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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伺狼(1 / 1)

夜彻底黑下来了,王府内的廊桥上穿梭着步履匆匆的仆侍,正忙着四处掌灯,很快,远远近近的阑珊一片,像一场不真切的恍惚梦境。

猊烈从冒着水汽儿的浴桶里将人给捞了起来,用干燥的澡巾包裹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榻上,着床的那一瞬间,眼前人秀气的眉头蹙了一下。

猊烈目色一动,将他放平了来,取来一张白绸,支开了他的双腿轻轻擦拭。

白绸上几许血丝。

李元悯也看到了,默默收了腿,蜷缩着,他眼皮与鼻尖仍旧有些淡淡的粉,遍布痕迹的身子犹自佝在素色澡巾中,像个襁褓里的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又像寒冬中的蝴蝶,轻易便会折断翅膀一般。

猊烈心尖蓦地一痛,将那方白绸紧紧捏在手里,附身下去,摸了摸他冒着微微湿气的头发:“疼么?”

李元悯摇了摇头,许是觉得自己表现得过于欲盖弥彰,他又轻补了一句:“只有点胀胀的。”

他看了眼那低沉的青年,将他的布满茧子的手拉了过来,贴在红扑扑的脸颊上,蹭了蹭,安慰他:

“我没事。”

猊烈自非常人尺寸,每回怕伤了他,都很是小心,即便情到深处,也不忘克制地用唇舌悉心伺弄,令他动情软化。除了第一回,从无让他有过痛苦的时候,这回——可真疯了。

猊烈平素里一颗冷硬的心犯着疼,犯着酸软,很是难受,可他对这种难受无计可施,只能轻轻地摸着着他的乌发,半跪在床榻前看他。

李元悯抽了抽鼻子,依赖地:“你抱抱我。”

猊烈忙起身上床,小臂小心翼翼地穿过他纤细的腰肢,将人轻轻压在怀里。

青年身上勃发的热度教李元悯心里安定下来,他将脸埋进他的怀里,轻的,几乎像梦呓一般:“阿烈,你要听话。”

猊烈的心几乎要被揉碎了,他从未有过这样强烈愿景的时候,没有一刻比此时来得更加渴望成长,他想强大到坚不可摧,想将他护在身后,将所有不怀好意窥探全部撕碎。

可他还远远不够,如今却反而是躲在他的小小的羽翼下,享用他温柔却坚定的守护。

他不知道发了多少次狠,才逼着自己道了一“好”。

李元悯心里安定下来,将脸埋进他温热的脖颈里,他不想再骗他了,瓮瓮气地软:“有点痛。”

猊烈顿了顿,哑:“我知道。”

李元悯又道:“你身上热热的,好舒服。”

猊烈没有说话,只紧紧揽住他。

李元悯在后院修养了几日,倒似闲云野鹤一般。

猊烈这几晚都是宿在他这边,偌大的个子,却像孩子一样窝在他怀里睡觉,李元悯心间总让他这幅样子弄得酸软一片,半夜醒来,总不由自主拿唇亲吻他的额头,心间祈祷这样的日子长长久久。

可闲适的日子总不会一直继续。

这天,李元悯坐在雕花铜镜前,看着里面那个面无表情的人,半天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松竹。”

一个小厮进来了,拱着手候命。

李元悯道:“今日本王出府的事,万万不得向倪参领提及,懂么?”

松竹听到他如此慎重的语气,忙答应下来,“奴才知晓了。”

李元悯抖了抖下摆,站了起来,“咱们出发吧。”

一个多时辰后,一辆带有广安王府旗帜的马车停在了两江总督府府门前。

李元悯一身素色常服,撩开帷帐步出马车,薛再兴已经守在那里了,一见李元悯出来,立刻疾步上前,挥退了上前的小厮,亲自抬手扶着李元悯。

李元悯微微一顿,还是搭住了他的手,顺势下了马车,含笑道:“怎好意思让两江三省的总督当本王的马前奴。”

薛再兴利目微微一眯,亦带了不明意味的笑意:“伺候殿下乃是下官的福分。”

李元悯一哂,不动色将手从他的掌心中抽了出来,四处打量了一番,

“总督府好生恢弘,看着比上一回来的时候气派了很多。”

“眼瞧着快过年,胡乱整饬一番而已。”

薛再兴一边回道一边暗自揉搓着手指,回味着方才那一番柔嫩滑腻的感觉,心间羽毛拂过一般痒痒的。

二人说笑着进了府门。

说是家宴,但官宦人家自不会错过这等交际的机会,一般借着这时机宴请八方,然而今日的总督府却是一派清静,若非门楣挂了红彩,李元悯还当自己记错了日子。

当下笑问:“大人莫不是只请了本王一人吧?”

