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琛是被顾一舟叫醒的，醒时还迷迷瞪瞪，懵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昨天发生了什么，伸手摸手机，发现自打昨晚上手机关机后就没打开。
“我看已经快六点了老师还没起，我记得以前一中六点半有早自习来着。”顾一舟将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早点放在桌上，又十分自然地倒了一杯热水放在旁边，“老师快去洗漱，洗完把东西吃了再出门吧。”
宋时琛觉得有点尴尬，毕竟自己才是老师，是长辈，这些应该都是他来做的。不过内心却是对这个学生好感度又增加了几分。毕竟谁不喜欢乖巧懂事惹人爱的学生呢。
匆匆洗漱道了谢，想了想还是把早点钱转了过去。好在顾一舟也没拒收，只说有机会要请他吃饭。
客套的话，都懂都懂。宋时琛朝他点点头。
“既然有新老师来，还是以前一中人，怎么着也得庆祝庆祝不是！”
结束了一天漫长冗杂的工作，宋时琛累的浑身酸痛眼皮直打架。原想着快点回宿舍好好睡一觉，却听曹主任突然开口。
这是一中的老传统了，但凡是来了新老师，为了能让他更好更快速的融入集体，最好的办法就是一起去吃一顿饭，男老师的话则是一起喝酒，感情深一口闷。宋时琛当年来陆夷一中的时候也是这样，其实他并不喜欢喝酒，但是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怎么拒绝。最后实在没办法了就用帮学生辅导做笔记，家里有事等乱七八糟的借口搪塞过去了。
他原想着反正也不怎么关他的事儿，今天干脆也找个借口搪塞过去好了，却在拿起桌上的保温杯准备走的时候，忽地瞥见桌上出现了一只修长匀称骨节分明的手。
“那宋老师今天会去吗？”顾一舟开口，露出两个可爱的小梨涡。
宋时琛：“……”
他内心挣扎了一秒，还是觉得比较想念屋子里的枕头，“不好意思啊顾老师，我今天……”
“诶对了小顾，时琛以前是不是教过你来着？”曹主任打断了宋时琛的话，“今天早上看你们也是一起过来的。”
顾一舟点点头，看起来十分乖巧，“昨天晚上我没地方住，还是宋老师收留了我呢！”
“怪不得。”曹主任若有所思，“那这样好了，我记得时琛那还有一个空床位，我们学校也没多余的学工宿舍，既然你俩都住过一晚上了，那就以后都住一起吧，怎么样？”
“我没问题！”顾一舟笑了笑，“就是不知道宋老师……”
一旁的宋时琛：“……”
“宋老师你觉得呢？”曹主任忽然点名。
看曹世文的语气也就是象征性的问一问。宋时琛心下叹了口气，毕竟是学校宿舍也轮不到他做主，反正也就是两个月，这学期结束了顾一舟应该也就回去了。
“我……我也没问题……吧。”
“那我们去吃饭！让顾老师感受感受我们一中高一年级组的温暖！”
宋时琛到最后也没找到插嘴的机会说自己今天有事不去。反正这次的主角不是自己，到时候默默吃饭就好了，正好年级组报销，也省了一顿饭钱。他自我安慰，眼睛却总不自觉地往顾一舟身上瞟。
今天的顾一舟穿的是他那件湖蓝色羽绒服，领口敞开，露出里面的纯白色毛衣，显得整个人又高又瘦。当时宋时琛网购，不知道具体尺寸，所以不小心买大了一码，拿回家了才发现，又懒得去退，一直放在柜子里。没想到居然还会有派上用场的那一天。
“宋老师，我敬你一杯，还希望这两个月多多关照啊！”
正当他愣神的时候，忽然看见顾一舟转过身来，将酒杯举了举。
偷看被抓了个正着，宋时琛多少有些尴尬，对上那双明亮的眸子时，又犹豫了一下。虽然他真的很不喜欢喝酒，但看顾一舟这个样子，也不希望让他觉得自己这个班主任是在针对他或者让彼此难堪，所以只笑了笑，从桌上拿起白酒，想要给自己到一点儿，却不料被人拽住了手腕。
顾一舟的手看起来很瘦，很有骨感，被握着却并不硌骨头，反而很软，带着些许潮热。宋时琛不喜欢和别人有肌肤上的接触，下意识挣扎了一下，却不料对方立马松开了手。
回神，便见身前的那杯白酒被替换成了一杯橘子汁。
“小顾，你这是什么意思啊？”一旁的周老师笑道，“怎么敬我们就必须得喝白酒，宋老师就给他换成了果汁？”
“他胃不好。”顾一舟顿了顿，见对方将信将疑，又半开玩笑道：“再说，我等下要是喝醉了，还指望宋老师把我送回去呢！”
宋时琛原本在听到他说自己胃不好的时候还愣了几秒，听他这么解释，不由得又松了一口气，将他身前的酒杯拿了回来，“胃再不好还是要给小顾老师一个面子，好不容易有比我年轻的老师了，是得多多关照。”
说完，就把杯子里的酒全喝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在他喝完抬头的时候，总觉得顾一舟好像有点生气。不过他很快就安慰自己一定是想多了，人敬酒不就是为了让你喝的嘛。
