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宋大有的面子在,李石生这个师帅也点了头,要参加这次远征倒不是什么难事,郑泽天也不在那晃荡着等殷晴岚洗澡了,听说他们过午时就要动身,于是正好抽身,便说回去准备些东西,先回一趟宿舍准备和婵娟两个说一声。结果他刚到宿舍门口,就见土蝼在门口啃一个死人。
唉哟我尼玛!你丫的真是得到锁妖塔下镇一镇是吧!
郑泽天一个箭步蹿上去就揪起土蝼耳朵转了两个圈,痛的它“咩——!”一声惨叫,竟把那血肉模糊的“死人'叫醒了。
是钱教习。
“泽天.....”
“教习?您怎么.....”
郑泽天一皱眉,立刻摸出雷火纛,躲在土蝼身后,四下观望有没有人埋伏。
钱教习浑身都是血,身上被砍得一道道的,肋骨都折断了插出来,身上一道道血口,好像整个人刚从乱军中杀出来似的。
但他还是杀出来了,嘴里含着续命丹药,刚才好似是在这等郑泽天,伤太重一时昏过去了,这会儿被叫醒了,便撑着围栏,晃晃悠悠站起来,沾满血的左手从怀里扯出一件紫黑色的袍子递来,“还给巨子。”
归虚道衣
感应到那衣服中的道力法则,郑泽天皱眉接过,看着被钱教习隐藏在身后,如同拧干的毛巾似,都搅成个麻花的右臂。
“教习您....莫非是罗....”
钱教习摆摆手叫他不要再说了,张口喷出一道剑光绕体,化作剑华飞空而走。
自己的因果自己抗么
不过,只怕以后见不到这教习了,被罗教盯上的人,素来没有能活的。
不错,那条臂膀,是被罗教的乱风割打伤的,这招肯定是他教出来的。
当年还有人活下来。
当年那些人.....大部分他都不记得了....不过没关系,睡一觉就想起来了。
救!救命!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妈的,狗官!你认得我不!
您,您是
老子是罗因!对!你看看你悬赏令上画的什么鬼样子!我是朝天鼻吗!一点都不像!
呃
咳咳,罗老大,正事儿
哦对了,你睁大眼睛看好了!喏!我从库里抢的钱都在这了!是不是!
是,是
是个屁!屁屁屁!这里明明就只有三十四万六千贯!你通缉我把我画那么丑也就罢了!居然硬赖我抢了两千五百万贯!!哇靠!两千五百万啊!你们这么能贪的吗!还推在我头上!现在搞的兄弟们都怀疑我拿太多,质疑我的人品了!你说你该不该死!该不该千刀万剐!!
该,啊不是,好汉啊!你放过我吧!这,这都是朝廷里吩咐下来的,我们下边人只是奉命行事啊!你就饶了我吧,我上有老下有小
诶你放心,我这个人最守信用的了,你全家老小和仙宫的那群狗贼!我一定送下去陪你!啊啊啊嗷嗷嗷!
老大,就这么算了?
算了?赖我是吧!呸!叫弟兄们洗城!把这些狗官统统抄家灭族!不抢够两千五百万!谁也不许停手!哈哈哈!
哈哈哈!老大痛快!老,大哥你干嘛呢?
哦,这家伙又肥又嫩,煎起来一定很好吃,等我先把皮剥下来,过会儿分你一杯羹。
大哥你好恶心啊
呸!一群傻子啥也不懂!滚滚滚!
