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以前是不是跟你说过,收你为徒,是因为天道指引?”江月还抬起眼来,“你忘了?”
楚近楼抿唇:“没有。”
“既然没有,为什么联想不到我收他们原因和收你一样?”
江月还看着突然哑巴了小龙,微不可闻地叹口气:“别再闹脾气了,为师向你保证,苏阳是最后一个,今后不会再收徒了。”
他当然知道小龙为什么而生气,一山不容二虎,楚近楼是龙,领地意识自然更强些,加上发¨情期刚过,身体完全成熟,占有欲会只增不减。
他当时闯进山洞,只怕被小龙当成求偶对象了,希望他这段时期能赶紧过去,早点恢复正常。
一想到“天地间最后一条龙因找不到求爱对象,发¨情期来临只能委屈地在师尊身边蹭蹭”,江月还就难免有些怜爱,又记起自己想对小龙多些照拂决定,略一沉吟,从储物空间掏出一样东西。
他把东西放在桌面上,素白指尖点了点:“拿着。”
楚近楼上一刻还在为师尊收徒而生气,冷哼一声,恨不得甩尾巴就走,这一刻看到师尊要给自己东西,又好奇地凑过来:“这是什么?”
“戴上。”
楚近楼把东西拿起来,放在手里翻来覆去地观察——这玩意貌似是一个项圈,二指粗细,皮质表面乌黑发亮,倒是和他衣着很搭。
他有些疑惑地问:“戴在哪里?”
江月还抿了一口茶:“随你。”
楚近楼在自己身上比划,觉得不论是戴在手腕或者脚腕都有点奇怪,终于他找到了合适地方,把项圈扣到自己颈间。
项圈自动收紧成适合大小,贴在皮肤上,不松不紧,上面挂着一个银色小圆环,不知是做什么用,像是装饰。
“你戴着它,为师便可以追踪到你气息,感知到你方位,”江月还终于开口解释,“没有我允许,不准离身。”
楚近楼动作一顿:“师尊这是要监视我?”
“你也看到了,我仙法在苏阳面前不起作用,他能轻易看穿你真身,谁也不能保证像他这样人还会不会存在第二个,为师要进一步确保你安全,只能用这种方法,你总不想被我困在含露居,哪里也不能去才好吧?”
楚近楼心说你也没问过,怎么知道他不愿意待在含露居呢?
“这也是我必须要收苏阳为徒原因,”江月还继续道,“与其让这个潜在危险流落在外,不如收在身边,放在眼皮底下,还安全些。”
楚近楼闻言,皱紧眉头总算是舒展开了——看来师尊还是偏向他,收苏阳为徒,不过是为了保证他安全。
小龙自己说服了自己,心情瞬间好了很多,垂在身后龙尾甩了甩。
江月还站起身:“走吧,随我去你清尘师叔那里看看。”
楚近楼对于去看医修有些排斥,他至今还记得当年被救回浮光派后,在清尘师叔手里治伤日子,那实在不是什么美好回忆,现在想来还忍不住浑身发抖。
他刚活泼起来尾巴瞬间不动了,整条龙都有点蔫,挣扎道:“去看苏阳话,您自己去就行了,为什么要带上我……”
“你也一起看看,”江月还语气不容置喙,“快点。”
楚近楼被迫跟在他身后,相当不情愿地来到了清尘师叔仙府——这座仙府坐落在半山腰,相比含露居能俯瞰群山,此处更显得清幽僻静。
两百年过去,这里布局依然没什么变化,小院里晒着些仙药灵草,药炉正在咕嘟嘟地熬煮着药汁,那味道飘散在空气中,清香又苦涩。
江月还率先走进院内,就看到萧易和苏阳两个少年,苏阳已经换过衣服,身上也洗干净了,整个人白白净净,愈发柔软可爱。
两人见到他来,同时起身,唤了一声“师尊”。
江月还点点头,便听清尘声音从内院传来:“伤我给他处理过了,都是些皮肉伤,没什么大碍,脚踝有点肿,敷两天药,尽量少走动,很快就好了。”
她说着从里面出来,先是看一眼楚近楼,随即视线落在江月还身上:“师兄,你过来一下。”
清尘师叔面容冷艳,声音也有些冷,从不说废话,永远说一不二,对待听话病人一万个耐心,对待不听话病人,则只有一句“爱治治不治滚”。
江月还被她叫进了屋,院子里一时只剩他三个徒弟,三人面面相觑了一会儿,苏阳好像是脚腕疼站不住了,重新坐下来帮忙煎药。
楚近楼靠在门口,盘算着要不要趁现在跑掉算了,余光落在那两个讨厌家伙身上,发现他们时不时偷瞄自己一眼。
或者说,在偷瞄他脖子上项圈。
楚近楼看这两个小东西就不顺眼,现在师尊不在,他内心想要欺负他们欲¨望更加强烈,他大步上前,指尖勾住自己脖子上项圈,恶狠狠地对那小羊羔道:“看什么看,羡慕吗?师尊送,你没有吧?”
