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次卩恕没有支支吾吾,而是给出了明确的答案,“从前,在这个奇怪的地方,很多人都愿意用灵魂同恶魔交换一世的财富与权利。后来圣域降临,这样的情况才逐渐消弭。”
渝州:“也就是说,神父安塞西的意识很清醒,他知道他死后会变成恶魔,变成没有意识的杀人狂,那他为什么不在死前找个人烟稀少的地方躲起来,或者直接让人焚烧了他的尸体。
看得出来,他是一个善良的人,即便受了委屈,也不会这样草菅人命,要把庄园里的无辜者通通杀光。”
卩恕想了想,又摸了摸与智商绝缘的坚硬脑壳道:“道理我都懂,但这与【那件东西】有关系吗?”
渝州心中一凛,身为推理社的一员,遇到弄不明白的问题,自然而然就进入了柯南模式,完全忘记了正事。
他赶忙将自己身上松懈的发条紧了紧,正色道:“别急,你听我慢慢讲解。我认为会出现大屠杀只有两种原因,第一,神父可能死得很突然,突然到他还来不及处理一切就离世了。东西就藏在一个他认为安全的地方。”
卩恕皱着眉:“那第二种可能呢?”
渝州:“第二,他觉得自己可以破除契约,他自圣域而来,或许身上还带着什么好东西,他觉得这条契约对他毫无束缚力,才敢如此放心留在这里。”
卩恕来了精神:“【那件东西】或许就能够做到,它很强大。”
听了此言,渝州无端想起了《守职者教本》,想起了那被神父卷到快要破损的书角和里面的面包屑,什么东西从不可窥见的过去探出了脑袋,那是解开一切的钥匙,渝州拼命想靠近它,抓住它,然而它就像一尾鱼,甩甩尾巴就游走了。
算了,渝州安慰自己,反正他对【那件东西】没什么想法,周围又有那么多虎视眈眈的人,要真找到了,也是个祸害。
他想明白后就不再为难自己,按原先的思路道:“但不管存不存在第二种情况,第一种情况发生的概率高达9成。
因为安塞西既没处理好诅咒,也没处理好【那件东西】,人就死了。没有遗言,还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人。”
卩恕:“你是说他是被人谋杀的,比如一刀致命。”
“很有可能,但不排除发生了意外,比如不小心掉水里淹死了之类的。”渝州补充道。
卩恕沉默了,说了这么多,似乎又回到了起点,他们还是不清楚那件东西到底在哪里:“湖心岛和那片水域我都已经找遍了,或许我们应该去果林那找找。毕竟,守林人是莱奥德最重视的人。”
“等一下等一下。”渝州狠狠揉了揉眉心,突然明木屋中他遗漏了什么,“想岔了,东西不可能在守林人的手中,也不会在庄园中任何一人的手中。”
“为什么?”
渝州:“很简单,守林人偷偷撕下的那一页纸,很有可能就来自于安塞西的某本书籍,守林人干了坏事自然不会说出去,所以当安塞西发现那本描述邪恶阵法的书籍少了关键性的一页,而又找不到盗窃者时,他有可能将那件东西交付于庄园中的人吗?”
“他特别信任……”
“是特别喜欢,同时也特别了解。”渝州不等他说完便反驳道,“守林人是一个没受过正统教育的奴隶,心中有一腔怒血,可不是一个老好人。”
卩恕被说服了。
“东西还在这,说明安塞西也没有寻求过庄外人的帮助,或者说没来得及这样做。”渝州说道,“意外来得太快了。”
卩恕又提出了一个假设,“会不会,有人知道了那件东西的消息,但又不知道莱奥德已经与恶魔签订了契约,他贸然出手,杀了神父,抢走那件东西,却在逃出庄园前被反杀。东西就不知去向了。”
“就算按你所说,杀手是为了那件东西而来,可那件东西在哪呢,这么贵重的东西神父不可能大咧咧地放在外面吧,只要那人进一步打探,这床底下的秘密还能瞒住不成。”渝州摇头道,“所以,神父的死亡应该与那件东西没有关系,东西一定还藏在能让他安心的地方。”
“那我们快走吧。”卩恕一下跳上了窗沿,“神父吃住都在湖心岛上,他不会把东西放得太远。我们再去找一遍。”
“好。”渝州点头,他没说出另一个更可靠的猜想,【那件东西】可能被庄园主夺去了,所以,安塞西签订契约后才无法求助于它。如此想来,东西很可能就在这别墅中。
而他之所以没有告诉卩恕,是因为进入这个房间的5分钟里,已经有3个鬼鬼祟祟的身影从窗子外经过。
这让他想到了在1楼大厅中没有想到的事,焚双焱会来这里找寻【那件东西】吗?如果她来了,卩恕会与她起冲突吗?
