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婵和小马整理卷宗时,老董敲门进来了,“纪大人,我们府尹大人有请。”
“因为朱二的事?”纪婵立刻猜到了。
“唉……”老董叹一声,“纪大人太孟浪了,咱们李大人可是青天大老爷,刑讯逼供那一套绝对不行。就算老郑抓来了人,等会儿也会原样放回去的。”
纪婵道:“所以,老郑的确把朱二抓来了?”
“正是。”老董说道。
纪婵笑了笑,说道:“小马把勘察箱带上,咱们往顺天府走一趟。”
师徒二人赶到顺天府时,老郑、罗清已经押着朱二赶到了。
还是昨天的那个偏厅,但坐在主座上的不是李成明,而是李之仪。
“下官见过府尹大人。”纪婵长揖一礼。
“嗯。”李之仪恢复了理智,脸色依然很臭,说道:“闲言少叙吧,大理寺抓了顺天府治下的老百姓,纪大人是不是给本官一个交代?”
纪婵在路上问清了事情经过。
老郑肯定没有办错事,只能说朱二的副人格狡诈又凶残。
而且,她可以确定,主人格只是胆小,并非完全无辜。
她拱手道:“这件事下官办得仓促,确实该给府尹大人一个交代,请府尹大人容下官一一问来。”
纪婵看向朱二。
朱二跪在朱大身边,手抓着朱大的袖子,泪眼婆娑,一副小媳妇样。
“朱二。”她叫了一声。
朱二打了个哆嗦。
朱大安抚地拍拍朱二的手,说道:“大人有话问草民就是,朱二的事我都知道。”
纪婵从善如流,“好啊,问你也成。”
老郑焦急地看了纪婵一眼,但又不敢随意插话。
纪婵问道:“听说朱二孩童时候总是夜啼,还有夜游的毛病,是也不是?”
朱大眼里闪过一丝慌乱,深吸一口气后,重新镇定下来,说道:“确实如此,当时小人找大仙给他招了魂,很快就好了。”
纪婵道:“真的吗?”
朱大点点头,“当然,大人若是不信,可以去打听打听。”
王九叔作证道:“大人呐,这个事我也是听说过,大仙跳了好几天,后来就好了,邪性得很。”
纪婵走到朱二面前,俯下身子问道:“朱二,这……是真的吗?”
朱二垂下头,身子微微颤抖着,“是,是,是……”
朱大替他说完,“是真的。”
李之仪见纪婵不进入正题,颇为不耐,“纪大人,本官事物繁杂,问正题吧。”
纪婵站起身,笑道:“府尹大人,下官问完了……”
李之仪一拍桌子,扫帚眉倒竖起来,“你在跟本官开玩笑?”
李成明哆哆嗦嗦地看着纪婵,给她使了个不要任性的眼色。
纪婵还是笑,“府尹大人,下官是想说,该问的问完了,下一步该验伤了。”
“验伤?”李之仪莫名其妙,“哪个需要验伤。”
纪婵一指朱二,“他需要验伤。”
朱大朱二面色大变,尤其朱二,额头上的冷汗很快就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朱大道:“府尹大人,我家朱二无伤,不需要验。”
朱二呐呐:“对,不要,不要验,真的不要验。”
纪婵道:“有没有伤验完就知道了,若果然没伤,马上送你们回家。”
朱大膝行两步,说道:“大人,朱二胆小害羞,不喜在外人面前袒露身体,大人开恩啊。”
李之仪皱着眉头,狐疑地看着他,“朱二又不是女人,看就看了,跟胆子大小有什么关系?”
朱大道:“可草民看得清清楚楚,这位纪大人是女人啊。”
纪婵道:“你消息倒是很灵通,放心,我带了徒弟来,让他看。”她指着小马。
小马笑眯眯地往前跨了一步。
朱大知道完了,黑着脸闭上嘴,不再说话。
王九叔和刘老叔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二人,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九叔还说道:“验就验呗,没伤咱不就可以回家了?”
李之仪不明白验伤和什么狗屁多重人格之间的关系,但纪婵要求验,那就验好了,最好让她心服口服,省得动不动就插手顺天府的案子。
他朝李成明摆了摆手,示意他吩咐下去,带朱二验伤。
老董上前把面色苍白的朱二抓了起来。
朱大喊道:“二弟不怕,是大哥打了你,又不是你杀了人,没什么可怕的。”
李成明吃了一惊。
李之仪的脸色也变了变。
朱二像个木偶人似的被老董老郑带了出去。
小马拎着箱子跟上。
小马关上房门,对朱二说道:“脱下衣裳,屁、股、撅起来。”这是纪婵教他说的。
朱二懵了,一屁股坐在地上。
小马喝道:“还不快脱?”
朱二还是不动。
老董摩拳擦掌,打算亲自动手……
朱二白眼一翻,忽然“嘎嘎”怪笑起来,左手在地上一拍,“怎么,你也对他的屁、眼感兴趣?”