郑泽天叼着草根,躺
在战舰甲板上照着太阳,打了个小盹。
当年一起混的兄弟还真不少啊。话说怎么尽是这种王八蛋能活下来
不过到底是谁呢?乱风割那招可不好学啊.....郑泽天望着天空,突然举起右手,五指张开,虚握成球型,掌力一摄,将飞过的一只大雁抓入掌中,那大雁被掌力内劲压迫,顷刻间被折断了臂膀,缩成割肉球,而郑泽天五指指尖,猛得爆发出罡气指力,同时大雁身体被掌心掌力吸着旋转起来,指尖凝聚凌厉的指力罡气,如剃刀绞肉似的,绕着大雁全身切割横扫,切得羽毛乱飞,切成片片血肉,须臾间竟把这大雁切成一团难以分辨的血肉骨架。
这一招就是乱风割了,当年是为了和玄门的对掌设计的,可以一边吸纳对方的掌力道息,一边用指尖气劲暗算,剐骨断臂,碎肉凌迟。不过
这一招要求同时在掌上经脉运用几种方向不同的劲道,且气劲太软没用,太强了又可能导致经脉错乱,手抖得和疯瘫一样。对功力和技艺的要求太高了。
而且近战对掌的状况确实也蛮少的,所以虽然他确实传了这招出去,郑泽天也没怎么见到有人用过,还真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学会了。
直到今天。
随手抬掌一巅,掌力爆发,手里那个血球便被轰飞出去,坠入云层中不见了踪影。郑泽天伸了个懒腰站起来,跳了跳脚,周身气窍发出一阵罡风,冲开身上沾染的羽毛和血迹。
大概是那罗教来的和尚追着道衣,逮到钱教习了。不过本来就是要走私给人家的东西,大概钱都付了,钱教习这么半路拦一道,传出去确实闲得墨竹山做事不仗义。
而且那归虚道衣郑泽天也看过了,其实也没啥大不了的,衬底是他当年开发的不死衣,外头使用了前所未见的特殊材料,几乎可以完全屏蔽神识搜查,大概是公司隐形衣类似的技术。而且这道衣能对煞气反应,吸收虚玉来自我修补,看来巨子也加了些自己的东西。
不过总得来说,这是金丹一级的法器,本身不属于玄门的炼器路线,不具备化生器灵的条件,虽然防神识探察有一手,甚至可能远程躲过一些化神老怪的搜查,非常适合偷袭伏击逃跑保命。但到底也是这层材料的限制,做不到攻防一体的,若是正面挨人一记狠的,一下子就要给撕扯坏了。所以只能说,这依然还是试验中的玩意,大概是巨子特意送给罗教余孽测试的。
随便吧,都是过去的事了,好多人他都不记得了,大不了打起来饶他们一命就是了。
郑泽天扭头望着周围的山景,一阵无聊。说是出来巡逻除妖的,可说实话,墨竹山的修士迁来天虞山这些年,炼丹制器都就近取材,哪怕没有需求也要竭泽而渔,杀妖卖钱,哪里还有那么多妖物可除?也就是巡查一下,看看有没有虚月偶尔催生出来的异种非物罢了。
而且那李石生还是刚打猎一圈回来的,于是前头三山之地,此番带队的大李师帅李摩云,也就不放人下去巡逻清缴了。这会儿甲士们大都聚在船舱里,吃肉炼体睡大觉,养精蓄锐。
一百多个大汗挤在船舱里,还要一边撸铁一边打边炉,这是股什么味大家可以自行想象,反正郑泽天是真的受不了了,这么浓重的肉味他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但雷法不修炼到元婴不能破戒吃肉的,只好忍了,爬出来到船外坐着吹吹风,清凉一下。
