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的是,封决的兽型看上去最接近于猫科动物,舌头却意外的柔软,连倒刺都没有,很小心地从她的额心掠过。
一下之后,顿了顿,金色眼瞳凝望着她的眉心处,又垂首舔了一下。
林寒见从他的反应中隐约体会到了什么,松开了微蹙的眉心,缓声道:“我没有不高兴。”
当然有不高兴。
但还是顺着他的意,先捡着好听的话说。
说完这句话,林寒见想起封决曾说过,他只可能在两种情况下现出真身,现在他绝非濒死,那么剩下的一种就是——交|配。
……不,想想还有他在自身控制下主动现出真身的可能呢。
这种猜测出现了片刻,随即破碎在妖兽拢住她,开始嗅闻她脖颈的动作。
那是一种在试探触摸的前奏动作,对她的气味进行确认,就像是兽类在做那件事之前会有的动作。
林寒见又闻到封决呼吸间的那股清新味道,掺杂在里面的香气比之前浓郁了几分,气味鲜明起来,让林寒见想起一种名为扶希的花,花香淡雅悠远,若摘得花蜜保存,可留香数月不散。
这股香气层层叠加愈浓,林寒见想着扶希花,思绪飘远了点。当封决开始慢慢地舔吻她的脖颈和下颌时,林寒见骤然回神:据说,妖兽在求欢时,会有不同的独特气息跟着变浓,通常具有一定的催情效果,程度不会很重,有点像是人类中的情趣辅助,用以推动接下来的过程更加美妙。
但要清醒拒绝也不是难事,不太想的话很容易就能抽离,譬如林寒见此刻,正是神智清明地看着封决对她蹭蹭抱抱的行为。
林寒见不知道封决在迷情阵中看到了什么,可以肯定的是,一般中了迷情阵的人,都会被加深心底的欲念,带入阵法营造出的幻境中,再辅以强效的催发——这玩意儿比春|药还管用,且自带残留的迷幻效果。
封决一定是受了影响。
林寒见被绑得严严实实,封决又一副要将她找个地方藏起来的架势,得想想办法,不能真的为了配合他,就……
林寒见注意到,封决除了偶尔舔一舔她,很有兽类的习性;要么就是用吻部碰她的肌肤,是有理智的克制。他好像是不知道怎么做,又像是在犹豫,磨磨蹭蹭地同她不断接触,可是没有更近一步。
少年封决是摒弃了“多余”而分离出来的妖王,说句不好听的,对情爱一事大约是缺根少筋,感知迟钝,因而即便着了迷情阵的道儿,也还是有转圜余地。
比起情动,封决此刻受阵法遗留的迷幻效果影响更大。
林寒见先按捺住,没有冒然乱动,封决好似很喜欢她的顺从,用爪子轻摁住了她,将她拨到自己怀里。
“撕拉——”
他咬住她肩头的布料,轻松撕开了一道,没有立即做什么,仔细地嗅闻着她的味道。
林寒见心口一紧:“……”
草。
由于林寒见的乖觉,缠绕在身上的尾巴也松懈不少,封决抱着她跟抱玩偶似的,又开始一点点接触她的肌肤。
林寒见成功地摸到了鞭子,准备随时甩他一脸,把他抽清醒了。
封决却在依偎她的过程中得到了平息与安宁,逐渐停下了动作。
缠绕在颈间的尾巴转瞬搭上林寒见的眼睛,在毛茸茸触感消失的那刻,眼前的遮挡物一同消失。
林寒见睁开眼,与正上方已经变回人形的封决对上了视线。
金色的眼瞳中出现了难以言喻的深刻动摇,眼波摇曳如雪化春水,敛在纤长浓密的金色睫毛下,欲盖弥彰又欲语还休地透出一星半点的潋滟,从泛起绯红的眼角泄露了痕迹,精致的眉眼上方滑落一滴清汗,他同时眨了下眼,便如同他落泪了一般。
正正砸落在林寒见的眉心。
方才湿濡的触感,与鲜明的水滴带来的轻微重量。
林寒见不由得闭了闭眼:
“……你清醒了吗,妖王大人?”
封决喉结一滚,敏捷地跃起身,爪子变回人形的手,顺势将林寒见带了起来。
“失礼了。”
封决简短地道了一句,视线游移不定,停在林寒见被撕破衣服的肩膀处,莹润的肌肤上有些许肆虐的痕迹。
他脸一红,匆匆别开视线,下意识想学那些话本家的公子,将外衫脱下来给她披上,手指都搭在领口了,摸到金属质感,才想起了他的衣服都是便于活动的窄袖轻装,压根不适合拿来做风花雪月的事。
林寒见侧首看了眼肩头处的破损,脸色不变,从储物袋中拿出了备用的衣物,她环顾四周,道:“我去床帐后换件衣服。”
意外于她如此平静的封决:“……哦。”
她为什么一点儿异样的表现都没有?