渝州不知道,他只知道,焚双焱已经去过湖心小岛,再登岛的概率一定比来此地小。
得赶紧把人支走。
“我们快走吧。”他道。
“好。”就当卩恕要跳下窗台时,却突然停住了动作,绷着脸回过了身。
怎么了?渝州看着他严肃的神情,手心瞬间出了一层薄薄的汗,难道卩恕看出了他的险恶用心。
就在渝州牙关紧咬之时,卩恕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
“那里是洗浴室。”他红着脸指了指旁边雕琢精美的红橡木大门,“毛巾都挂在里面的杆子上。”
渝州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不知为什么,每次算计卩恕时,总都有一种他才是傻子的错觉。
“知道了。”渝州应了声。就走到了庄园主造型夸张的法式宫廷桦木衣橱边上,打开柜门,快速翻找起内裤。副本临近终点,过去的规矩马上就要被打破,他还是趁早清理下,免得被莱奥德盯上。
“这些都是别的男人用过的。”卩恕不知何时站在了渝州的背后,声音低沉又嘶哑。
“都洗干净了。”渝州拿出一叠内裤,从一堆花里胡哨的裤子中,挑出了一条素色的,“你觉得这条怎么样?”
“不好。谁知道那个男人有没有毛病。”卩恕从他手中夺过内裤。
“就穿2个小时,能有什么问题。”渝州摊开手,让卩恕归还内裤。
“那也不行。”卩恕干脆利落地把裤子扔出了窗户。
哎,渝州头痛,又拿出了一条,这条花色鲜艳不少,还是豹纹的。
很快又被抢去了,连同那一叠,都被卩恕揉成了一团,正要从窗子丢下去。
“你敢!”渝州学着焚双焱的样子冷声喝道。
卩恕的动作僵住了。
“去把下面那条捡上来。”渝州掰开他的手,将内裤解救下来。
卩恕:“……”
渝州将内裤展平,一条一条铺在床上,见卩恕还杵在那,便道:“还愣着干嘛,快去啊。”
在暗恋对象面前,卩恕很快败下阵来,他心不甘情不愿地从窗子跳了下去,不一会儿就蹿上来了,手中拿着那条内裤。
只是那条内裤已从素白成了灰色,还沾着几个大脚印,完全不能穿了。
“你是3岁小孩吗?”渝州扶额,他拿过内裤,将它摆放在兄弟们的后头,“你觉得有什么异样吗?”
“脏。”卩恕站在床边理直气壮道。
“没了?”
“别穿。”
“呵呵。”渝州白了他一眼,便自顾自地将内裤分成了两堆,那条素白的和另一条浅灰的一堆,其余花花绿绿的放另一堆,“这样看出来了吗?”
卩恕点了点头,原来双焱喜欢素色的,回去得赶紧记下来。
渝州却没有注意到他异样,问道:“你没发现这两堆内裤的款式和size都不一样吗?”
卩恕嗤笑一声:“有吗?”
反正都是渣渣。
渝州白了他一眼,拿起豹纹的和素白的内裤道:“衣橱里只有男士衣物,说明这个庄园没有女主人,而这两条都是男士内裤,但size和花式明显不一样,很显然,不属于同一个人。
这就说明,有另一个男人经常出入主卧室,并在这里过夜,庄园这么大,空房有很多,庄园主没必要和客人挤一间,那么,这个男人是谁,他们在这里做了什么?”
卩恕:“交/配?”
