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御书房。
房内灯火通明。
按照律法,春节前后,朝中官员可例行休沐,春节十日后,钦天监开印,众臣上朝,一切恢复如常。
不过当朝庆帝陛下对待朝中事务分外上心,往往朝臣们休憩的时候,庆帝就已经开始处理朝中公务了。
例如现在。
侯公公相伴左右,炭炉旁烹着一壶热茶,但见茶杯空了,就要及时补满。
除夕宴持续到了后半夜,庆帝尚未休息多久,春节一早,又依着礼制先去了太后寝宫问安拜年,之后便回自己殿中等待着后宫妃嫔问安。
一直忙碌到晌午时分,这才得了空。
下午休息了两个时辰左右,庆帝便又开始处理这两日积压的奏章。
亏得这两日是春节前后,朝中众臣们都非常识趣的没有汇报过多事务,也算是给庆帝减轻了不少负担。
等到面前奏折都处理的差不多,庆帝这才抬头问道:“现在是什么时刻了?”
“回陛下的话。”
侯公公微微躬身,继而道:“已是夜半子时。”
“已经这么晚了吗?”
庆帝略感诧异,随即起身伸了个懒腰。
侯公公急忙上前,帮着庆帝按捏肩膀,减缓疲劳:“陛下,该休息了。”
“不着急。”
庆帝半眯着眼,享受着侯公公的伺候:“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昨夜,范闲离开皇宫后,的确去了二皇子府,待了一个多时辰,早上时分,陈院长那边便递来密信。”
“再者,监察院中,小言公子被封为一处代主办,刚刚上任便杀了四个人,全是长公主殿下的棋子。”
庆帝略微点头表示了然,随即说道:“太子那边什么反应?”
“在东宫待了一天,看太子殿下的意思,应是在等什么东西,不过后来长公主殿下去了一趟,太子殿下就不再等了。”
“他在等朕的旨意。”
说到这里,庆帝轻轻哼了一声。
侯公公听到这话,当即脸色一变,接着后退两步拜服在地。
庆帝随之起身。
随着窗户被打开,冷风骤然吹进御书房,彻骨的寒意让人不由得清醒了些许。
庆帝站在窗边,远眺皇宫夜景。
侯公公跪在地上,试探性的问道:“那陛下,现在该当如何?”
“不用管他。”
庆帝淡然开口,声音古井无波:“好的不学,倒是这些歪门邪道的东西学的挺快,想必李云睿已经把该说的话都讲给他听了,朕也省心。”
“是。”
见庆帝并未真的生气,侯公公这才略略松了口气。
“另外,今天傍晚的时候,范闲去了一趟监察院,还跟陈院长一同进膳,饭毕出来后,范闲遭遇袭击,前后共计十四个杀手,被虎卫和监察院探子尽数拦下。”
“关于刺客的身份,还正在探查,应该要不了多久就会有答复。”
“嗯,知道了。”
听闻范闲遭遇刺杀,庆帝并不惊讶,脸色寡淡,就像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幕的出现:“沿着杀手的线往下查,查到一半便可停手。”
“是!”
侯公公再度应声。
不往下面查的原因非常简单,庆帝需要的只是借着这个机会抹掉一批人,而并非找幕后主使者的麻烦。
真要到了那个程度,最后的答案肯定不是庆帝想要的。
侯公公之前也曾遇到过这种情况,因为当时那件事情,朝中重臣有好几位都被贬去充军,而且没有到充军的路上,人就没了。
“另外,拟一道旨。”
闻言,侯公公赶忙走至案桌旁研墨。
庆帝双手背负在身后,目光仍旧落在窗外。
“二皇子李承泽……”
听到这个名字,侯公公手一颤,一滴墨汁直接甩到案桌上。
忙着擦去墨汁,侯公公在纸上匆匆写下这六个字。
“二皇子李承泽,遵守朕意,固守府上不曾出门,念及其母贤良淑德,今特此赦免罪责,恢复皇子位,但仍不可结党营私,若有再犯,直接逐出京都!”
侯公公忙着在纸上写下这么一连串的字眼。
等到一篇圣者写完,侯公公已经是满头细汗。
这道圣旨一下,二皇子便有了东山再起的机会,可这未免太过于匪夷所思了。
二皇子被惩罚的原因,表面上是豢养私军意图加害范闲,但实际上,却是因为和北齐皇室勾结走私。
只不过后面这个罪名太大,一旦放出来,二皇子定当性命不保,所以便以前面的罪名做了惩处。
现如今,陛下却要赦免二皇子?
饶是侯公公深知陛下心思,可现在也有些满头雾水。
“不清楚?”
庆帝心情似乎还算不错,见着侯公公满脸疑惑的模样,随口多问了一句。
闻言,侯公公当即躬身道:“老奴愚钝,实在不明白陛下的安排。”
“陈萍萍早些时候让人送来一封密信。”
随着庆帝的提醒,侯公公这才想起来。
就在除夕宴不久前,监察院那边的确送来了一些东西,当时还是经他的手才递到了陛下跟前。
只不过当时那些东西上有陈萍萍亲手所书的封条,他没有资格过问,自然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庆帝脸上多出几分笑意,继而缓缓道:“那些东西是老二交给监察院的,其中有一条非常有意思的消息。”
“北齐朝中,长宁侯掌握了一个至关重要的消息,若是爆出来,足以颠覆整个北齐朝堂。”
“而长宁侯对北齐皇室有诸多不满,意欲想要和老二达成合作。”
说到这里,庆帝脸上笑意浓郁了几分:“你说说,若是不把老二放出来,这合作又能怎样进行下去呢?”
侯公公瞬间瞪大双眼,继而道:“陛下英明!”
“行了,明日一早,把圣旨送到老二府上。”
顿了顿,庆帝又突然问了一句:“你说,范闲会举荐谁担任主考官?”
面对庆帝的询问,侯公公干笑了两声,而后道:“这个,老奴不敢妄言。”
庆帝笑着摇摇头,而后道:“那就试图以待好了。”
侯公公当即应声:“是。”
与此同时,范闲也的确在烦心到底怎样才能劝说那人。
刚回家,范闲便找上了自家老爹询问关于这位三朝元老的事情,紧接着,范闲得到了一个非常扯淡的消息。
这位三朝元老大人,性子格外古怪。
别说范闲,就算是范建这位司南伯,去了都不一定会有好脸色。
“换句话说,就算我知道对方在什么地方,姓甚名谁,我也不一定能请动对方?”
“对。”
范建眼神犹自带着几分疑惑:“这位大人已经隐居许多年,你从什么地方听到这个名字的?”
面对范建的询问,范闲斟酌良久后,还是开口报出了陈萍萍的名字。
闻言,范建的脸色刷的沉了下来:“他想做什么?”
看着自家老爹这么生气,范闲干笑两声,这才道:“陈院长也是好意吧?”
“好意?”
范建重重哼了一声:“我看他是想要把你往火坑里推!”
“那位,是谁都敢接触的吗?”
“就算找其他人,也不准去找那位大人,听到没有!”
“好好,谨遵父亲大人命令。”
范闲笑着答应下来,但心中却涌起些许疑惑。
他本以为这人只是一个退休的朝中重臣,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既然如此的话,那就更应该去看看对方到底是谁了。
明日一早,目标城郊南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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