人类女子遇到这种事是面不改色的吗?她怎么连为自己叫屈也不做?
这种时候,哪怕她要落泪哭上一两声都是正常的,他绝不会在此时感到厌烦、退避三舍。
但是,林寒见坦然的态度,和她脖颈间明晃晃的零星印记,如此鲜明的反差,令封决感到违和。
……她是愿意,还是压根不在乎这种事?
封决正想着,前方的林寒见走了两步,蓦地停了下来,他呼吸一窒,不知为何会为如此一个简单的动作心神紧张。
“阵眼你可破了?”
林寒见问。
封决缓了一拍,点头。
林寒见便收回视线,如常地继续走向床榻。
她做的事原本没有任何异常,只是找了个适合换衣服的地方,然后走过去罢了。
可这样寻常的举动,落在封决眼中,不知生出了什么吸引力,令他迟迟无法移开视线。
红绡帐暖,细腰雪肤。
美人袅娜娉婷,步履似莲弱水。
封决脑中冒出这两句话,不知是在何处见过。他只是望着林寒见那般平静地走向方才引他入迷情阵的地方,联想起她那同样平静毫无责怪的态度,感到了一种由反差与百思不解带来的在意。
……
此时此刻。
位于妖王殿内王座上的另一位封决蓦地睁开了眼,金色眼眸中缭绕着挥之不去的赤色,紧蹙的眉心阴郁非常,扣在王座上的手指已经用力得泛了白,手背道道青筋暴起。
他克制而隐忍地呼吸着,试图平复下来,气息却滚烫得好似妖王殿下的熔浆,眼中赤色晕染得更深,他咬牙切齿地低斥道:“蠢货!”
成天都在想些什么,不是想碰她就是想抱她,现在居然还现出了原形,想要同她交欢。
他倒是想想就算了,全然不顾这等念头的反噬有多强。
想叼住她的脖颈,扼住她的脆弱点。
如果她此刻就在眼前,一定立刻就将她重重捆住,令她无可逃脱。
林寒见换好了衣服,将弄乱的头发随手束起来,一边朝着封决走来,一边道:“破坏了两道阵法,这么大的动静,却没有引来其他人,看来不是被你的威势震慑而溃散,就是还有后手了。”
封决眼神古怪地看向她,很快收敛了这种目光。
他与本体封决,说到底就是一体,他的思维与想法会影响到王座上的封决,那么反过来也是同样。
当下,本体封决的欲求那般鲜明强烈,足以清晰地传达给他,充斥着妖兽天性中不可磨灭的占有欲与原始冲动下过于强悍的本能**,对林寒见的渴望和意图彻底占据的念头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老色胚。”
封决在心底同样唾骂了一句本体封决,用以回敬。
林寒见理好了头发,手臂放下,没注意到封决的眼神,继续道:“那里有道出口,在刚刚的变故中被乱石砸中堵上了,妖王大人,是你出手还是我出手?”
封决现在听见她喊“妖王大人”心底都会隐约产生点不对劲的情绪,不过好在情绪不浓,稍微打个岔就能消除。
“我来。”
封决扭了下脖子,脖颈处的关节发出两下清脆的响声,他三两步跳过去,金发束成的辫子像尾巴一样在空中荡了荡,又落回他肩头。
封决站在那块大石前,抬脚一踹,大石顿时四分五裂,周围的门也未能幸免,应声出现裂纹,蛛网似的纹路迅速地向四面八方蔓延。
这一下没有太留情,只是忍着没出全力,免得整个大厅都塌下来。
踹完了,封决心中犹豫踌躇的种种残留情绪尽数消除了,心情畅快开阔。
然后下一秒,他听见了林寒见问——
“你的本体到底是什么?我在书上没见过那种妖兽,光从外表也分辨不出来。”
封决:“……”
还以为你会直接平静地揭过这页,当做无事发生过。
提起本体,就不可避免地会想起他是为什么显露出了本体。
封决刚刚做好的心理建设瞬间塌了一半。
他沉着脸,不高兴中还有许多复杂的东西:“不知道。”
“你自己也不知道?”
林寒见惊奇地问。
“嗯。”
封决随口应着,半点不在乎的样子,“我出生在蚀骨崖下,没有父母,自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妖兽。见过我本体的妖兽没有一个能分辨出我是什么品类,总说我是怪种,拿这点来挑衅我。”
他笑一笑,难得和善地道:“不过他们都如愿以偿地死了很多年了。”
林寒见闻言,默了默。
封决看过来,好像想看清她的想法,紧盯着她,口吻却云淡风轻:“你认为呢?”
“我?”
林寒见的眉尾随着神色的生动扬起一瞬,随后不假思索地道,“我觉得你的原形挺可爱的。”
“——”
封决心理建设的余下一半,在这句话中也轰然坍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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