“bingo,内裤的花色虽然单调,但材质不错,与下人的不同,我在湖心小岛见到过类似的,因此这人很有可能是安塞西。他们在这里上了床。按看守林人日记中的描述,神父应该是被逼迫的。”
其实,渝州早在第一次浏览日记时就有所猜测,现在证实,依然唏嘘不已。只是他不明白,手持圣域重宝的神父,为何会被一个普通庄园主胁迫至此,这其中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辛吗?
卩恕却没多想,他只神色一沉,不着痕迹地伸出手,悄悄将内裤挪了过来,装模作样地点头道:“嗯,原来是这样。”
渝州也没戳穿他的小动作:“这也解释了莱奥德为什么对酒反应这么大,我想一开始,庄园主对神父圣域使者的身份还是有所顾虑的,迟迟没有动手,但酒醉壮人胆,他们的第一次就发生在庄园主醉酒之后,这也是安塞西灵魂深处最深的恶梦。”
“你和莱奥德对上了?”卩恕丢掉内裤,紧张道,“什么时候的事,没受伤吧?”
“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样子吗?”渝州摊开手,继续说道:“守林人知道了这件事,非常愤怒,这或许也是他之后频繁惹怒庄园主,被毒打,重伤垂危的原因。”
“弱者的悲哀。”卩恕面无表情,“他想帮神父,但反而害了他。”
“是啊,不自量力的小人物。”渝州自嘲一笑,踱步走至窗前,风吹起他的长发,在银河星点下熠熠发光,“看,只有强者才配拥有这样的美景,弱者只能成为水底沙,山中骨。连囫囵显出的真面目都遭人厌弃。”
“我会保护你。”卩恕说道,“无论你想去哪,想看什么风景,我都会保护你。”
渝州眼中的复杂一闪而过,说不出是寂寥还是悲凉,他撩了撩长发,回首一笑,“我去清理一下,之后我们就去湖心小岛吧。”
不等卩恕回应,渝州就从衣橱里随手拿了件男士衬衣,钻进了洗浴室。他单手撑在象牙石雕制的洗漱台上,锃亮的镜中是他伤痕累累的身体和狼狈不堪的衣物。
没有人能会保护你,你能靠的只有你自己,渝州对自己说道。
他做了3个深呼吸,便收住了突如其来的情绪。
将一塌糊涂的内裤脱下,又从包里拿出刚才藏好的干净内裤,取下毛巾,叠成3叠,放在内裤中央,穿上,在裤腰处打了个结,防止下滑。
做完这一切,渝州披上了那件衬衣,衬衣挺大,肩膀处松垮垮地落在一边,露出牛奶般白皙柔滑的皮肤,下摆包裹着臀部,映出那若隐若现的弧度。
渝州在镜中看了看,觉得挺不错。又四处张望了一下,荒废多年的管道已经出不了一滴水了,腿上的血迹不好清理,只能再拿上一块毛巾,去湖边解决。
洗浴室的门再次打开,渝州梳着长发走了出来。
卩恕愣了下,指着他的内裤怒道:“你怎么穿那变态的内裤,不觉得脏吗?”
“不觉得。”渝州在衣橱中翻找,总算从一大堆紧身裤中翻出了一条中世纪裤裙。
“你……”卩恕一时气结,但双焱已经穿上了,他自然不可能上去扒下来。只能在后头干着急。
渝州将裙裤套上,又将衬衣塞入裤腰中,和内裤一样,单手打了个漂亮的结,做完这些,他才慢悠悠的说道:“想让我不穿他的也行。把你的脱下来,我穿你的。”
卩恕:“……”
“怎么,你不会说你的也很脏?”渝州斜眼一笑,眼神若有若无地在他腰部向下的位置打了个转。
“我,我先去湖心小岛探查一下。”卩恕窘迫地转身跳上窗台,在渝州轻笑声中,一头撞在了窗框上,摔下了4楼。
“喂,你没事吧。”渝州吓了一跳,赶紧跑到窗边,却见窗台下方空无一物,只有一个小黑点逃也似的朝湖心小岛奔去了。
“等我。”渝州可没忘记这别墅中还藏着人,他喊了一声,也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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