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御状?”
范闲心思流转,突然冷笑出声。
他这一声冷笑,让在场的徐氏族人声音逐渐小了下来。
范闲目光灼灼,看向带头的徐昌德:“徐二爷,你杀了兄长,反而栽赃在我头上,倒是好计策!”
范闲这话说得理直气壮,仿佛亲眼见到了徐昌德杀兄的场景一般。
然而,他事实上现在还是一头雾水。
眼下,他之所以这么说,为的便是将水搅浑,这样才有机会查清楚真相,为自己洗刷嫌疑。
“血口喷人!”
徐昌德气得老脸涨红,指着范闲喝道:“族长心口上,插的是你的剑!”
“且,你先前明明大醉酩酊,此时为何神智清明,又为何引来了宗祠护卫队扰乱宴会?”
徐昌德一口一个理由,让范闲的嫌疑蹭蹭蹭上升。
另一边,一直追捕范闲的宗祠护卫队队长也开了口:“他是迷晕了宗祠外围护院,强闯宗祠,这才会被我们追。”
范闲如坠深渊,心中凉了一大截。
他所料不错的话,对手设这个局的时候,定然想到了这一点,来针对自己!
他表面上强自镇定,眯眼看向徐氏族人:“范某是好奇那座院子有什么,恶作剧一番,倒不知道那是宗祠,更没有强闯的意思。”
这解释有些无力,让徐氏族人气愤不已。
“胡说八道,朝廷的钦差就这副德行?!”
“就是,堂堂诗神,原来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
随着一声声的声讨,现场的气氛变得极为激烈,有些红了眼的徐氏族人,更是摩拳擦掌起来。
二皇子见状,沉声道:“诸位,听我一言!”
皇室的威望在这个时候起了作用,现场重新安静下来。
二皇子分开人群,走到了范闲身边,对着徐昌德等人道:“范闲是国之肱骨,我相信他不会做这件事,今夜之事细想,怎么看都是一个针对范闲的局。”
“另外,我可以告诉诸位,范闲去宗祠,是我吩咐的,乃是为了寻找我丢失的钦差印信。”
说话间,二皇子隐讳地朝范闲靠了一步,将一块令牌悄悄塞进了范闲手中。
钦差印信!
范闲心中一动,将令牌举了起来,果然是钦差印信。
二皇子继续道:“钦差丢失了钦差印信,并不光彩,所以我才请范闲私下做这件事。”
“现在想来,我们很明显中了偷印信的小贼的奸计。”
徐氏族人看着二皇子一片真诚的样子,一时惊疑不定起来。
徐昌德冷哼一声,指了指徐昌源胸口上的柏影短剑:“即便如此,范闲的嫌疑也免不了!”
“那是自然。”
二皇子点点头,笑道:“所以我有个提议,范闲留在徐氏祖宅,自证清白,什么时候清白了,什么时候才能出宅子,若是在渭州案了还没有自证清白,我替各位大人递告御状的折子。”
徐昌德胡须轻动,还要再说什么。
二皇子意味深长地看着他:“这是我,也是范闲最后的底线。”
“就依殿下所言,在祖宅内,我们也不会去限制范闲的自由!”
徐昌德朝着二皇子拱了拱手,接受了提议。
二皇子笑了笑,带着范闲来到了角落:“当真不是你做的?”
“我还以为是殿下做的。”
范闲没好气地说了一句,随后道:“不过凶手也算是帮了我,如此一来,我借着自证清白查案,捋清徐氏和相府的关系也容易些。”
以他现在的身份,有无数种方法能破开这个局,方才却略显憋屈,也是打了这个主意。
原本他有些为难如何开口,眼下有了二皇子开口,倒是轻易达成目的了。
“你心中有数便好,我明日搬出徐氏祖宅,你我一内一外查案。”
二皇子朝着范闲笑笑。
范闲点头:“殿下所言,正合我意。”
二皇子的眉毛动了动:“徐府不简单,你万事小心。”
说话间,他余光瞥向已经乱做一团的酒席,霍凝雁正趴在桌上,早就在变故之前便不省人事了。
范闲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霍凝雁,意味深长地笑道:“殿下放心。”
翌日一早,朝阳东升。
徐氏死了族长,但在二皇子与徐昌德的强力处置下,并未出现什么乱子。
辰时,代理族长徐昌德送走了搬离的二皇子,马车悠悠转转,来到了庆庙。
庆庙深处,那座有着大树的小院。
徐昌德推门而入,树下有一木桌、一木凳。
一名身材窈窕的白衣女子坐在木凳上,背对着徐昌德。
徐昌德对树下人物的变幻并没有惊讶,在远处恭敬弯腰:“大人,大兄不愿彻底倒向君山会,已被我与火狐大人联手处置,徐氏此时由我掌控,愿意加入君山会。”
“徐氏……为了你们,我君山会十二祖,死了黑蛟。”
白衣女子幽幽开口,声音清冷。
徐昌德的腰弯得更深了:“徐氏当得起这个代价。”
“那就让我看到你们的价值,先度过眼前的危机吧,有处理不了的事,可以找我。”
白衣女子身形未动,语调平淡。
“多谢大人。”
徐昌德声音中带上了一丝喜意,躬身行礼后,缓缓退出了小院。
出了庆庙,徐昌德恢复了那副气度雍容的上位者模样,气定神闲地走上马车。
“徐氏的新族长?”
刚上马车,徐昌德就被一柄斧头架在了脖子上。
他老脸一怔,正欲求救,便感觉马车已经悠悠走了起来。
马夫被人换了!
徐昌德心中一凉,暗悔竟然没有发现马夫的不同。
他咽了口唾沫,看向短斧主人:“这位……姑娘,有何吩咐?”
短斧的主人,正是海棠朵朵。
她斜睨着徐昌德,轻笑:“就是你这种货色,昨夜陷害了范闲?”
徐昌德老脸闪过一丝明悟:“姑娘是范闲的部下,为他来报仇?”
“呵——”
海棠朵朵轻笑一声,没有回应徐昌德的话,而是反问道:“徐氏暗地里做了这么多年的相府管家,现在见林若甫日暮西山,想要改换门庭?”
相府管家,改换门庭?
徐昌德大骇,这都是徐氏绝密啊!
他瞪着老眼看向海棠朵朵:“姑娘不是范闲的人,姑娘到底是谁,要干什么?!”
被人一句话点破最深处的秘密,徐昌德再难镇定。
海棠朵朵掀了掀眉毛:“给你们徐氏,指一条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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