可就这么坐着郑泽天也是无聊,他是不喜欢死读书的类型,白天的早课是雷法修炼的法仪不能偏废,但现在突破了金丹境界,纯靠炼气服丹修炼的效率已经不高了,而且战船上也没有正经给你打坐炼气的静室,一个劲坐着精炼道息,还不如拜个月舒坦。
于是郑泽天干脆开始炼功了。修炼罗教的功法。
这次在竞技场
显露了本事,现在公司也好,墨竹山也罢,还是玄门等其他势力,各种潜入墨竹山的探子卧底,应该都搜集了他的情报,打探到他雷法的本事了。
这样就好,这人前'郑泽天'的伪装立住了,大家都当他专炼雷法,平时就可以暗中用真本事杀人了。
上一回他担心罗教的手段过于显眼,本来想伪装成嵩山的来着,但这一回既然发现北方那些,还真是罗教的余孽,那使出看家本领来,自然就没什么顾及了。
罗教的手段,或者说的更直白点,罗因的手段是什么,郑泽天也差不多都想起来了。
简而言之,啥都会,只有不喜欢的,没有不会的。大部分时候还是根据情况,因地制宜,但反正都转世了,直接挑喜欢的来用好了。
罗因和郑泽天,最喜欢用暗青子。
是的,暗器,标枪,飞镖,掷箭,飞刀,飞蝗石,乾坤圈,涂了毒的暗器,暗中伤人。公司的手枪就挺中他意,特别好使。
当然你要问为什么,确实也有原因。这些习惯癖好许多都是后天培养的,你像有的人从小到大都是练剑,除了剑就没摸过别的玩意,连胃里还要插把剑,一天到晚练,那可不是最最喜欢用剑么。
罗因也有些类似,他虽然本是正经炼气之士,但因为师门并非玄门之属,被打成魔道,灭门绝派,虽然自己逃出一条生路,但那时候玄门势大,还在四处追杀魔道余孽,他连散修都不敢自称,只能东躲xz,偷偷修炼。
但修炼要资源,要钱的,当时他那么弱,又不敢去作死抢玄门的东西,又没有门路去给朝廷办事,而神教自己都被杀得濒临灭门,于是罗因便从小投身江湖,混黑道去了。
以躯借交报仇,藏命作女干剽攻,休铸钱掘冢,身所杀者甚众,作女干犯科,固不可胜数。
就是杀人,抢劫,偷窃,铸钱,盗墓,什么来钱做什么。
当然他一个修仙的跑来混黑道,用巨子的话来曰那简直就是降维打击,因为资质极高,什么邪门歪道都一看即会,一学即通,还常常为了隐藏身份,防止被玄门追杀。办事通常都是独来独往,也不露面,还会以被他杀死之人的独门绝技,去刺杀其他人的。
因此独特癖好,罗因很快在北方混出了名头,被道上称作'百般功夫,繁花似锦',刺客的代号也叫作繁花的。
罗因倒也不介意,毕竟这么叫会被误认为女人,更方便他隐藏。所以也刻意扮演繁花的角色,不怎么真刀真剑的与人拼杀,往往潜在暗中,等无人处,先以暗青子出手重伤,再用蛤蟆功之类的绝技补刀。等到后来他手艺精湛了,这暗青子的手艺也练起来了。
当然,也没那么玄乎,混江湖那叫暗青子,修仙界不就叫,看我法宝呗。
就好像玄门,七星观都有自己独特的炼宝技巧,罗教也有啊。
罗因的炼宝心得,就是不管什么东西,抓起来就炼成暗青子丢出去甩人脸。是的,他不是炼成宝,是暗器!
往往玄门念着御宝令咒,把法宝驾驭起来,还没用神识锁定目标呢,罗因已经掌力进发!—砖拍过来糊脸了!