苏阳被他吓得一缩脖子,咬住下唇,一副又要哭样子。
萧易也抬头看了看他脖子上项圈,欲言又止。
楚近楼见他们这奇怪表情,不禁眯起金色眼眸,在他们面前蹲身,阴影笼罩住这两个不知天高地厚小东西,威胁道:“什么意思,想说什么就说。”
他紧紧盯着那小羊,眼神像是在看某种猎物——这么纤细脖子,一咬就会断掉,细皮嫩肉小羊羔,不论烤着吃、蒸着吃、煎着吃,一定都很香。
说起来,他明明是条龙,自从到了浮光派,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呢。
苏阳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同为妖族,这种血脉压制就格外明显,他吓得把自己缩成一团,哆哆嗦嗦、结结巴巴地说:“可可可是……师兄你为为为什么要把狗……狗狗项圈戴……戴在脖子上?”
“什么?”楚近楼一怔,迅速和他拉开距离,皱眉道,“什么狗项圈?”
龙气息远了一些,小羊羔终于说话利索起来,他伸手一指对方颈间:“就是狗狗项圈啊,我们那里很多人喜欢养狗狗,都用这种项圈,那上面小环是用来拴狗链。”
楚近楼摸了摸项圈上银色小环,面色古怪。
他还以为这是个装饰……
用来拴狗链?
后知后觉意识到事情不对小龙表情很是精彩,偏偏那小羊不知有心无意,还在那里添油加醋:“师尊怎么会给师兄狗狗项圈呢,是不是拿错了,师兄要不去找师尊问问清楚?”
楚近楼顿时脸色一沉,觉得自己被他三言两语间贬低成了没见过世面村里小龙,连狗项圈都不知道,不禁怒从心头起,张嘴冲他露出尖利犬齿,喉间滚出一声低沉龙啸。
苏阳顿时吓得“啊”了一声,连人带椅子栽了个仰倒。
可还不等楚近楼为自己成功恐吓而得意,他就听到身后传来开门声——江月还从屋里出来了。
江月还一眼就看到被吓得摔倒小羊羔,耳边那龙啸声还没散去,他抬眸,眼中微微透着些冷意,似乎在等他们做出解释。
楚近楼心里一惊,本能想要辩解:“师尊,我……”
“呜呜,不怪近楼师兄,”苏阳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双大眼睛雾气弥漫,眼泪啪嗒啪嗒地往下掉,“是我太胆小了,近楼师兄没想吓唬我,师兄是龙,能克制住想吃掉我冲动已经很不容易了,他真很努力了,师尊你不要责备他!”
楚近楼:“……”
这小东西根本是吃绿茶长大吧!
江月还皱眉,他看了看抽抽噎噎小羊羔,又看了看目瞪口呆小龙,终是什么都没说,伸手扣住小龙脖子上项圈,一拽一丢,直接将他扔进了屋。
他回想起关于楚近楼种种,两百年前影像渐渐和面前青年重叠起来,这条张牙舞爪小龙安静坐着时,竟显得乖顺又可怜。
极淡酸涩感在心头化开,这种感觉让他不太舒服,心口有些压抑,指尖再次触上对方龙角,一路下滑,最终停在他颊边,低声开口:“终有一日,为师会让龙族在天地间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再不受任何伤害,不受任何觊觎,随心所欲地活着。”
楚近楼身体一顿,有些惊诧地抬起头来。
不仅惊诧于江月还这番话,还惊诧于对方伸手触碰了他脸颊。
师尊微凉指尖摩擦着他皮肤,他视线向下扫去,落在对方手腕上,那白皙手腕内侧有几个浅浅痕迹,是他两百年前留下咬痕。
那齿痕很小,是幼龙齿痕,只有三个,因为不对称,所以格外好认。
这像是什么独属于他印记,每每看到它,他都觉得师尊一定是属于自己,谁也抢不走。
他来得比他们都要早,只有他能给师尊留下记号,师尊是属于他一个人。
楚近楼目光几乎有些灼热,江月还收回了手,将话题拉回正轨:“想戴话就戴着吧,等有机会,为师给你换个新。”
接下来一段时间,楚近楼主动回到幽潭洞——他服用了清尘师叔给两颗妖丹,需要将它们炼化吸收,灵气和水气都非常充沛幽潭洞自然是个修炼好地方。
江月还不知这个中关节,只因小龙终于肯潜心修炼而欣慰,索性将幽潭洞直接划给了他,供他随意使用。
小龙忙着炼化妖丹,自然没时间去和萧易苏阳他们争宠,三个徒弟难得相安无事了一阵,小羊羔跟着清尘学习医术,江月还便多关照了一番萧易。
萧易果然没有让他失望,两个月时间,真做到了对于水和火精准掌控,修为也提高了一节,从炼气迈入筑基。
实际上江月还要求并不难做到,只是鲜少有人会去做,毕竟在正常人看来,与其浪费时间和精力将术法精度控制在毫厘之间,还不如直接提高术法威力,威力上去了才能自保,才能在修真界占据一席之地。
没有人愿意永远当个弱者。
这也是为什么炼器师永远稀少原因。
这日,江月还觉得时机成熟,便带着二徒弟参观了一番浮光派锻冶台,并把他放在这里,让派内仅有两位炼器师教他。
结果才过了三天,两位炼器师就来找他哭诉,说萧易这孩子他们实在是带不了了,他天分太高,学得太快,根本不用他们教,一眼就能看出煅烧最佳温度、淬火最佳时间,加上身负金水火三灵根,炼制灵器这种事简直是信手拈来,三天就学完了他们三十年才掌握东西,炼出灵器甚至比他们质量还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