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燃抬头看他,“怎么?打我一顿。”
裴行遇的手扬了半天,但想自己的伪发情也好,ega也好都和靳燃没什么关系,又看见他手上端着的一碗面,怎么也下不去手了。
靳燃探头冲生态舱里看,“哟,步虞长官真不出来啊?”
裴行遇让他气的说不出话,拍了他脑门一下,“步虞已经睡觉了,你以为都是你大半夜往我这儿跑。”
靳燃小声嘟囔:“不在就好,别大半夜往别人老婆房间跑。”
裴行遇没太听清,“你说什么?”
“没什么。”靳燃冲他扬手,“您钦定的副官伺候您来了,真不吃啊?”
裴行遇想说不吃,但看着他殷切的眼神到底还是松了口气从他手里接过碗走了出来坐在晶体桌前面,用筷子挑了点面入口。
有点坨了,估计是煮了很久了,也不是很热。
靳燃勾了张椅子坐在他对面,撑着下巴看他,“好吃吗?”没等回答又说:“肯定不好吃,这都黏成一坨了,下回让你的独渊别这么皮,老老实实给我开门。”
裴行遇吃了两口便搁下了筷子,不是因为不好吃,是他真的没胃口。
靳燃不知道又从哪儿摸出一个小玻璃罐子放在桌上,里头有十数个碧绿的果子,冲他挑挑眉梢说:“尝尝。”
“靳燃。”
“嗯?”靳燃见他不动,自己拧开了盖子拿起他刚用过的筷子夹了一颗青梅送到他嘴边,“张嘴。”
裴行遇没办法,只好伸手捏住拿走,“靳燃,这次你在我手上临危接手紫微垣,我代整个紫微垣跟你道谢,辛苦你了。”
靳燃垂着眼,一派漫不经心地捏着罐子边,“别自作多情,不是为了你。”
“我知道你不是为了我。”裴行遇指尖捏着碧绿青梅,衬得手指尤其白皙,声音淡而哑,“无论为了谁我都要谢谢你,帮我留住它。”
靳燃闻着淡淡地石斛兰气息,满脑子都在想裴行遇眼睛怎么这么红,他刚刚给自己信息素,是不是把自己伤着了?
还是他刚刚太凶了,吓着他了?
靳燃心底浮现一丝愧疚,裴行遇明明是个ega,担着暴露自己的风险给自己信息素,自己还凶他,属实不应该。
“往后别再跟你父亲较劲,我知道你是想要做个军人的,对吗?”
“不想做军人。”
裴行遇轻叹了口气,没继续在靳绍原身上停留,转而说:“林开岁来跟我告状说你违反纪律,要我把你从紫微垣逐出去,这次的事我会当做他没发生过,你做的没错。”
靳燃始终没抬眼,就在裴行遇以为他耐心用尽要走了的时候忽然抬起眼,说:“裴行遇,我帮你把紫微垣留住了,咱们来兑换个奖励。”
“你想要什么。”裴行遇看着他银灰色瞳眸,补了一句,“如果是离婚就不用说了,不离。”
靳燃“啧”了声,撑住了下巴看他,“宝贝儿,这么怕老公跟你离婚啊?”
裴行遇让他这个没遮没拦的称呼弄的头疼,冷下眼神道:“又想关禁闭?我看你就是怎么都学不会老实,找个时间非得好好教训你一顿不可!”
靳燃撇了下嘴角,“生气啦?那我说的不是事实吗?你又不跟我离婚,难不成你想上我?醒一醒我没兴趣当下面那个,哎您有没有?”
裴行遇这会是真的气的说不出话来了,把自己手上的青梅塞进他嘴里,连带着被他咬了下手指,心尖霎时一麻猛地抽了回来。
“放宽心,不是找你离婚。”靳燃坐直身子,慢条斯理地开始摘手套。
靳燃的手其实很好看,骨节修长明晰,一看便是充满力道,每每攥着他手腕的时候都会有种被掌控的感觉。
裴行遇没来由想起有一次他掐着自己脖子,掌心贴在自己喉结上,有滚烫的温度和异样的控制欲。
裴行遇垂着眼,一下子又联想起自己刚刚在舱里穿着他的军装自己弄出来的放荡模样,耳根子莫名红了一点。
还好靳燃现在信息素还没全被催发出来,有时候没有那么敏锐地闻到他的信息素气味,不然今天就得暴露。
“裴行遇,耳朵红了,暗搓搓在心里头想步虞呢?”
裴行遇剜了他一眼,“好好说话。”
靳燃“哦”了一声,终于把两只手的手套全摘了,大咧咧将自己那个缺了一根小指的手给他看,“我缺一根小指,眼睛看不清太远或者太小的东西,信息素缺失,所有人都说我做不了军人。”
裴行遇看着他的手,静静地等他继续说。
靳燃说:“有个人跟我说,我会成为最优秀的军人,他曾经的上司手也有残缺,握不稳枪就吊着重物慢慢练,最后还做了她们国家唯一的一个女将军。”
裴行遇心尖一颤,他记起来了?
靳燃垂着眼看自己的手,说:“那个人教我击剑,教我用枪,他还告诉我有的时候命运不会一路坦途,会有很多的坎坷,但那不是障碍,是来丰富人生的标记,即便深处泥淖也要心向阳光。”
裴行遇心神不稳,小心的打量着靳燃的表情,当时他刚嫁给靳燃,陪他度过易感期时,看他像是个小疯子一样见谁都恶狠狠的,只有在自己面前还算乖一些。
他教了靳燃击剑,手把手教他用枪。
他还跟靳燃说,“信息素决定不了一个人是否强大,你的手和眼睛不是你阻碍你人生的障碍,是你将来人生的标记,即便身处泥淖也要心向阳光,你会是最强的军人。”
裴行遇秉着呼吸等他继续说,心里七上八下地不安稳,小心地试探他:“你觉得他说的不对吗?”
