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草不由的想起了当初因为自己不小心将一个碗打碎了,方云随手就抄起了旁边桌子上面摆着的水杯,一下就将里面的开水全部都倒在了自己的身上。
还好当时自己用手挡了一下,虽然手背很快就被滚烫的开水烫出了水泡,疼痛难忍,却也避免伤的更重。
当时,方云看到草草手背上被烫起的水泡后激动不已,不知在哪找来了针,像是戳气球一样戳着水泡。
草草痛的哇哇直叫,似乎是喜欢她因为疼痛而发出的叫声,方云越来越兴奋,最后还直接就用脚板踩在了她早已千疮百孔的手背上。
那次过后草草就不能碰针,就像是生理产生一种特殊的保护功能,一接近针就会发出警报,条件反射般的感觉到疼痛。
夜幕对于草草来说就像是夜魔的手一样,围绕着她,有时候会掐着她的脖子,有时候会扭断她的手,总之就是很恐怖的存在,就好像现在一样。
她光洁平坦的额头早已经布满了汗珠,因为后背的伤,她现在也只能趴在床上睡着,但是却不知道做了什么噩梦,感觉很是不安的不停扭曲着自己的身体,像是要挣脱什么绳索一样,拼尽了全力,连额头上的青筋都暴露了出来。
夜间整个天空漆黑一片,也不见任何星星月亮,草草猛地从梦呓中醒了过来,一双忽闪的大眼睛里面充满了恐惧,就连呼吸的声音在安静的夜里面都凸显的格外的沉重。
刚刚她梦到了夏叔叔,她看见夏叔叔被人用和她手臂差不多粗的绳子绑在柱子上面,不停的挣扎着,看起来很是痛苦,身上多处的地方都被擦伤了,还染红了粗麻绳,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惊醒后,草草便没有办法再睡,她也不敢再睡,只好从木板床上面走了下来,颤颤巍巍的跑到了小溪边捎了点水洗了洗脸,冰凉的触感使她清醒了不少。
看着漆黑的天空,似乎夜还很长,晚风吹得人有些微凉,草草用手搓了搓自己的手臂,被风吹的有些冷,她用盆稍了点水,小心翼翼的端到了夏冬的房间。
夏冬还是睡熟了的状态,不知是被什么事情给牵绊住了,眉头紧紧的皱着,看起来感觉很不舒服。
刚刚入秋的天气外冷内热的,里屋里还有着一些因为闷热迎来的虫子。
草草看见夏冬的额头上有一层细细汗珠,便用毛巾沾了点冷水擦了擦他的额头,直到没有了汗珠的踪影为止才停下手。
草草趴在夏冬的床沿边,手中保持着握住东西的手势,身下掉落了一把扇子,看来是怕夏冬热,为他扇了一夜。
方云次日早晨来到夏冬房间看到的就是这样场景。
草草已经好久都没有睡得这么踏实过了,一夜都没有噩梦来敲门,连呼吸都变得顺畅了不少,再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
也来不及管自己在夏冬的房间蹲了一夜竟睡着了,就想到早上的水还没有烧,不知道云姨又会怎么惩罚自己,她便紧张的站了起来,一刻不停的就往厨房跑去。
等草草赶到的时候,只见方云正在往水壶里面冲着已经烧好的开水,似乎是看到跑的气喘吁吁来到厨房的她。
只听见方云说道:“睡好了?”
因为开水泛出的白烟遮住了方云的脸庞,看不清她真实的情绪,草草有些害怕的身体快要缩到一起,小声的回道:“云姨,我不是故意的,下次一定不会了。”
方云没有说话,厨房里面突然变的很安静。
过了许久,方云才终于开口说道:“草草啊,你觉得我家小冬怎么样?”
草草一下没有反应过来,以往都被云姨死丫头这死丫头那的叫惯了,现在听她突然改口叫自己名字,有点不习惯,反应慢半拍的说道:“恩?”
方云一点也不介意草草的表现,自顾自的说道:“我们小冬现在变成了瘸子到现在也没有醒过来,也不知道以后能不能醒过来了,加上他天生就单纯,没有坏心思,若是他以后的妻子对他不好,我这做娘的心里不会好受。”
草草低着头不说话,眼睛看着鞋面,心里像是打着小鼓一样,整个脑子都乱的能织麻线了,思绪都乱糟糟的不知飞到了哪里,没有能力理顺。
方云没有管草草在想什么,自顾自的说道:“而你毕竟和小冬走的亲,对小冬也还不错,了解他的喜好,所以我想你不如做我们小冬的童养媳,怎么样?”
草草一下惊讶的抬起头来,还没回过神,可能是看到草草的表情太过于惊愕,方云有点不满的说道:“虽然我之前是对你严厉了一点,但是我管你吃管你穿,也养了你这么些年,你总该回报是吧,难道你愿意小冬以后受别人欺负?”
