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树”残留在这方空间里的力量非常庞大，而绛霄目前能够动用的力量十不足一。
除此以外，他还要时刻防备恶念的背刺。
——刚刚在与本体不可避免的勾连中，一直被他封印在本体中的部分恶念顺着这道勾连飞快地钻入了他如今这道神念之中。
一旦神念回归本源，这些恶念也会随之回归。
而眼下他能够在外行走的那副幼年体身躯不一定可以镇压日渐强大的恶念。
腹背受敌下，反倒是让绛霄想到了一个主意。
姜心等人所在的穿梭舟犹如狂风扫落叶般在空间乱流中颠簸，绛霄的神识几次扫过穿梭舟，都没能从中发现任何异样。
可直觉告诉他这艘穿梭舟上一定有什么让他非常在意的人或物。
战局不断恶化，他没有时间继续探查此事，沉声唤道：“明辰，你还在不在？”
穿梭舟上，姜心长如蝶翼的睫毛微微颤抖，似是将要醒来。
“小师妹快醒醒！”林宴着急地喊她，只听得姜心迷迷糊糊地“唔”了一声，换了个姿势又睡着了。
穿梭舟外，旁人眼中强大的空间撕裂之力落在绛霄身上，没有对他造成丝毫影响。
银白色的长枪在他手中绽放出绚烂光华，抵御着不断袭来的暗绿色藤蔓与锋利如刀的诡异碎叶。
激烈的战斗中，绛霄又听到了那道遥远虚幻的抱怨：“干嘛？”声音含含糊糊的，像是还没睡醒。
人族管死亡叫长眠，你一个还会诈尸的心愿凝结体还能真睡着？？？
绛霄有点气，但也明白明辰若是还有余力，如今不会是这个局面。
战况紧急，他顾不上细想明辰的声音为何听起来稚嫩如幼童：“没死透就出来帮忙，护住那艘船！”
空间交界处没有明辰的力量泛起，但那艘被空间撕裂之力折磨得几近解体的穿梭舟内迸发出一道强劲的力量，顶开绛霄覆盖其上的力量，将整艘穿梭舟包裹其中。
那与明辰的力量极为相似，但隐约又有些不同。
那不是原来的明辰。
明辰真的死了，现在回应他的只是明辰遗留的某个后手。
绛霄清晰地意识到这件事，忽觉心间悲凉，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结局。
罢了，谁都会死。
大乘期亦是如此。
翠绿色的竖瞳陡然扩大，犹如一轮满月，迅速染上黑色。
很快，就连绛霄的眼白都被黑色占据，混乱的空间内响起了恶念的狂笑：“哈哈哈哈哈……”
“绛霄你顶不住了哈哈哈哈……”
“你早放我们出来不久结了吗？还用受这份罪？”
“我要撕烂这个世界哈哈哈哈……”
“呵。”在一众恶念的癫狂中，绛霄的冷笑声很轻，却令恶念胆寒。
“你想做什么？”
“想你们死。”绛霄冷声说。
充斥黑色的眼眸缓缓抬起，望向了“世界树”的新一轮攻击。
苍白坚毅的面容之上，血红色的唇角一点点弯起，并且随着藤蔓与碎叶的靠近而翘得越来越高。
恶念察觉到不妙，厉声嘶吼：“你疯了，居然想跟我们同归于尽？别忘了我们不死不灭！”
“总体的恶念是不死不灭，但你们这些恶念必死无疑。”绛霄解开神念之躯内的大部分力量，散落在空间四周。
感受到来自他的威胁，“世界树”残留在此的力量争先恐后地从四面八方涌来，力争一鼓作气将他剿灭。
绛霄强大的神识飞快扫试过整个空间，确认每一道罅隙里都不再有“世界树”的力量残留，他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去死吧。”
“住手——”
恶念嘶吼，但毫无作用。
银白色的长枪从绛霄手中消失，他原本被黑雾包裹着的身躯之上亮起赤红色的光芒。
这点光芒越来越盛，仿佛一个正在急速膨胀的凶猛火球。
“你不能这么做！这副神念之躯若是毁掉，连带你的本体都会受伤！”
“修行不易，你就甘愿拿自己的命去为别人铺路？”
“住手！快住手！魔不能这么无私！”
恶念聒噪地叫嚷，绛霄充耳未闻。
赤红色的火球点燃了包裹住他的黑雾，为他照亮眼前的路。
他看到了那艘依旧被类似明辰的力量紧紧护住的穿梭舟。
“绛霄你不得好死！”
“你杀了我们也没用！还有大量的我们在你本体之中！我们早晚折磨得你生不如死！”
恶念的咒骂愈发难听，绛霄没有理会，只是看着藤蔓逼近面门，他闭上了眼睛。
“轰”一声巨响，赤红色的火球陡然炸开，激发出他体内的所有恶念，并以此为燃料，点燃了空间交接处“世界树”所残留的所有力量。
绛霄以神念凝聚而成的身躯溃散，剧痛传来，他眉头紧皱，却没有任何后悔。
就这样吧。
他想。
恍然间，他感觉有人拉了自己一把，似乎有个奶呼呼的声音问他：“疼不疼呀？”
疼啊，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意识飞快涣散，绛霄已无力回答。但那股拉扯之力越来越大，像是要把他拉出爆.炸的漩涡。
算了，不用救我。
绛霄的唇动了动，可他已经没有说话的力气。
只是一想到有人在这样的情况下还坚持要拉他一把，绛霄早已凉透的心泛起阵阵暖意。
在绛霄意识彻底涣散的那一刻，整个空间火光冲天，巨大的力量向全方位冲击，疯狂朝外蔓延。
即使是被姜心护住的穿梭舟都受到了不轻的影响，直接撞上一处空间裂缝，差点就此化作齑粉。
剧烈震颤的穿梭舟再也支撑不住，在接连不断的“咔擦”声中，裂开一道又一道的口子。
可神奇的是这些裂缝虽然贯穿了整条穿梭舟，但穿梭舟却没有就此解体，好似有一股无形之力托住了穿梭舟的所有碎片，将它们拼合在一起，给予了穿梭舟最后一点庇护。
穿梭舟外的冲天火光顺着这些缝隙印入船舱之内，庞大的毁灭之力席卷空间交界处的每一个地方，也包括穿梭舟内。
穿梭舟内的修士能够感受到这股力量从身旁碾压而过，却没有对他们造成丝毫伤害。
这种难以言说的感受令他们又惊又惧，谁也不知道这代表什么。
似乎过了很长的时间，穿梭舟外猛烈碰撞的强大力量才逐渐平息。
负责压船的巨鲸族修士早就懵了，直到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下意识就想控制穿梭舟回到暗海群岛。
他压船多年，从未见过今日这种情形。再往前走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不如先退回暗海群岛，将此事上报族中，再由长老们从长计议。
至于已经收下的灵石，直接退给乘船修士就是。
经历了这么恐怖的事，想必他们也不敢有异议。
他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想去操作船舵，忽然感受到一阵推背力，早已停止行动的穿梭舟居然犹如炮弹一般朝着大陆正面的方向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