薛再兴哈哈一笑:“岁至年关,各种宴请无数,下官早就怕了,哪里还去自寻那等烦恼——家宴,自然只能请最为亲厚的人。”

他看了眼李元悯:“殿下说是吧?”

李元悯跟着笑笑,并未应和。

待中堂落了座,李元悯才发现这宴请恐是连家宴都算不上,一方圆桌,仅坐着有三人,除了他与薛再兴,还有薛再兴十岁的幼子,倒是伺候的丫鬟仆侍站了一两排。

那孩子提防地看了眼李元悯,但至少还有礼数,朝他鞠了礼,李元悯从袖中给他摸了个备好的红包来,笑着与他说了些套话。

毕竟是总督府的少主,那孩子倒是落落大方,应答如响,只是他胃口小,上桌吃了几口,便要下桌了。

薛再兴随他,让婆子带他去了,顺势挥退了其他的下人。

偌大的中堂只有他们二人,李元悯心间警惕,面色却是如常。

“来,殿下,喝酒喝酒。”

薛再兴殷勤为他斟酒。

李元悯瞧了瞧那泛着冷光的酒杯,凤目微微一挑:“好好的一个家宴叫我俩喝得冷冷清清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本王太赶客呢。”

薛再兴往自己酒杯里也倒了一杯,仰头一倒,笑道:“怎会冷清,喝点小酒便热了。”

他顺势把酒杯往前一推:“殿下如何不喝?莫不是怕下官在里面加什么料吧?”

李元悯一哂,顺着他的话头半真半假道:“可不是。”

薛再兴再复大笑,将他的酒杯拿起,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他的眼睛便有了几分红,他看了李元悯几眼,蓦地抬起手,合掌拍了三下,便有一个随行匆匆推门进来,递呈上一个紫檀黑匣,又迅速退下了。

薛再兴面带笑意,伸手示意。

李元悯不明他何意,但还是伸手过去将那黑匣打开了来,里面几封密信。

他心内蓦地闪过一丝不安的感觉。

随手抖开一张,速速看了几眼,眉头不由皱起,又立刻打开剩余的几张,愈看愈是心惊。

信笺上虽无落款,可李元悯与大皇子同在太学院多年,怎会认不出他的字迹。

没成想此人猜忌心竟到了如此地步,看着那“若是详实,当即暗中诛杀”几字,李元悯背上起了一层细汗。

他吞了吞口水,努力让自己心绪平稳下来,有条不紊将信笺收回黑匣内,甚至不忘扣上暗扣。

抬眸一看,薛再兴已是自斟自酌起来,眉眼间浮动着一抹自矜之色。

李元悯目色一转,一把夺过他手上的兽首酒壶,极其识得了眼色一般。

“总督大人如此大恩,我怎还可让大人倒酒,这会儿不若让本王亲自当一回大人的侍酒。”

薛再兴只笑笑,随他夺过酒杯,仿佛理所应当那般,他紫红的薄唇一扯,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殿下可算是欠了本官一个大大的人情啊。”

“岂止人情,若是大人心狠些,在大皇兄那里多说几句话,恐怕本王阖府上下皆已没命了。”

他将眼前的酒杯满上酒,面上带了感激之色,“本王敬大人一杯。”

薛再兴大笑,接过他手上的酒杯仰头一倒,极是爽快。

李元悯看着杯沿的湿迹,悄自换了个方向,也一口喝下。

如此,一个倒,两个喝,桌面上的几壶酒很快空了大半。

薛再兴便似真似假般地有了几分酒意,言语间愈发暧昧起来,甚至拉过一旁的座几,与李元悯挨着坐着。

“殿下这是第几次诓我了……”他凑近了一点,深吸了一口那淡淡的香气,抱怨似得:“亏得下官拼死拼活在大殿下面前护着殿下,可本官日日念着殿下的这一口香,到现今仍还不见殿下送来!忒无情!”

李元悯往后退了一点,勉强笑了笑:“大人没喝多少啊,怎会如此醉态?”

薛再兴盯着他那张泛着粉的昳丽非常的玉面,此时他靠得那般近,一缕幽香虫一般钻入了鼻孔之中,诱得他牙根动了动,猛地钻入心间,最后一点的自制立时崩散。

他一把扑了上去,如狼似虎地将人搂在怀里。

“殿下诓我,根本便没有什么熏香,是殿下肉里带来的香罢!”

李元悯大惊,他忍住了一拳挥过去的冲动,早在他来之前,便知这一回不好逃脱,却不想竟是如此险境,那些信,那些话——早便有预谋了!他心里咚咚咚地跳,忍住了心头泛起的恶心,抬起双臂环住了他的脖子。

薛再兴脑子嗡的一下,立时大喜,登时起身将他如羔羊崽子一般捞起,往内室屏风后走去,那儿偌大一张早已备好的软塌,正是肆意屠宰他的场地。

作者有话要说:裸奔的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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