“哪句?我是最强的军人吗?”靳燃冲他笑,“那这个得问您啊,我自己说不成了自夸么,司令,我强不强?”
靳燃不记得易感期的事情,却记得这句话?
裴行遇松了口气,说:“既然觉得他说的对,那就乖乖听他的话,别再胡闹。”
“所以,我来紫微垣不是为你。”靳燃将手套扔在桌上,摘下戒指朝裴行遇扔过去,“这个是我姐姐留给我的,她叫靳娴,是你曾经的上司。”
裴行遇接住那枚蓝宝石戒指,带着靳燃的体温和白麝香气味,平白烫手。
“我要知道‘天纪’号爆炸的真相,她死之前……还有没有什么没有达成的心愿,谁害死了她,我要知道凶手。”靳燃轻轻地闭了下眼睛,又慢慢睁开落在裴行遇的脸上,“你和传言中不一样,我不喜欢你,但也不想冤枉你。”
裴行遇攥着戒指的手指一缩,好半晌才说,“抱歉,我没有真相给你,如果你觉得我是凶手能让你好受一些,你可以选择它来相信。”
“你这是默认自己是凶手吗?”
裴行遇垂眼,他记不起来了,不管他是否是凶手都记不得到底发生了什么,他给不了靳燃想要的真相。
靳燃蹭的一下站起来,从他手中夺过戒指,“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你不会。”裴行遇抬起头看着他的银灰色的瞳眸,淡淡道:“如果你会杀我,就不会等到今天问了我真相之后才动手。”
靳燃破天荒有些磕巴,“我……我那是不想冤枉你,少自作多情。”
裴行遇也站起身,视线和他齐平,声线清淡又缓慢地开口,“你和那个人说的一样,身居泥淖心向光明,靳燃……”
“打住。”
“你心里有最明亮的一颗星,最炽热的一团火。”裴行遇端起碗朝向他,眼神却从他脸上挪到了碗里,过了会又抬起头看他。
“豌豆黄、白糖糕、干贝粥、腌青梅。”
靳燃被他看得心脏乱跳,口干舌燥地从他湿漉漉的眼睛上挪开视线,“夸我没用,等我找到证据证明你是‘天纪’号爆炸的凶手,我就亲手杀了你。”
裴行遇说:“好,我等你。”
紫微垣危机已解,霍尔那边当时没有想过靳燃能赢,为了体现星际联邦足够的“大度”,所以也允许了调换指挥官。
他们要是还输了,那就更有理由解散紫微垣。
没想到居然叫他赢了,靳绍原在会议上冷嘲热讽了连劲风一顿,“十一军团怎么没送个能打的军团过去,叫靳燃侥幸赢了,那个臭小子又该尾巴翘上天了。”
连劲风有苦说不出,冷笑了声,“你别得意,有的是你后悔的时候,他这个脾气迟早会把星际联邦搅个天翻地覆,到时候你们都是整个霍尔的罪人。”
“酸,使劲儿酸。”
连劲风嗤道:“等靳燃闯了祸,我去你们父子俩的芯片名牌前面供醋。”
老元帅方志珩咳了一声,“好了别吵了,你们两个就不能消停一点,还有靳绍原你也是,就不能好生把儿子留在身边管教,送到裴行遇跟前能学个什么好?”
靳绍原也不想靳燃去,但现在已经去了他也不能再这么多人面前说儿子的不好,虽然自己提起来恨得咬牙切齿,但那是自己儿子。
靳绍原道:“自己儿子留在身边,旁人岂不是说我以权谋私,裴行遇这个人向来是公私分明,送到他那儿我觉得挺好啊。”
连劲风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这时他的副官微微侧身接收了一条消息,附耳跟他报告了内容,众人见他脸色一变,纷纷问发生了什么。
连劲风脸色凝重,让副官把消息全息投影出来。
下一秒,众人眼前浮现了一个浅蓝色的全息影像,星际监狱有数十个穷凶极恶的星际海盗头领逃跑,有一队过去追捕的星际警也在追捕过程中叛逃!
众人心里皆是一寒。
星际监狱里关的那些星际海盗一旦被放出来,那将是整个霍尔的危机,必须在他们为祸之前全部抓捕或者是剿杀!
“派人剿杀!”方志珩说。
众人不语,派谁去剿杀呢,他们面对的这些都是绝对强悍的盗匪,无论谁去这个责任都是整个军团都承担不起的。
他们身居高位怎么敢冒险。
老元帅一拍桌子,“平时话不都是挺多的,吵起架来一个比一个凶,现在找不出个能出征的人了?”
连劲风沉吟了下,扫了一圈众人的脸色,跟方志珩轻声提议,“这些人多半是裴行遇带人抓回来的,我看还是他合适,跟这些人交手也有经验,不如还让他去?”
一直没说话的周槐茂忽然开口,“我不答应。”
“你有什么好不答应的?又不让你十七军团出力,紫微垣那边自己解决。”连劲风看了他一眼,讥讽道:“周将军这么怕裴行遇立功?”
“废话!”周槐茂瞪着连劲风,一派刻板的冷漠,“裴行遇刚受过伤,现在让他出征有什么用?我怕他立功?你们是不是怕担责任?”
连劲风道:“你不是也怕他清剿不力,影响你吗?别当咱们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打压他的,不一贯是他提出什么你否决什么吗?你敢说没有这样的事?”
“十七军团的事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十一军团的人来置喙,我否决他的提议有我的打算,不需要你指手画脚。”
方志珩沉声,“好了别吵了!就让裴行遇领人去追捕越狱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