码头上锣鼓喧天,江山也很是热闹。
龙舟这玩意儿,看似人人都能参与,但要想在比赛中夺魁,从造船到人员,都得精挑细选,耗费不小。
普通百姓整年忙碌,也就在端阳节前临时合练几日,根本没机会,就是凑个热闹。
所以,江上的十二条龙舟,都是来自鄂州各大势力。当然王府、卫所等朝廷力量不会参与。
至于佛道两教,是由俗家弟子的镖行、商队等参加。而儒教,则是一帮精力旺盛的学子联合。
剩下的,则是鄂州商会、北方骡马帮、五行、排教、匠作行会等势力。
总之,一个比一个有钱。
所有龙舟于江上整齐排列,参加比赛的汉子们衣衫统一,每队颜色各有不同,但都不离青赤黄白黑五行之色,顶多在搭配上有所改变。
此刻,所有人都手持三炷香,恭敬弯腰。
由澄觉亲自带领,执法堂的僧人们乘船而来,将一尊关帝圣君神像,放在每艘龙舟的前方底座上固定。
当然,僧人们也会施展各种神通,对每一艘龙舟进行探查。
说实话,这种形式还是第一见,毕竟龙舟大赛是祭祀三闾大夫,往年的关圣帝君祭祀虽然热闹,但基本都是各忙各。
汉子们虽也好奇,却不敢多问。
这件事,上头都亲自吩咐过,哪怕比赛落后,也不能让关圣帝君神像出事,安稳到达鹦鹉洲码头就行。
咻咻咻!轰!
万事妥当,随着钻天雷轰鸣,码头上的百姓,顿时爆发出震天欢呼声。
而各条龙舟上的汉子们,也随着鼓声号令,将手中船桨插入水中,肌肉发力,齐齐向后拨水。
刚开始,是蓄力阶段,龙舟尚未提速,十二支队伍几乎是整齐一排。
随着锣鼓声加速,汉子们也发力摆桨,周围水花四溅,龙头破浪穿梭,越来越快。
没多久,十二支队伍就变得参差不齐,到了路程中点,再齐齐转头折返时,这种差距是越来越大。
虽说每支队伍都是前些天选拔而出,但彼此之间差距也很明显。
比如问津书院的学子们,他们完全就是凑热闹,毕竟平日里读书,只是偶尔汇聚合练,也就比普通队伍稍强一些。
在龙舟比赛这件事上,原本还有老夫子反对,觉得不成体统,但为了纪念三闾大夫,还是硬生生保留下了这个传统。
所以一开始,他们就落到了最后。
相同情况的还有骡马帮,这些汉子五大三粗,常年在山中行走,江上魁首的称号,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大用,只是不想太丢脸。
争夺最激烈的,只有三股力量。
鄂州商会、武当镖行、排教。
他们都要吃水上饭,尤其鄂州商会和排教,虽平日少不了合作,但这种时候可没人会让。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原本最有希望的排教队伍,此刻却有些落后,只能排在中列。
排教的汉子们也是气急败坏。
“加把劲,加把劲!”
“特娘的怎么回事?!”
“你们几个,会不会划船!”
有人直接叫骂,将矛头指向了船尾几人。
那几名汉子,是临时安排上船。
就在比赛前一天,有几人吃坏了肚子,上吐下泻,本来有预备的人员,但排头石宸却将这几人安排上了船。
看起来身强力壮,本以为是请来的高手,谁知道一路上就只会拖后腿。
天圣教的人还是失了算。
他们安插进的人,都是混江湖的好手,但划龙舟这事,可不是力气大就行,讲究的是万众一心,不能乱了节奏。
这些人也能勉强跟上鼓点,但节奏却乱七八糟,就是这一点区别,让整支队伍落后。
若非其他人给力,早已落到末尾。
这些排教的汉子们,原本憋了口气,想要夺得江上魁首名号,如今却弄成这样,自然气的破口大骂。
“都嚷嚷什么!”
就在这时,船上负责指挥的“扳艄”怒喝道:“排头安排的事,谁敢放屁?”
“都精神着点儿,此时内讧,肯定落入末位,加把劲!”
划龙舟有规矩,“扳艄”的话不能质疑。
这些汉子们只能闭上嘴巴,憋了口气,使劲划船,勉强占据中间位置。
事实上,这“扳艄”心里也犯嘀咕。
他负责掌舵,对准艘船可谓是了如指掌,如今这船明显是动了手脚,外面蒙了层皮,船身重心也有点不对……
所谓隔行如隔山,天圣教的人虽请了自家厉害工匠动手,但终究是有问题。
“扳艄”又偷偷打量那几名汉子,见他们面色阴沉,即便被众人辱骂也不还嘴,顿时感觉有些不对。
但想起排头石宸的叮嘱,说只要这次安稳到岸,便升他做“排把式”,就立刻不再多想。
排把式能负责一支船队,别说帮中拨下的银子,就是往来运输时商家给的茶水费,都能让他立刻发家致富。
他可不愿节外生枝。
然而,此事终究是被人注意到了。
鹦鹉洲码头那边已经戒严,所有百姓全都驱离,所以武昌三城头脸人物,全都在武昌城码头上观战。
“呦,今日是咋了?”
骡马帮的会长扭头看向石宸,打趣道:“石排头,你不是信誓旦旦要拿魁首么,怎么落后这么多?”
石宸心中一颤,脸上却是毫无表情,骂骂咧咧道:“有几个人吃坏了肚子,肯定是你们谁动了手脚,怕老夫夺得江上魁首。”
他老奸巨猾,很懂得如何转移话题。
果然,当即就有人不满道:“石排头,你说话可得注意点,这江上魁首的名号,还不至于让我等下黑手。”
“就是,这手段也只有你用得出!”
“行了行了,都是江湖同道,莫要争吵…”
虽说众人七嘴八舌,转移了话题,但石宸看了看远处雨中面色阴沉的都尉司人员,尤其对方身后背的神火枪,还是心中莫名打鼓。
他不动声色,扭头看向下方人群,见那边拎着破锣老乞丐,心中更是一颤。
那晚将付家兄妹带入房间,虽是一夜风流,但也中了招,被二人下了蛊咒。
这种蛊咒极其可怕,只是稍微催动,便有古怪的虫子从七窍钻出,且极其隐秘。
他出自长沙府,虽修炼的是武法,但也没少接触湘西蛊术,知道此蛊的厉害。
只要对方催动,就能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况且还有人时刻盯着,根本没机会请人解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