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慈没说谎,路边碰到小野猫,她真的会救,也救过一只,庄斯言不相信:“你有强迫症还能养猫?”
她奇怪:“怎么不能了?”
庄斯言说:“你看到那么多猫毛,能控制住自己不生气吗?”
钟慈:……
她没那么奇葩,庄斯言说得好像她生活必须一成不变似得,但有猫之后,太多变了,因为是野猫,她捡回来的时候奄奄一息,剩一口气,她送到医院又尽心尽力的养着,医生说:“太小了,不一定能活下来。”
她没养猫的经验,一半网上资料一半医生传授,猫从睁不开眼到会喵喵叫。
猫乖巧懂事,巴掌大,她回家就跟她脚边,晚上睡觉还努力爬她的床,只是太小了,她捞着才能上床,觉也多,她书才看一半,猫崽已经趴她床头边的其他书上,睡着了。
还没她书大。
在她觉得有只猫陪着也不错的时候,猫没了,她照例带猫做后续治疗,谁也没想到会发生药物应激,离开的很突然。
她回家看到一地的猫玩具,和那本被猫睡过的书,突然的,觉得空虚。
庄斯言说:“你真喜欢,我送你一只?”
她没要。
见到谈木溪那天,不知怎么,她突然就想到那只流浪的小野猫,奄奄一息。
谈木溪觉得很冷,四面八方的冷风浇灌进来,冷的她牙打颤,身体蜷缩的更紧,她好像漂浮在江上,水浪一阵阵拍打在她脸上,无孔不入,她忍不住寻找温暖的地方。
钟慈倒了杯水见谈木溪在沙发上动了动,差点没滚下来,她快走两步到沙发边,用腿挡住她身体,随后坐下,低头喊:“木溪?”
谈木溪听到声音皱皱眉,没有睁开眼。
钟慈问:“你怎么了?”
谈木溪闭着眼说:“冷。”
她说:“我好冷。”
她似真的很冷,将毯子裹的更加严实,眼紧闭说话声音哆嗦,钟慈虽然不能理解,还是安抚:“我扶你去床上休息好不好?”
不同于前面几次谈木溪拒绝,这次她没吭声。
钟慈问:“木溪?”
谈木溪声音低低:“嗯?”
钟慈说:“去床上吗?”
谈木溪回:“嗯。”
得到同意之后钟慈才松口气,谈木溪毫无征兆在沙发上睡着了,她不放心,想扶她去床上休息,但谈木溪死活不乐意,她拽谈木溪手腕起身,谈木溪还控诉:“疼!”
她松了手,不敢用力。
也不敢乱动。
更担心自己走了,谈木溪睡滚下来,所以就这么坐沙发上干等,现在听到她愿意,钟慈立马扶她手臂,谈木溪身体软绵绵的,没洗澡,倒是睡得迷迷糊糊跑到卫生间里,钟慈担心她摔倒跟过去,看到她正在刷牙,接着卸妆,站不稳,还不忘护肤。
职业素养真高。
钟慈不得不佩服。
此刻靠得近,乳液香味淡淡的,谈木溪擦得时候她瞟了眼,植物香,不知道为什么闻起来,有些甜腻,钟慈瞥开视线,半抱谈木溪。
谈木溪这次配合,没喊疼也没说不愿意,跟她步伐进了房间里。
房间漆黑,钟慈不知道灯在哪里,但客厅的灯光明亮,卧室照着清楚大半,她扶谈木溪到床边,刚放下,谈木溪就和触发开关一样,自动滚到被子里,用被子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
钟慈实在担心她闷得慌。
刚刚毯子就算了。
这被子,再薄也热,她瞧着谈木溪额头都出汗了,左思右想,她还是拉开被子的边角,想让她放松一些,不由哄着:“木溪,手松。”
谈木溪很听话。
手真松了些许,钟慈趁机从她手心拽走被子,下一秒,谈木溪顺拽走的力道和方向手伸过来,刚好摸到钟慈的手臂。
钟慈手臂肌肤温热,谈木溪感应到,她凑近一些,汲取热量。
钟慈被她抱着手臂,低头。
陷入沉默。
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片刻,谈木溪靠她的身体又在发抖,钟慈拧秀眉,见她将另一边被子拼命往自己身上盖着,有些——有些说不上的心酸和狼狈。
钟慈心口似被人掐了下,泛起丝丝疼,她说:“木溪,你还冷吗?”