草草反射性的就摇了摇头道:“云姨,不是这样的。”
方云一下走进草草,用力的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好了,那就这样说定了,你成年之后就和我们小冬成亲。”
草草眼神还透露着迷茫,她还不懂这深层的意思,但是也不敢过多的去追问云姨,只能默默的不出声音,站在原地。
方云弯下腰将一个红绳编织的脚环套在了草草的脚脖子上道:“这个你和小冬一人一个,天涯海角不离不弃。”
早晨的暖光照在鲜艳的红绳上竟亮的有些刺眼恍目。
自从那日清晨方云说了那番话后,草草又恢复了只照顾夏冬的任务,突然减少的苦力活还微微让她有些不适应,只是想到能每天早上多睡一会,就觉得自己很幸福起来,更加卖力的对夏冬万分好。
生活似乎又变的简单起来,她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和夏冬在一起,帮他打理衣食住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她事先安排好。
万里无云。
方云的母亲已经将自己的行李收拾完好,准备踏上回家的路。
方云有些不舍道:“妈,你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再来了。”
“傻孩子,看你现在这样我也放心了。”她擦了擦眼角的泪道:“国明走了,你也就这小冬一个孩子,以后日子苦着呢。”
“妈,我没事,能挺下去。”
老人欣慰的点了点头道:“你总不能陪小冬一辈子,以后他还得草草那孩子照顾,对那孩子好点,也算积点得。”
“恩”
自那以后方云都很少对她打骂了,反倒是变得和蔼许多,草草由原本的不适应慢慢发现方云并没有什么恶意,也就欣然接受了。
“云姨,夏冬醒了,云姨——”
草草清脆的声音在夏冬的屋里传了出来。
方云火急火燎的身影很快便出现在了夏冬的屋外。
“我可怜的孩子,你终于愿意看看娘亲了。”方云看着夏冬转醒的双目,喜极而泣,一把就上前搂住了他的身子。
草草的眼眶也湿润起来,看到他们母子相拥的画面,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是苦涩还是感动。
夏冬恢复的还算可以,现在说话也利索的起来。
方云的心情也从夏国明去世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人严格来说也是一种动物,只不过比其他的畜生要高级一点罢了,草草也不例外,和夏冬在一起的时间越长,感情便也越深,就越来越离不开他。
从某一种角度来说,方云的这个策略是对的,至少草草对夏冬不会像以往那么抗拒,之间不会存在小小的隔阂。
“草草,你把这饼给我们家小冬送过去。”方云将放在木桌上面的碟子朝草草推了过去。
刚刚做出来的米饼还冒着依稀能看到的白雾,草草小声的应了一下,然后端起了碟子就准备朝门外走去,却硬生生的被方云叫住。
“草草,你今年也不小了吧?”方云的声音就像是带着穿透力一样进入草草耳膜。
她愣了下神,随后收敛住目光道:“今年已经15岁了。”
“你去忙吧!”似乎是听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方云没有再说什么。
草草摸不透她的想法,只能乖乖的端着碟子出了厨房的门,到夏冬的房间时正好看见他在伸手勾凳子上面的水杯。
草草连忙叫了一句:“小心。”
话刚刚落地,杯子就被夏冬打翻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草草叹了一口气,上前对着夏冬道:“不是告诉你不要乱动,想喝水我会帮你弄的。”
夏冬傻傻的对着草草笑着,眼神清澈的像是婴儿一样,很享受的听着草草的声音。
草草拿他没有办法,只能将装满米糕的碟子放在凳子上面,蹲下身子去捡碎了一地的渣片。
“啊!”只是,她一个不小心手就被锋利的瓷片给划破了,血顺着伤口冒出来。
她倒是觉的没什么,这点小伤和方云打她的那些伤痕根本就没有办法去相比。
倒是夏冬心急,一把捉住了她的手,有些惊呼道:“血,血,娃娃会痛。”
“没有很痛,你……啊!”草草刚想收回手,没想到手指却被夏冬放进了嘴巴里面,不由的惊呼出声来。
手指被吸吮的感觉让草草浑身过电一样的发颤,夏冬没有发现草草的异样,继续吸吮着草草的手指。
异样的感觉让草草有些惊慌,一下抽回了自己的手道:“你干什么!”眼睛却不敢看向夏冬。
夏冬一脸的无辜,指着草草的手指道:“阿娘说这样可以消毒,血就没有了。”
果然,草草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没有了血迹,只有夏冬晶莹的口水粘连在上面,反射出光亮,微微有些出神。
虽然方云以前总是虐打草草,但是这段时间里面又让她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草草以为自己就要平淡无奇的在这个山村安稳的过下去,可是突变往往就发生在人意料之外,降落在命格的身上,没有办法闪躲,只能硬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