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姨娘转而看向老夫人和叶国公，声音温和。
“老夫人、老爷。
妾身之前就见到秋姨娘身边的刘嬷嬷行为鬼鬼祟祟。
那时还是妾身掌家，所以多留了个心眼，让人跟了刘嬷嬷几日。
却不曾想到，刘嬷嬷竟然是去外面买孩子……”
“买孩子？难道……”风娘已经想到了什么，下意识地脱口而出。
好在她自制力强，并未将整句话说出。
老夫人沉得住气，想要听杜姨娘把话说完。
而此时，秋姨娘和刘嬷嬷的脸色就极为不好看了。
尤其是刘嬷嬷，她自认为做事小心谨慎，竟不知道自己被人跟踪。
甚至她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杜姨娘盯上的。
站在角落里的叶卿颜表情淡然。
杜姨娘在刚才那番话中，特意提到了在她掌家的时候。
这是在隐晦地突显她掌家的能力。
毕竟掌管如此一个庞大的国公府，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杜姨娘能够发觉一个嬷嬷的行为异常，并且处理得当，是值得被赞赏的。
如此，就将现在掌家的苏姨娘比了下去。
现在是苏姨娘掌家，府中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掌家者多少都有责任。
如果秋姨娘真的用外面的孩子掉包，那么苏姨娘同样会被治以失职罪。
叶卿颜往窗边走了走，寻了个最佳的看戏位置。
刘嬷嬷不会任由杜姨娘把话全说了。
她站了出来，言辞恳切而无辜。
“老夫人、老爷，各位姨娘、小姐，奴婢年少入宫，在宫中伺候了多位主子。
不说奴婢有什么功劳，但至少是本本分分做事，不曾有什么差错。
奴婢敢用性命担保，这孩子，确确实实是姨娘所生。”
叶卿颜双眸微动，眼角翘起好看的弧度。
这刘嬷嬷就是会说话，对自己买孩子的事避而不谈。
不止避重就轻，还企图将众人的注意转移。
确确实实是姨娘所生，却没有明说是哪位姨娘。
云霜虽然没有被正式抬为姨娘，但是她院子里的婢女，私底下都喊她作云姨娘。
刘嬷嬷她们都认为这孩子是从云霜那儿抱来的，所以无所畏惧。
但是出于谨慎，刘嬷嬷还是给自己留了后路。
杜姨娘同样发觉刘嬷嬷最后提到的是“姨娘”，而非“秋姨娘”。
但是，她并未立马揭穿。
毕竟人家这位老嬷嬷都摆出自己宫中嬷嬷的身份了。
既是出自宫中，代表的就是宫中主子的脸。
即便现在刘嬷嬷是国公府的人，却也不能平白污蔑了她。
杜姨娘摆出了一副运筹帷幄的姿态来，对着刘嬷嬷问道。
“刘嬷嬷，我只问你一句，你是否向人买过孩子？”
目前为止，叶卿颜非常赞赏杜姨娘。
不骄不躁，不急不缓，不轻易被对方带偏。
同时，将对方引到自己的陷阱中来。
面对杜姨娘的质问，刘嬷嬷犹豫了会儿。
刘嬷嬷在宫中混了几十年，察言观色是必备的技能。
她从杜姨娘脸上的表情中看到了自信与阴谋。
所以，她推测，杜姨娘肯定查到了什么，否则不会这样质问她。
因为，如果没有证据，就算问了也是白问。
买过孩子又如何，没买过孩子又如何，一切都只是双方的口舌之战罢了。
犹豫再三，刘嬷嬷并未把话说死。
她表现得十分恭敬，不卑不亢地回答道。
“那是老奴自己的事，是私事。请恕老奴无可奉告。”
秋姨娘稍稍松了一口气。
她最担心的，不是对手有多精明能干，而是自己这边的人胆小坏事。
刘嬷嬷不愧是宫中的老人，态度傲然坚决，毫不示弱。
杜姨娘也并未继续逼问刘嬷嬷。
“老夫人，老爷，还请允准刘嬷嬷和那家人当面对质。”
叶国公沉着脸，并未立马回应。
苏姨娘到现在都没弄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本来国公府添丁是件喜事儿，杜氏倒好，非要弄得一团糟。
她帮着秋姨娘反对杜氏，阴阳怪气地指责道。
“杜姨娘，你这是把国公府当作什么地儿了？什么人都好进的吗？”
杜姨娘看出叶国公的优柔，便转向了老夫人。
“老夫人，请您相信妾身，此事关系重大，若是不查明，会让有心人乱了叶家的血脉啊。”
老夫人知道这事儿很严重。
假怀孕、调换孩子，此类事以前不是没有发生过。
但这些，以往都只会发生在商贾富户。
名门望族，是不屑耍这些腌臜手段的。
这件事若是不查清楚，被人浑水摸鱼乱了血脉，等她百年后，怕是没法向叶家祖先交代。
“准。”
即便老夫人只说了一个字，却将秋姨娘和刘嬷嬷吓得心里一颤。
秋姨娘本来还想要争辩几句。
但现在，她也只能先忍住，静观其变。
因为形势已经不是她所能够掌控的了。
所有人移步到院子里，就连刚“生产”不久的秋姨娘也被扶下了床。
她佯装虚弱地任由两个婢女搀扶，暗自愤怒。
院子里站着一对年轻夫妇，战战兢兢地低着个脑袋，不敢抬眼望人。
看两人身上的穿着，就知道不是什么富贵人家。
若是有能力养孩子，也不会把孩子卖给别人。
看到那对夫妇后，唯一和他们接触过的刘嬷嬷面色微变。
“草民（民妇）见过国公老爷，见过老夫人和各位姨娘……”
叶国公摆了摆手，不知是让人免礼，还是表达自己的心烦意乱。
叶卿颜故作天真地问道。
“杜姨娘，难道刘嬷嬷就是从他们手中买的孩子吗？”
“大小姐，您猜的不错，正是如此。”杜姨娘表面笑得温柔，内里却藏着刀子。
那对夫妇在叶国公的威严之下，瑟瑟发抖。
他们都是寻常百姓，平时见到个兵都会害怕，更别说是当朝大官了。
老夫人甚是严厉地质问道。
“你们说，是谁向你们买的孩子！”
“是……是她，是她跟我们买的孩子……”女人不敢有所隐瞒，指着刘嬷嬷。
刘嬷嬷没有想到杜姨娘真的把人给找到了。
她一时情急，狡辩道。
“我不认识你们，什么孩子？哪儿来的孩子！”
那夫妇俩虽是乡下人，却胜在有理。
“就是你跟我们买的孩子，你去我们村子的时候，不止一个人瞧见了。”
刘嬷嬷脸上的肉直紧。
她已经很小心了，怎么会被其他人看到。
真是千防万防，也防不住这些个意外。
秋姨娘见事情到了这个份上，知道刘嬷嬷买孩子的事是怎么都瞒不下去。
她干脆破釜沉舟，一咬牙，赶在别人之前质问刘嬷嬷。
“刘嬷嬷，你买孩子做什么？”边说边暗中对着刘嬷嬷挤眉弄眼。
看到秋姨娘到这个时候还在演，杜姨娘不无愤懑地反问道。
“她为什么买孩子，难道秋姨娘你不知道么。”
说话间，杜姨娘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风娘怀抱的孩子。
这孩子，估计也是云霜命人从哪儿抱来的。
等弄倒秋云，她再接着收拾那个云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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