谈木溪额头满是汗,她甚至身体也满是汗,但她点头,一直在点头。
钟慈也不知她这是醉酒还是做梦,没辙,她掀开还攥手心里的被角,在被子下抱住谈木溪。
谈木溪好像鱼儿遇到水,立刻吸附上来,双手立马紧紧抱着她,钟慈没料她反应这么快,这么大,有些愣,身体僵了几秒,还坐着,被谈木溪冲劲往后靠床头软包上,不疼,就是心跳过快,震的有点手麻。
她垂眼,谈木溪严严实实包裹的时间太长,身体有点热,还有被汗水浸湿的润泽,她身体,软绵绵的。
钟慈不知道怎么形容被谈木溪抱着的感觉。
好像,被浸透水的海绵抱着,此刻因为缩紧,海绵正在渗水。
她被水包围,整个人没有实质感,好像漂浮在水面上,身边是柔软的波浪。
钟慈第一次有种无法控制身体‘零部件’的感觉,她控制不了呼吸和心跳,想放下手,半天了,手还呈被谈木溪抱着的样子,双腿也变木雕,整个人被定格。
她也不知道这个姿势维持多久,骨头僵硬到发疼,她挪了下屁股,试图往床边缘靠,但低头看到谈木溪熟睡的样子,又担心吵醒她,就这么靠床头软包上。
谈木溪闭着眼摸被子,没摸到边缘,摸到一处温暖,她不确定,继续往上,摸到软绵绵的胸口。
她捏了捏。
半晌,谈木溪睁开眼。
她抬头看到还在睡觉的钟慈,立马收回手。
刚刚还以为做梦,捏柳书筠的胸。
还好没用力。
谈木溪往下缩,低头看到自己双腿夹着钟慈的一只腿,一只手环她腰身,头枕她腰侧上。
这姿势她也能睡得着。
谈木溪皱眉。
昨晚,她记得钟慈说走了,然后她裹着毯子睡沙发上,其实她都习惯睡沙发,醒来在床上了,也习惯睡醒床上多个人。
只是以前,多出来的这个,是柳书筠。
没意外的话,她不着寸缕被柳书筠紧紧抱着,那令人窒息的束缚,好怀念。
谈木溪小心扯回被子,想将自己裹起来,但头一偏,看到钟慈没被子盖,她又分了一部分过去,被子里顿时空了一块,好像心里空了一块,谈木溪很不习惯,很别扭,她只得靠近空掉的这块地方。
趁钟慈还没醒。
谈木溪干脆重新头挨她腰侧,只是没搂她,双腿也规规矩矩伸直。
她想睡个回笼觉,却怎么也睡不着,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六点半,首映礼在下午,但她上午要去公司换衣服化妆,单萦风九点过来接她,时间尚早,谈木溪刚想放下手机,透过黑屏她看到钟慈耷拉的头。
这姿势,会落枕吧。
谈木溪看几秒,起身扶钟慈的肩膀,将她侧着放下,钟慈眉头动了动,谈木溪将被子盖她小腹上,末了轻手轻脚下床进卫生间里。
坐马桶上她收到祁遇的消息:【早。】
谈木溪顺手回:【早。】
祁遇:【嗯?你今天这么早?不是说今天要睡懒觉吗?】
昨天聊天说的,她说这周太困了,回家要好好睡一觉。
睡得,还行。
只是梦到一点以前的事而已。
谈木溪忽略,回她:【睡不了懒觉。】
祁遇:【为什么?】
谈木溪:【我床上有人。】
祁遇:【谁!】
谈木溪逗她:【你猜。】
祁遇:【柳书筠?】
谈木溪:【?】
祁遇:【看来不是。】
谈木溪:【……】
祁遇:【是孟老师吗?】
谈木溪:【她恐同。】
祁遇:【……】
半晌,她猜:【上次那个做饭好吃的钟小姐?】
谈木溪:【嗯。】
祁遇:【还真是,她怎么了?在你家借宿?】
谈木溪见她云淡风轻的样子,问她:【为什么是借宿?就不能是一夜情?】
祁遇:【一夜情?不可能,她看起来就不是发生一夜情的人。】
谈木溪:【她怎么了?】
祁遇:【她太正经了,不过,我听说正经的人谈恋爱可有意思了,她有意思吗?】
谈木溪:【……】
都哪听说的。
乱七八糟。
不过钟慈,强迫症是挺有意思的。
门外传来声响,谈木溪合上手机打开卫生间的门,看到钟慈站在客厅,听到卫生间动静,钟慈转头,和开门的谈木溪打了个照面。
谈木溪扬唇:“早。”
钟慈顿了顿,说:“早。”
谈木溪见她虽然刚起来,但衣服齐整,秀发也不似刚刚躺着有些乱,而是重新扎起来的样子,整个人和昨晚没什么区别,思考看不出来睡了一觉。
硬要说。
就是衣服是昨晚那套。
谈木溪说:“要用卫生间吗?我给你拿新的洗漱品。”
钟慈说:“你还准备新的了?”
“嗯。”谈木溪想到上次孟星辞在这里过夜,之后她买了一盒一次性用品,她给钟慈递了新的,尽地主之谊的说:“早上想吃什么?”
钟慈被逗笑,说:“还是等会我来做。”
谈木溪抿唇。
为什么每个人都觉得,她做不好一顿早餐呢?
这到底是什么奇怪的印象?
不过她没勉强,和钟慈的手艺比起来,她还是不折磨自己的胃了,谈木溪点头,说:“那你先洗漱。”
钟慈嗯了声。
谈木溪和她擦肩而过,出卫生间的时候她转头,靠门边,问钟慈:“我昨晚,没对你做什么吧?”
钟慈耳朵尖肉眼不可见的烧起来,有点烫,她看谈木溪清亮平静的目光,摇头,说:“没有。”
谈木溪松口气。
她说:“幸好。”
钟慈问:“怎么了?”
谈木溪说:“做梦亲了你。”
钟慈握紧手心里的一次性牙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