一顿饭不知道吃了多久，空调的温度调的很高，大门紧闭，空气中夹杂着酒味和烟味，令人微微有些窒息，宋时琛明明没有喝什么酒，这个时候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醉了。
“时琛，你看看人家小顾这酒量，你这还是要练啊！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一轮都没喝完就醉的不省人事了。”同是班上的数学老师王绵海叼着烟道，整个人面色通红，一看就是酒精摄入量过度。
宋时琛很轻地嗯了一声，正要说话的时候手机震了震，他瞥了一眼，又是一个陌生号码，想也不想点了挂断，心情莫名有些烦躁，但还是不动声色接着说：“长江后浪推前浪嘛！”
“对了小顾，你以后是准备当老师还是怎么的？”王海绵又继续问。
顾一舟撑着头。或许是酒喝多了的缘故，眼睛里好像蒙了一层细密的水雾，有些微微发红，看上去又多了几分温和。“我和朋友成立了一个设计所，毕业了可能会朝那个方向发展。”他顿了顿，眯起细长的眸子，忽然笑着说：“不过要是混不下去，我就来一中当老师好了。”
闻言，宋时琛一愣，有些诧异地抬头。
“设计所是什么？服装设计？”王海绵似乎第一次听到这个词，觉得有点儿新奇。
顾一舟耐心解释道：“不是服装设计，就是商标海报设计之类的。”
王海绵哦了一声，显然还是没怎么明白，依旧语重心长“画画也挺好，艺术家！你这么年轻还是不建议你当老师，赚的钱少不说，成天还累死累活的。”
“也不是艺术家……”顾一舟有些无奈。面对身前这个比他大了二十多岁的理科男老师，一时间完全不知道怎么和他说。
“嗐，你别和他解释，大龄理科直男，科普不通的。”一旁的曹世文拍了拍顾一舟的肩膀。“曹老师支持你！”
“那也好，反正比当老师赚钱。”王海绵也不顾曹世文的调侃，猛地吸了一口烟，又举起酒杯，“来，好久没找到这么畅快陪我喝酒的人了。对了，你有女朋友没？”
顾一舟刚咽的一口酒呛在喉咙里，差点没给喷出来，咳的七荤八素。吓得好几个女老师帮他倒水。
宋时琛原本被一直振动的手机吵的心烦，见顾一舟这个样子不觉又有些好笑。这些老师平日里最爱关心的就是这些八卦。宋时琛当初就被各种老师介绍女朋友安排相亲，后来见一个都没成，也渐渐对他失去了兴趣。这么看来，他们是把顾一舟当成第二个目标了。
不过看他长的这么好看，也还挺会照顾人，应该早就有女朋友了。
“没呢。”顾一舟喝了一口水，不知道是不是宋时琛的错觉，总觉他瞥了自己一眼。
“那就好，我有一个侄女，是a大的，长的好看学历也高，我觉得和你很配，你要不要……”
“我有喜欢的人了。”顾一舟打断了王海绵的话，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就是还没追上呢！”
“啊……”王海绵有些尴尬，又转向一旁巴拉手机的宋时琛，“时琛，你看看小顾比你小七岁都有目标了，你什么时候能领一个回来给我们看看啊！”
躺着也中枪的宋时琛：“？？？”
总算是把饭吃完，门打开的那一瞬，冷空气蜂拥而入，微微吹散了房间里面的烟酒味道。也将宋时琛吹的稍微清醒了一点。
无论过了多久，他还是不是很适应这样的聚会，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明明已经在这里呆了六年，明明这些人已经熟的不能再熟，但每次一起吃饭聚会还是会产轻微的抗拒来。
目送着别的老师离开，宋时琛看着身旁的顾一舟，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们俩现在是被安排住在一起了。他原本是想自己一个人走一走静一静的，现在看好像不行，犹豫了一会儿，这才从兜里将手机掏出来准备打车。
“宋老师。”
他听见顾一舟开口，声音软软的，绵绵的，像刚才空调里吹的暖风。
“嗯？”他巴拉着手机，给自己在的地方定位。
“我不小心把酒沾到羽绒服上面了。”顾一舟上前一步，扯着他的袖子，迫使他抬头去看他。看上去说不出的可怜，和刚才在那群老师面前游刃有余的模样完全不同。
宋时琛一愣，他有轻微洁癖，不过还好这件衣服自己也不会怎么穿。“没事，今天回去洗一洗就好了。”
“你说今天陪我去买衣服的。”顾一舟继续道，眸光在路灯下显得格外明亮，带着些许讨好在里面。
宋时琛原想说我什么时候说过要陪你去买衣服了？但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又说不出来，总觉得顾一舟应该还是喝醉了，想了想，“现在太晚了，明天放假，明天再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