很亲切地让明慧坐在了椅子上,慈祥地问了明慧与夏姝的身体,还赏赐了不少的东西给明慧与夏姝两人。
明慧有礼地谢了,很坦然地接了赏赐告辞出宫。
贤妃看着她处事不惊的态度,眼里的赞赏很显然,“是颗好苗子,得养在自己的园子里才让人安心。”
心腹嬷嬷说道,“郡主虽是好,可是这性子……太冷了。”
“这宫里头,最不需要的就是,情。”贤妃温和地笑着从窗口望着院子里消失在雨幕之中的背影。
那周怡瑾也是个好的,心机也不错,可是还是比之这明慧,还是差那么一点啊。这威远侯的事,虽是从头到尾,明慧都置之身外,也查不到明慧有插手的证据,然而贤妃等人都认为就是明慧做的,但是结果却直接端了威远侯府,联想着范府的败落,这样一出手就直接一锅端的手段——
贤妃在宫里浸淫了这么多年,什么样的阴谋诡计没见过?但是不得不佩服明慧这两件事都狠毒得——
光明正大。
贤妃想着那大周氏与威远侯的事,就如吞了一只苍蝇一般恶心。
想收拾周怡瑾那是容易,贤妃与徐习徽都多的法子,可以让她无声无息的去了,也可以直接找个是由送去了庵里,但是这个时候,不是处理周怡瑾最佳的良机,这武安侯可是手握兵权,徐习徽需要这助力。
雨连续地下着,京城的人也不再关注着那威远侯府里的事,转而议论这场雨什么时候才会停。
连续下了二十多天的大雨,南江府水患告急。
朝野一下就紧张了起来。
然,这一次被宣文帝派去南江府赈灾的不是徐习徽,而是徐习远,除了徐习远随行一起去的还有风挽临。
明慧听得这个消息,心里就咯噔了一下。
竟然是徐习远去南江府赈灾!
时间紧急,三天后就出发,明慧忙开了一个方子,又去芝兰堂亲自提了不少的药,去了六皇子府,徐习远与风挽临正在商量着事情,见得明慧来了,就忙顿住了话。
“听说你们三日就动身了,我过来看看你们的。”明慧笑着说道。
“小师妹,不用担心,我们定会照顾自己的。”风挽临说道。
徐习远看着明慧说道,“这么大的雨,又是让青木传个信来就是了。”
明慧点头,把药方交给了青杨,说道,“青杨,你每日让人按着这个药方,一日早晚两次煎两次给殿下与我师兄喝,记得了,一定要喝。”他们身边有侍卫保护,水患不可怕,可怕的是那看不见的疫病。
“是,郡主。”
“我从带了些药材来,你们带着过去。”明慧看着徐习远与风挽临说道,“你们忙,我就先回去了。”
徐习远给了风挽临一个眼色就起身送明慧出门。
“你不要担心,我会早日回来的,你在京城等我回来。”徐习远轻柔说道。
“嗯。”明慧点头。
徐习远与风挽临离开了京城。
然而,雨依然还是没有停歇的意思。
这日,明慧刚午睡起来梳洗完准备去练字,青木就一脸悲伤地出现在面前。
明慧心里涌起一股不安,“什么事?”
青木脸色的悲恸更深,“郡主,六殿下,六殿下没了。”
明慧脸色一白,心如被一直大手紧紧地揪住,双膝一软就往地上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