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就不用了,有新裤子就好。”
慕珏将黑色长裤递过去，转过身子，准备拎一袋东西去找隔壁刘三汉。他每次只要去大县城,都会给刘老头买东西,酒、烟必买，猪肉也是。
他一个寡居的老头,靠着从前微薄的收入，也只有过年才舍得买猪肉,自从知青老师住到他这里，他吃猪肉的次数才多起来。
不过刘三汉也不是白吃白喝,慕珏只要给他买猪肉，他就会从山上捉野鸡、山麂,混着山菇炖给他喝。
知道慕珏要走,刘三汉心里失落得慌,他见对面小屋亮起暖黄的灯光,掀开布帘喊:“阿珏，你回来了?”
慕珏压低声音同娉婷说，“我去给老刘屋里送东西,你穿好裤子，就回去！”
娉婷脑子瓮瓮回荡的都是他那句话,穿好裤子回去！
穿好裤子回去！
穿好裤子回去！
……
莫明有种她在和慕老师偷.情，要被刘老头抓到,两人各自穿裤子落荒逃跑的感觉。
娉婷白净皙美的脸蛋,捺住臊意，小声说:“我知道了。”
慕珏深深看他一眼，拎上袋子出门。
刘三汉见他拿着猪酒过来，笑着同他去到厨房,生火烤肉温酒，忙得根本注意不到慕珏的小屋有个女人悄悄从里面跑了出来。
幸好，刘家没有养狗，要不然娉婷真不好跑出去，毕竟狗一吠叫，就容易引人出来。
她同男知青的腰围又不一样，那裤子对她还是有些空大，松松垮垮的，娉婷只好把白衬衣全部放下来，遮到细臀以下。
天上淅淅沥沥起大雨，娉婷弯下腰，抹了些黄泥在自己的脸上，还有男人的白衬衣上，往狼狈脏乱的样子抹。
“对不住了，慕老师！”
“我会买新衣服还你。”
娉婷直起身子，往秦雪花家跑去，雨滴砸落在黄泥地上，留下一摊摊积水，她专往黄泥多的地方，等娉婷回到秦家，脚下积的泥都快有松糕鞋厚了。
松糕鞋在这个年代很流行，娉婷个子高，倒是没买，秦雪花不一样，她最喜欢买松糕鞋还有印花喇叭裤。
雨淅沥沥下得越来越大。
秦雪花听到门外有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朝外大喊，神色厌烦，“谁啊？大晚上跟敲木鱼一样敲门，还让不让人睡了！”
“开门！是我回来了！”
郑牛睡在炕上，推了她一把，“好像是住咱家那个女知青的声音，你出去看一眼！”
“嚯，耳朵那么尖呢，下着那么大的雨，还听得出知青女老师的声音！”秦雪花气得用手扭他的肉，阴阳怪气说:“你不会看上那个骚狐狸了吧？”
“没有的事！”郑牛一手推开她，胸口的怒火腾地燃起来，低声吼:“你乱说什么疯话，人家是老师，平时还给咱静静补习数学，你有没有良心?”
秦雪花哼一声，“没有最好！她都失踪了四五天才回来，谁知道被哪个男人拐了干过！”
“你脑子里装粪了，只会往这些肮脏臭事想！”郑牛白了她一眼，想离婚的心思又再次燃起来。
他下床穿上墨绿色雨鞋，搜找出屋里最大的手电筒，才推开屋门，秦雪花连鞋子都不穿，就跳下来拦住他。
“你去哪儿?”
“去给她开门。”
秦雪花一把夺过他手里的手电筒，要去也是她去。外面下那么大雨，不知把娉婷淋得有多湿。
他一个大男人怎么适合出去?
她怒气冲冲地瞪了郑牛一眼，拿上大手电筒给人开门。
门一打开，站在屋外的的人还真是住她家里的女知青，她淋得头发湿漉漉的，白色立领衬衣沾了不少黄泥。秦雪花用手电筒照过去，直刺她的眼睛，发现人姑娘都脏成这样，还没变丑，而是更加楚楚可怜，像一朵掉进黄泥里的百合花，只想让人捡起来，好好擦擦拭干净，露出她姣美的面容。
“去哪了，怎么今天才回来?”秦雪花用手电筒照她的脸，又沿着娉婷白皙的脖子往下照，发现没有被男人啃咬过的痕迹后，有些失落地关起手电筒。
“去山上摘野芹菜的时候，掉到洞里砸晕了，等我再醒过来已经过了好多天，我倒霉，回大新村的时候路还走反了，今天才找对方向回家。”娉婷被雨淋得身子都在抖，“雪花姐，我太冷了，可以先让我进去吗？”
秦雪花半信半疑，看她抖成那样，侧身放她进来。
郑家的庭院不算大，只有三间屋子用来住，其他是厨房、鸡圈还有厕所。
郑牛想到娉婷冒那么大雨回来，身上肯定都湿了，他去厨房拎了四个热水壶放到她门外面，人就回房去了。
娉婷感动，“谢谢郑哥！”
失踪女知青回来的事，第二天就在大新村传开了。
校长专门把娉婷叫到办公室，问她这些天去哪了，她将昨晚同秦雪花说的话，照旧又说一遍。
“人回来就好！”校长也不想深究这件事，大新村校和蓝桥公社的人都派人去找过娉婷，找了两天都找不到后，大伙都放弃了。
村里不想把这件事闹大，不敢找大重县警察。
周仲南想着这事一直压着也不是个事，本来打算今天去找警察报案，没想到娉婷居然回来了。
他抽着烟，深吸一口说，“要给你放几天假，调休一星期吗？”
娉婷正要答话说不用，慕珏敲了敲门:“校长，我有事找您！”
周仲南掐熄手里的烟，“进来！”
屋里的烟味还没散，不是特别刺鼻。周仲南半只烟都还没抽完，就将它搁在了玻璃缸上，问:“找我有事?”