老董吓了一跳,与老郑对视一眼,“娘的,好像真是纪大人说的那样。”
小马道:“我不感兴趣,我只是验伤,脱衣服,别磨磨蹭蹭的。”
“什么伤,没伤,不用验。”朱二斩钉截铁地拒绝。
老董没有小马的耐性,上前就是一大巴掌,“几位大人等着呢,别磨蹭!”
“我草你娘,你敢打我?我可不是朱二那傻子。”朱二从地上跃起,挥起右拳就朝老董扑了过来。
老董伸手一挡,再一踢,朱二被踢了出去,叫道:“娘诶,好像又换人了。”
门被推开了。
李之仪和李成明出现门口。
朱二从地上爬起来,吐了一口血,红着眼朝李之仪扑过来,“你娘的臭狗官,我要是活不了,谁都别想活!”
“保护大人!”老董急急喊道。
纪婵从李之仪身后闪出来,一个背摔,把朱二摔了出去,顺势压在地上,叫道:“小马快来。”
小马冲出来,脱下朱二的裤子,用镊子检查了肛、门——此处呈漏斗状,括约肌松弛,肛、门皱襞也消失了。
朱二羞愤难当,破口大骂:“你们这些畜生,跟朱大一样,都会遭报应的,不得好死,张黄氏就是我捏死的,你们等着,你们给我等着!”
李之仪就是再蠢,也知道纪婵所言非虚,当下红着脸拱了拱手,扭头就走。
李成明忍住心头涌起的层层快意,朝纪婵长揖一礼,“纪大人,在下长见识了。”
纪婵道:“李大人不必客气,这桩案子虽然结束了,但量刑还有待于商榷,另外,这位朱大丧心病狂,必须严加处置。”
李成明道:“朱二也算脑子有问题,但他连杀两人,若非有老郑赶到,只怕这位刘姓老者也会死于非命,按理说,这样的人留不得。”
纪婵招手叫来老郑,问清楚当时的情况,叹了口气,说道:“朱二虽不是杀人者,却也是知情者。但他毕竟病了,如果可能,还是留他一条性命吧。”
李成明本想反驳,但想想大庆的律法,留一条性命也不是不可以,遂笑着应了下来。
纪婵破了两桩案子,老董和几个捕快都赶过来道谢。
老董说道:“纪大人,在下错怪你了,还请纪大人大人大量。”
纪婵笑了笑,“不知者不罪,凡事都有第一次,以后再碰到这样的案子,你们想必就不会怀疑我了吧。”
老董道,“那是那是。”
牛仵作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说道:“纪大人,城南有个案子,小的想一宿都没想明白。”
纪婵道:“张姝的那桩案子吗?”
牛仵作道:“正是正是,纪大人都听说了?”
纪婵道:“我听说了,你且说说看。”
牛仵作就把之前与李成明汇报过的又汇报一遍,末了说道:“小人倒没什么证据证明张姝被葛秀才谋杀,就是觉得葛家一家不大对头,纪大人能不能给小人指点一下迷津?”
纪婵看看李成明,说道:“李大人,我觉得应该给张姝做个颅腔检查。”
李成明道:“为何?”
纪婵道:“死人比活人诚实多了,牛仵作之所以找不到证据,是因为尸检做得还不够。”
李成明喜道:“如此便有劳纪大人了。”
牛仵作道:“既然纪大人要帮忙,那可就得快着些了,听说葛家今天就要下葬了。”
一行人坐上马车,立刻赶往南城。
刚到丁香胡同口,就听到了张王氏的哭喊声,“……我女儿活着的时候就想和离,死了也不葬你家坟地里。再说了,她的冤屈还没报,不能下葬,谁也不能动,滚开!都给老娘滚开!”
一个男子大声叫道:“岳母,你这样对谁都没好处,何必呢?让姝儿安安静静地走不好吗?你这样她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安心的!”
“畜生,我不给她报仇她才不会走得安心呢。狗东西你放心,有我在,谁也别想动棺材,除非你们杀了我!”
那男子又道:“岳父,岳母越发昏聩了,你再不劝劝,小婿就不客气了。”
……
几人一边听着吵闹,一起走到院门前。
葛家大门敞开着,大门簇新,影壁造得典雅文艺。
老董老郑率先进了院子,说道:“顺天府李大人大理寺纪大人到,诸位安静。”
里面顿时默了默。
很快,一个三角眼、宽下巴的年轻人迎出来了,“晚生葛继才见过二位大人。”
李成明和纪婵没理他,绕着他进了院子。
张王氏在棺椁前跪了下去,“青天大老爷,民妇的女儿死得冤枉,求二位大人为我女儿做主!”
作者有话要说:再有六分钟就是情人节了,祝天下人有情人终成眷属,平安喜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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