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公子，不用多礼。”孟煜笑着，看上去心情极好。他一撩衣袍，落坐在兰亭舟对面。
孟煜穿了件月白色的锦袍，衬得腰间那只荷包分外显眼。那是一只藏青色的荷包，云锦缎面，上绣着浅绿的一丛青竹。
很普通的款式，很常见的纹样，只是好像并没绣完。兰亭舟盯着它，看了好几眼，神色难测。
孟煜似乎更愉悦了。
冯昭站在孟煜身后，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他在心里腹诽，公子这一手，还不如上刀子，直接捅呢。
兰亭舟垂眸，抬手拿起酒壶，缓缓给孟煜斟酒，当酒斟满时，他神色已恢复如常。
“这一杯酒，我敬孟公子，以谢当日出手相助之恩。”
兰亭舟淡声说完，一扬头，将酒一口饮尽。
“好！”孟煜也很爽快的一饮而尽。
前世，孟煜与兰亭舟喝过不少次酒，他俩其实有一段时间算是好友。虽不是无话不谈，但惺惺相惜还是有的。直到甘采儿与孟煜之间的事发，两人才反目成仇。
一杯既空，兰亭舟又斟了两杯。
“第二杯酒，我敬孟公子惠顾内子的商铺，对她才华的认可。”
兰亭舟又是一饮而尽。
“嗯，兰小娘子绣艺独具一格，一针一线，皆深合我意。”孟煜似笑非笑，也是一饮而尽。
到了第三杯酒，兰亭舟正要端起，却让孟煜按下。
“这第三杯酒，该我敬兰公子。”孟煜挑眉笑着。
兰亭舟抬眼，淡淡看他：“哦？这又是为何？”
“兰公子拿下四个案首，世人都道你是文昌帝君转世。我对兰公子的才学，那是深深的佩服，所以下了重注，赌你春闱能高中状元。”
“我可是连娶妻的聘礼钱都全押上了呢。”
“兰公子，你定要金榜题名，不要辜负了我等的厚望。”
“来来来，这一杯，我敬你！”
孟煜笑着将酒一饮而尽。兰亭舟端起酒杯，缓缓饮尽。
“兰公子，你此番上京都，可想好了拜在谁门下？”孟煜问。
兰亭舟微微挑眉，对他问起这事，觉得有些奇怪。他没想到孟煜真会关心他的考试。
不过他也没什么好遮掩的。像他这种近乎白身的举子，提前去京都，本就是找推荐人，拜座师的。
“没完全定，只先去看看。还不知哪位大人会看中我。”兰亭舟回道。
“国子监祭酒，沈晋伦，这个人你可以去试一试，他会喜欢你的。”
兰亭舟这下真诧异了。
沈晋伦与他父亲一样，是出了名的臭脾气，但凡不好好读书，他是谁都敢骂，谁都敢打。据说，他连公孙奕都打过。
沈晋伦对学生要求极其严格，兰亭舟虽一向自律，对自己要求也高，但他还不想自虐。
可兰亭舟不知道的是，前世他有两个座师。一个是他自己上门拜的，礼部的张君，陆青宁替他介绍的。而另一个则是追着他，非让他拜不可的，那便是国子监祭酒，沈晋伦。
“沈老大人德高望重，想拜入他门下的如过河之鲫，兰某何德何能，敢去打扰他老人家。”兰亭舟摇摇头，不想做这无用功。
“能行的。那老头儿就喜欢你这种又聪明，又会读书的。四个案首呢，大雍国立国几百年来，都没几人能达到。”孟煜不在意地笑了笑。
忽地，他话锋一转：“对了，沈大人有一嫡亲孙女，极有才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诗词歌赋也不在话下，有京都第一才女美誉。”
“你若遇见她，便知天下女子才气若有十分，则六分在京都，京都女子才气若有十分，则沈云曦独占其四。”
孟煜一提到沈云曦便精神百倍，对其大肆吹捧，不吝啬任何赞美之词。
兰亭舟眉头微蹙，不知孟煜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谢恩宴的后半程，就在兰亭舟默默喝酒，孟煜时不时就夸赞沈云曦中，平静地结束了。
这顿饭，孟煜吃得很满意。
他不在意菜肴的味道，也不介意餐厅的简陋。只要一回想起，兰亭舟看向他腰间荷包的目光，就觉得十分畅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