慕珏:“我回沪市的调令下来了，大概后天就要走。”他若无其事的扫了娉婷一眼，“我记得娉婷你的调令，也是后日吧?”
调令?
她什么时候有回城调令?
娉婷根本不知道这件事，可慕珏都在校长面前这样说了，她只好硬着头皮说:“是啊！周校长，我刚才正想和你说，不……用在给我调休，因为我马上也要回沪市了！”
“你们都要回去了？”周仲南沉沉叹息一口气，“好的老师都走了，也不知道以后大新村的学校还能不能再继续办下去了?”
慕珏说:“我听说以后会给各个县里分配老师，大新村应该也不会落下。”
“我打算把我带来的书全留给学校，还有留下一部分钱，给王家辍学的两个孩子交学费，以后我回到沪市，也会尽自己的能力找人资助大新村肯上学，却没钱的孩子。”
“谢谢！”周仲南深深看他一眼，这些个知青，也只有慕珏走前还真情实意在记挂着学校。
至于分配新老师的事，周仲南身为校长，倒是没听说过这件事，不过他知道下大新乡建设的几个知青，有人身份不一般，说不定真比自己知道些事。
纵使心里不愿这些知青回去，可周仲南也知道他们回城调令都到了，自己拦不住，只说让他们往后有空回大新村看看。
村校没多余的钱办席，大新村许多知青也在省路钱回家，都默契地没提送行的事。
娉婷同他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后，拉住他悄敲问:“刚才你说我有调令，我自己怎么不知道这事?”
慕珏将自己在知青返城办公室看到的事，还有心底的猜测全都告诉她。
“你说是刘芳搞的鬼！”慕珏不会在这种事上撒谎，娉婷是信他的话，可她要怎么把回城调令拿回来呢？
慕珏说:“调令的事，你不用急，我会帮你拿回来。”
娉婷感激地看他一眼，压低声音，“不好意思哈，慕老师，你的衣服我昨晚弄脏了，我明天重新去县里买一套给你。”
慕珏凝视着她的眼睛，说:“我身高一米八八，腰围七十八，娉婷老师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娉婷耳根红了。
——
娉婷不知道他用的是什么方法，但刘芳来找她的时候，脸色白得吓人，一直求她不要把自己和马主任的秘密说出去。
这个秘密是受贿还是什么，娉婷不是很清楚。
直到她和慕珏上了同一辆火车，去沪市的路上，她才坐在他对面的座位问:“你是用什么办法，让刘芳把调令给我的?”
慕珏说:“我模仿你的字迹，给她写了一封信，说如果她不把调令还你，就把她出轨马主任的事告诉她丈夫。”
原来刘芳的秘密是这个。
见他低头写字，娉婷凑过去一看，发现纸上有举报两个字。
“你要举报谁?”
“马泗、刘芳……”
“……”
他举报的人还挺多，别的知青回城是连写好几封信寄家里报平安，慕老师倒好，写的全是举报信。
纪检应该挺需要他这样的人才，娉婷看了感慨不已。
这些举报信一旦送到上面，不止马泗的官位保不住，还会被开除党籍。至于刘芳和她丈夫原先说好的假离婚，最后也成了真离婚。
他前夫自始至终都没想着将刘芳带走，回叶城就娶了新老婆，还超生了两个孩子。
这都是往后的事了。
娉婷更不知道的是未来的自己会嫁给慕珏，成为全沪市最大的报社夫人。
她拿出一个袋子，递给他，“给你买的衣服。”
慕珏故意问:“是照我尺寸买的?”
娉婷点头，“你身高一米八八，腰围七十八，我记得特别清楚。”
慕珏隐隐淡笑，“你以后打算考哪所大学?”
娉婷思索一阵，说:“交大，你呢？”
慕珏:“同你一样，因为我想一直追随你。”
“如果娉婷小姐不介意，可不可以让我先排个队，做你第一个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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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青故事结束，简简单单的温馨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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