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喜说的简短,霍南厌满头雾水。
顺着她的视线低头看了眼,却什么都没有。
他紧皱着眉头,拿出手机照了照,才看到那枚鲜红印记。
“这是我自己弄的。”
昨晚他在办公室喝酒,不知不觉喝多了,昏睡过去。
等醒来的时候,酒瓶盖子深深的印在脖子里,留下这枚印记。
“是这样吗。”
宋喜低下头不再看他,只沉凝着眼眸,望着面前的饭菜。
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满天星花香。
她不说话,霍南厌心头也逐渐有了一份烦躁不耐。
“不信?”
简单的两个字,透着生冷疏离。
宋喜苦涩一笑,抬起眼看着他。
“鉴定做了吗。”
“嗯。”
提到亲子鉴定,霍南厌手掌有些压抑的按在桌面上。
“这个给你。”
他递过来了一张黑色花纹,金色底色的银行卡,一看就是五千万的额度。
宋喜没接,本来还有些诧异的看着他,但随即心念电转,立刻明白过来。
这是霍南厌在道歉。
他不擅长言谈,或者说,是不喜欢和她多费口舌。
每次伤害到她,他总会用金钱或者是物质来弥补。
买包包,奢侈品,或者干脆给她甩钱,就像是现在这般。
如果不爱他的人,这样跟着他,倒也不错。
好歹也是个铁饭碗。
宋喜自嘲一笑,抬起眼看向霍南厌。
“抱歉,我不需要。”
“拿着。”
霍南厌还想将卡塞给她,固执倔强的就像是孩子。
她不接,就是不原谅。
“我说过了,不要。”
她将卡重重推回去,抬起眼和霍南厌对视。
“我只花自己人的钱,外人的钱,哪怕是一分,都是人情。”
宋喜声音冷冽,像是尖锐的刀子,深深刺入霍南厌心底。
一字一句,伤人心肺。
他在椅子上坐下,视线和她的在空中碰撞,只读到了她眸底的厌恶疏离。
她,在抗拒他,嫌弃他。
可为什么?
只是因为他想要确认她忠贞与否,让她做了亲子鉴定?
霍南厌突兀开了口。
“孩子是个意外,我没错。”
那场手术,他问过所有名医,也咨询过陆北,确认对她和宝宝没伤害后,才同意做的。
宋喜的脸色一白。
“别说他。”
她的手指死死地捏着桌角,声音嘶哑。
一个杀人凶手,没资格再提到她孩子的名字。
身下还有时不时流淌出来的温热鲜血,提醒着她那难忘的伤痛。
感受着越来越暴躁的心情,宋喜轻轻按住胸膛。
她要冷静。
她一点点的,将自己的怒火压抑回去。
“现在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
宋喜扶着桌子慢慢起身,尽量让自己和霍南厌平视。
“离婚吧。”
霍南厌陡然捏紧手指,“为什么?”
“当初明明说过,若你没错,我们就不……”
“那是对你来说。”
她淡然看着他,眸底没有任何温度爱意。
“如果鉴定不是你的孩子,自然离婚,这是你的规则。”
“不管鉴定结果是什么,都和你离婚,是我的规则。”
宋喜唇角带着些许苦涩,弧度慢慢上翘。
“我们放过彼此,不再纠缠,从此各过各的,有自己的自由。”
她缓慢说完后,盯着霍南厌。
“我们本来就是协议结婚,谢谢你护我三年周全,我净身出户,不会让你损失。”
“至于那八百五十万,我会在十天之内给你,这份协议,也希望你签个字。”
宋喜将自己准备的离婚协议重新递给他。
上次的那份协议,是顾晚晚捣乱,他们两人都没签字,只盖了章。
这次这份,是她自己准备的,也签了名字。
只要霍南厌同意,签个字,就离婚了。
看着协议上那刺眼的红色公章,霍南厌紧紧咬着牙关。
“你真想离婚?”
“对,是真的想,不是赌气。”
宋喜有些腿软,浑身都没有力气,干脆再次坐下。
她安静的抬头,那股颓然的气息在她周身缭绕着,让人绝望。
“霍南厌,我不爱你了。”
霍南厌一愣。
结婚之前,他就知道她对他的感情。
霍母曾对他说过,宋喜绝不会成为他的累赘,她会是他很好的助力。
结婚将近三年,她的工作能力和为人风格都干脆利落,从不曾麻烦过他。
就连本以为是泥潭吸血鬼的宋家,都被她处理的很好,没有纠缠,也没有浪费金钱。
他从没担心过她会跟别人走,也逐渐想要接受她做自己的妻子。
可现在,她对他说,她不爱他了。
心底仿佛掀起一场惊风骇浪,霍南厌深深看着宋喜。
“你爱的,是谁?”
“我自己。”
宋喜扬起手,将散乱的发丝抿到了耳后。
“阿厌,我让位置,你也不必再护着我,若是想报恩,就去报吧。”
哪怕以身相许,都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我没有。”
“嘘。”
她憔悴一笑,手指从红唇上挪开,放到小腹上。
“我跟了你三年,这条命,就当是抵债了。”
从此他们两个天各一方,互不相欠,再也没有任何关联。
霍南厌的心狠狠地扯了一下。
“好,我签。”
他拿起笔,板着的脸上没有任何情绪、
看着他古井无波的眼眸,飞快挪动的手,都让宋喜再次自嘲一笑。
原来,她才是那个感动自己的小丑。
这段婚姻从一开始,就是霍母强迫他同意的,或许他早就想离婚了。
离婚协议书签订好后,宋喜净身出户,再也不是霍夫人。
她拿起协议书,嗓音清冷。
“八百五十万,我会按照约定,打给沈风,让他给你。”
“十天。”
霍南厌再次提醒,宋喜将协议书收好。
“放心,绝对不会拖延。”
“如果出意外,离婚协议书就作废。”
他追加了句,垂下眼睛,眸底仿佛有无数复杂翻涌的情绪,却都被浓密的睫毛遮掩。
宋喜捏紧手里的协议书,脑海中回荡着的,只有从手术台下来的冰冷和痛。
这样无情无义的他,怎么可能会挽留和不舍。
“放心,绝对不会拖延。”
她转身离开,高跟鞋在地面上重重敲击着,发出沉闷的声响。
直到她的身影在门外消失,霍南厌突然狠狠地将桌子上的饭菜都扫落在地。
清脆的碗碟碎裂声,在整个包房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