而且罗教的暗器,可不是糊脸打人那么简单的,这些法器上都下了恶咒,之前那畜生就是贪图金牌被咒杀的。不过金牌临行前给郑泽天挂到土蝼脖子上去了,免得它再惹了事,被抓起来也少关几天监狱。
于是郑泽天从怀里取出一个玉镯,在手中摩擦,炼制成自己的暗器法宝。
这是从漱心真人脚上取的那个,和天覆山那些金灿灿的宝贝不同,并非宗门炼制的法宝,就是漱心真人自己瞧着凡间的镯子漂亮,买了一个戴在脚上,随便炼制了一下,可大可小,即能套在脚踝上,也能套在大腿上,还布置了些聚
灵,除尘,防磕碰的咒法,纯装饰用的。
郑泽天于是重新炼制了一番,加了些暗藏的恶咒,有他自己发明的,也有血箓神教的,平时可以当个暗器丢出去,套人咽喉勒杀,也可以假装饰品赠送,一旦作法触发,害人于无形,嗯,就称作漱心镯好了。
然后他又把那改造了,收人魂魄的玉净瓶取出来,摇晃了一番,听听声音,瓶子里已经有水声了。于是他便打开封瓶的符咒,一仰头把瓶中液体喝光。
登时仿佛阴寒的冰气灌入咽喉,似一道冰线直冲肺腑,白色的冰屑几乎从郑泽天口鼻都吹了出来,眼眸里更是蓝光绽放,一片光影遮住瞳孔。郑泽天也是给爽得一阵激灵,吞纳吸收了那些死士的阴魂,他也看清仇家的脸了。
果然,那崔恪是中原名门崔阀的子弟。崔阀本是三垣仙宫的名门,顶级的世家,五十年前仙宫覆灭,崔家在三垣的大房本家也难逃灭亡的厄运。
不过崔家在京畿之外,还有大量的田产,更有许多门生故吏,早就树大根深了。这些年也成了在中原割据一方的强大势力,也在明里暗里的四处下注,不止和玄门神教必然有接触,连邻近的河北天兵军,甚至远在天边的墨竹山都送了质子过来了。
郑泽天满意得点点头,门阀啊,门阀好啊,门阀又有钱,而且都养的白白胖胖的,肉可嫩了。快入夜的时候,五艘机关战船抵达了虖勺山地界,此山多梓相荆杞,又有一条滂水注入南海,可以用来运输物资,墨竹山便在此地开坛设场,建立一座前进要塞,有一个上士率领百名甲士驻守,还有来历练的修士和收货的商队。
那师帅李摩云便安排四艘战舰入要塞停泊,派义子李石生带一艘船,趁着夜色出去巡逻,绕一圈看有没有妖魔非物的拜月,遇到便顺手诛杀了。
此处距天虞山还不算太远,大约也没啥天才地宝剩下了,郑泽天就没跟着去,便留在要塞这拜月修炼。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次他睁开眼,虽然还在那漆黑的大地上,头顶却不见虚星天那层厚重混沌的紫雾了。
天与地都是一片昏黑,只有远远的地平线处,浮现出一线微弱的白光,而从那白光之中,隐隐约约的,仿佛有无数人影朝他走来。有的朝他笑,有的朝他招手,有的冲他点头,还有的似乎在疯狂挥手赶他走。
郑泽天谨慎得打招呼,“巨子?你疯了吗?”
那群人影停下脚步,忽然一下聚成一个,下一瞬又裂成无数个,再又忽然消散如烟。
地平线处的白光也一会儿绚烂,一会儿黯淡,投射出各种各样的影子,好像有人飞速转着花灯,投下模糊不清的倒影。
郑泽天还想开口,但突然感觉不对,一低头只见大地正在融化,好像漆黑的焦油,正一点点将他吞没。但仔细一看,却见那黑暗中,是无数的手臂,正顺着他的鞋底攀上来,托着衣袍,想把他拽入深沉的深渊中去。
郑泽天赶紧醒魂,想从虚星天逃出来。
但醒不了,那焦油已经吞了脚,还在一点点往小腿上爬。
完了完了,巨子疯了,不疯也快了
郑泽天当机立断,一挥手砍断膝盖,弃了双足,同时一手往双目一插,强行苏醒。
这一次总算是回来了。
虽然是飞渡虚渊,太极界的肉身没事,但煞气修为折损了不少,不仅没有增长,大概有一半的修为,甚至反过来被虚星天给吞没了
好吧,情况或许也没有那么糟。
巨子应该只是入定了,十有**在修炼玉蟾婆给的疯子天书。
这种前所未有之道有多凶险,别人不知道,郑泽天能不知道么。
唉,希望巨子能破劫
过关,有所收获吧。毕竟若陷在虚渊里,陷得太深,只凭自己很难醒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