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庆,颍州港。
随着范闲的一句话,场上的氛围顿时冷了下来。
颍州府尹杨修筠更是脸色面若寒霜。
“早就听说范公子飞扬跋扈,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寻常。”
颍州府尹抬手一挥,那些兵卒们看到这手势,纷纷拔刀出鞘:“只不过你是不是搞错了一个情况?这里是颍州,本官的地盘!”
“跑到颍州港说要找我的麻烦?”
“范公子,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随杨修筠到港口的士兵足有两百余人,而范闲这边,加上范闲也不过三十来人,两相对比下,高下立判。
虽然知道范闲身边有高手,但杨修筠心里却并不担心。
在颍州城经营了这么些年,若是手里连几张底牌都没有,岂不是贻笑大方?
面对突然硬气起来的杨修筠,范闲若有所思的瞥了他两眼,继而缓缓道:“若不是迫于无奈,我还真不大乐意到这里来。”
“不过听杨大人这意思,是想要将我们留在这里?”
说着,范闲左右看了眼。
杨修筠带来的这些人大都是颍州城中的普通兵卒,动起手来,这些人加起来都不够海棠朵朵一个人处理的。
范闲双手环胸,脸色平淡的看着杨修筠道:“杨大人有什么手段,还是趁早使出来比较好,不然等下可就没有机会了!”
面对范闲这说法,杨修筠眸子微微眯起。
双方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只有眼下这些,只是他可不觉得,能够在京都搅得风生水起的范闲范大公子,会一点准备都没有。
能够在连年遭难的颍州城搜刮出这么多油水,杨修筠本就不是普通人物,面对范闲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找麻烦,沉默了半晌后,竟突兀一笑,当场服软。
“看范公子说这话,下官哪儿敢留下您呢?”
说话间,杨修筠一改神态,乐呵呵的笑着,就像是方才并没有闹出任何不愉快。
“下官的意思是,几位在船上待了一宿,肯定闷坏了,不如随我到城中看看稍作休息。”
说着,杨修筠压了压手,那些兵卒们立即收刀入鞘。
“再者,就算是把东西搬上船,不也需要一段时间吗?”
“颍州城中有一家不错的酒楼,不知道范公子肯不肯赏个面子?”
一番话说完,杨修筠身子微微下弯,脸上挂着满满的笑意,完全把自己当成了下人。
而他这样的态度,也使得范闲脸上露出几分笑容。
“哎,看杨大人说的。”
范闲乐呵呵上前,扶起杨修筠:“范某比杨大人年岁小了不少,所谓长者赐不敢辞,自然是愿意同去。”
“那可真是太好了。”
杨修筠脸上笑意越发浓郁,继而侧身做出请的手势:“那么,范公子,请吧?”
“同去同去。”
范闲急忙还礼,满脸堆笑。
若是不知情的人,看到两人的表情神态,怕是会觉得两人是忘年交。
王启年没料想到会突然峰回路转变成这幅状况,稍怔了一下,赶忙小步上前:“大人?”
范闲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无妨无妨,刚才都是些玩笑话,无须上心。”
“咱们这批人里,既有林相府护院,又有范府下人,还有几个陛下钦赐的虎卫,叶大哥还是叶家养子,你又是监察院文书,杨大人除非想不开,怎么会对咱们动手呢?”
说完这话,范闲还特地转头看了杨修筠一眼,继而乐呵呵道:“杨大人,我没说错吧?”
“自然。”
杨修筠笑着躬身,眼神中隐有异样神色一闪而逝:“那是自然!”
在杨修筠的带领下,范闲一行人当即朝颍州城走去。
至于杨修筠带来的哪些兵卒,直接留在了港口,让他们帮着将那车上的东西送上船。
一路上,杨修筠仿佛真变了性子一般,言谈举止中透着恭敬,语气更是和善。
范闲也是没了半点嚣张跋扈的模样,言语客气,时时露出笑容。
乍一看,两人之间似乎并没有任何矛盾可言。
到了饭桌上,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氛围极为融洽。
或是喝的多了,范闲似乎有些醉酒,大着舌头诉苦道:“杨大人,你是不知道,本少爷带着商船下江南,装了满满一船的银锭,本还想采办一些商品。”
“哪曾想,船在颍州港停了一晚上,船舱里银钱,就全都被贼人给偷了!”
说完,范闲打了一个大大的酒嗝。
听到这话,杨修筠忍不住心里暗骂了两句。
昨天晚上从那个蠢货嘴里,他已经听说了,范闲的商船上,仓库里有的只是十几个空箱子,哪有什么银锭?
想归想,杨修筠还是赔着笑道:“既然范公子是在颍州遇到了问题,自然该由下官帮着处理麻烦。”
说着,杨修筠拍了拍手,立即有下人上前,递上来一条头绳。
范闲醉眼朦胧,满脸酒意:“这、这是个啥?”
“遗物。”
杨修筠随手将头绳摆在桌子上,脸上带着几分笑意:“昨日对范公子动手的那伙贼人,从今往后便会彻底消失在颍州城内。”
闻言,范闲这才恍然大悟。
“那我可要多谢杨大人了,嗝。”
范闲随手将头绳塞给王启年,而后主动举杯道:“来,杨大人,我敬你一杯!”
杨修筠忙端着酒杯还礼。
一顿饭到最后吃的可算是宾客尽欢,范闲喝了不少酒,临走的时候还是被叶仁王启年搀着走的。
杨修筠亦步亦趋的跟着,将范闲等人送到城门外,这才算是摆手告辞。
随着两方分路离开,杨修筠的脸色刷的沉了下来,脸色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
“留在港口的人都回来了吗?”
下人看到杨修筠这幅模样,当即恭敬道:“大人,都回来了!”
“让领军过来见我!”
言毕,杨修筠一甩袖子,转身离去,眸子里有杀意毕露涌动不止。
与此同时,颍州城城门外,被叶仁搀着的范闲也站直了身子,脸上哪里还有半点醉意。
见状,旁边王启年竖起大拇指道:“大人海量啊!”
“估摸着姓杨的到现在还觉得大人喝多了酒呢。”
范闲先是摇了摇头,而后长长舒了口气。
在众人注视下,范闲口鼻处涌出一道浓白色的雾气,伴随着刺鼻的酒味儿。
等到将体内酒气逼了出来,范闲这才感觉舒服了不少。
“没想到竟然还有这种功效。”
不由得感慨了一句,范闲又突兀想起之前和海棠朵朵喝酒的画面。
难不成,海棠朵朵喝多酒,都是演得?
这家伙!
见范闲不吭声,王启年往前凑了两步:“大人?咱们现在怎么办?”
“回去等着。”
将心中想法抛之脑后,范闲这才淡然道:“接下来,就该等着看咱们这位杨大人表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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