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1)

王白睁开眼。

眼前是刚刚开化不久的河流,冰凌和凉水在她的指尖碰撞,她的手心下是一大团湿透的衣服,皂角的泡沫随着河流翻滚着流到远方。

她愣愣地看着清凌凌的水面,有些回不过神。

“我和你说话呢!”肩膀被重重一推,“再装听不见信不信我告诉爹让他收拾你!”

王白回头,看见一张和自己有六分相似但皮肤更为光滑的脸:“……银芝?”

“谁让你叫我名字的?”对方柳眉一竖:“叫我大姐。爹让我叫你回去,有事找你。”

王白张了张嘴,有些回不过神来。自己不是已经死了吗?为什么会在这里看到大姐的脸?而且以对方的性子,看见她不应该会恶狠狠地啐她是妖怪再拿石头砸她吗?怎么会这么这么“好脾气”地叫她回家?

许是她发愣的时间太久,王银芝开始不耐烦:“还磨蹭什么啊,走啊!一会我还要去汴城呢,耽误了时间我可饶不了你。”

大梦初醒,王白下意识地看向河面。水中除了圆滑的石头还有她动荡的脸。虽然不甚清楚,但还是能看出来她的脸蛋微圆,不白皙,却格外健康。额头上一片光滑,没有半点伤痕,特别的是那双眼睛,比起前世的混沌更添了些平静锐利。

这是完完整整健健康康的王白,这是一年前的王白!

她没有死,而是回到了一年前!

一时之间,欣喜、不可置信、愤怒和后怕像是蚂蚁一样蚕食她的心脏。她不知道是否神佛听见了她的心声,还是阎王拿什么交换将她送回了一年前。看着水中的自己,她久久回不了神。

“傻子,你是不是皮子紧了,连我的话都不听了?”

看她长时间默然不语,王银芝以为她故意不听话,染得鲜红的指尖就要扯向她的耳朵。

没想到却被一躲,王白直直地转过头。

明明脸还是那个脸,眼还是那个眼,王银芝却像是看到了潜伏的灰狼般,头皮一炸,差点被吓出声。

“这么看人要、要死啊!”回过神意识到自己被傻妹妹吓了一跳,王银芝微微恼怒:“你还走不走了?再不走我让爹来找你,到时候就不是挨两根藤条的事了。”

王父王大成一辈子有两个爱好。一是喝茶,当然在王家这个穷苦人家里是喝不上什么好茶的,大底是收来人家不要的茶沫子,用滚烫的热水一冲,躺在柳树下滋溜着茶水,眯着眼看妻女满院子忙碌。二是甩藤条,学村头夫子的做派立了家法,谁若是不听他的话就要挨鞭子。当然在实际执行中,这鞭子落不到他的宝贝儿子和大女身上,自然全在王白身上。

王家一共四个孩子,大姐王银芝,二哥王金,王白排行第三,小妹王简。

顾名思义,就知道王父王母此生追求和偏爱。据说王银芝本来叫“王银”,后来自己觉得这名字难听,就在后面加了一个“芝”字。王金和王白是双胞胎,来到人世也就是一脚先一头后的事,对方就是“金子”,她就是“白来”,小妹更不用说,就当是“白捡”。

王银芝因为嘴甜在家里吃香,王金身为唯一的儿子最得宠,王白痴傻嘴笨待遇不用说,小妹只是一个意外,暂且充当王金未来娶媳妇礼金的预备役。

因此在王家这一家六口里,王白最怕王父。一旦她“不听话”,王银芝就会搬出王父的名字,屡屡得逞。只是这一次,她哪里知道王白不是之前的王白,在被一家人架上火架差点被烧死之后,王白又会怕谁呢?

王白缓缓站起来,看着自己健康修长的长腿,试探地向前迈了一步。

王银芝满意点头:“这就对了。赶紧跟上来,爹娘都等急了要是回晚了挨打我可不会帮你求情。”

王白已经很久都没有站起来过了。自从因为魔尊摔断了腿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体会过站立的感觉,如今脚底结结实实地踩在土地上,她终于有了重生的真实感。

王银芝在前面小碎步地走着,她没有裹小脚,但也眼馋李员外家小姐走路的摇曳生姿,因为在家用不着她干活,因此王父王母也就由着她去了。

王白不一会就走到她前面,王银芝嫌弃她一身的潮湿让她离远点,抻抻身上新棉做的衣服:“一会我和爹娘去汴城找二弟,爹让你回去肯定让你好好看家。你在家的时候不许乱跑,锅里热的饼子也不能动,如果回来被我发现少了一块你明天就别想吃饭了!对了,顺便把我扔在床头的小衣洗了......跟你说话呢,你到底听没听见?”

发现王白还是满脸木然,王银芝有些生气:“你今天是怎么了?本来就傻怎么又变哑巴了?”

王白不想跟她说话,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熟悉的王家村,发现除了回忆之外竟然并无多少怀念。

“和一个傻子投生在一家,真是作孽!”

伴着王银芝一路的嘀咕,王白回到了家。

院里,王大成把最后一滴茶嘬进嘴里,抬眼就是皱眉:“怎么才回来?衣服呢?”

衣服被王白扔在岸边,没拿回来。

王银芝赶紧说:“爹,这不怪我。要不是被王白气糊涂了我早就提醒她把衣服拿回来了。”’

然后把刚才发生的事一说,王大成见王白面无表情气就不打一出来,张口就要骂,正巧王母葛碧云拉着一辆骡车从隔壁过来:“她哪天不犯傻,你跟她置气干什么?”

看见骡子,从门口露出来一个小小的脑袋:“马!马!”

小孩黄黄细细的头发被麻布包成两个包,手上还沾着烧火时蹭的灰,在墙上扣了扣,兴奋地看着那匹骡子。

葛碧云道:“骡子和马都分不清楚,这是骡子。”

“老四这是染上了老三的傻呗。”王银芝翻了白眼。

老四王简委屈地低下头,看见王白比看见骡子还兴奋,像是小老鼠一样蹿出来,撞进她的怀里。

“三姐!”

王白的喉咙动了动,放在王简背后的手有些颤抖。这是她的四妹,是她唯一的真正的亲人。如今还好好的、热切地在她的怀里。当初她被熏瞎了眼睛,小妹被父母卖给一个畜牲。门前的柳树下,小妹摸着她的眼睛,像是一瞬间长了十岁,语气平淡:“三姐,我要走了。你得好好活着,等着我回来找你。你要是真活不下去也不打紧,到时候念着我的名字,我的魂儿就回来找你啦。”

就是妹妹这句话,让她坚持着吊住一口气。她死也要回那个家,就是为了死在那棵柳树下,日后至少给小妹留一具白骨。

如今小妹还好好的在她的怀里,让她由衷感谢使她重生的神佛。这一次,她不会让父母沾染小妹半点!

王简抬起头:“......三姐,你的眼睛怎么红了?”

王白深吸了一口气,对王大成明知故问:“爹,让我回来做什么?”

王大成掏掏茶壶里的残渣:“你二哥昨天中午去汴城玩到现在还没回来,我们三个去看看。你在家好好看家,要是家里少了一样东西......可别怪爹没提醒你。对了孩儿他娘,你借的这个骡子车一天多少钱?”

“村东头老吴家借的,要了15文。”

“什么?15文?”王大成快跳起来:“怎么这么贵?!”

葛碧云无奈:“这还是看在同在一村的份上。人家说去汴城路远,骡子的吃草钱还没算上呢。”

“那草不是随地都有吗?怎么能算在咱们头上?”王大成不忿:“去一趟要花这么多钱.....”

他陷入沉思,王白知道他一会儿要说什么。她不止对于这个院子发生的事记得清清楚楚,还记得去汴城之后的事。

因为今天对于别人是普通的一天,对于她来说是她命运转折的开始。

——妖王行森,就在这一天出现在了王家村。

“爹,我一个人去吧。”

与上辈子不同,这次换她主动开口。

“你?”王大成有些犹豫。

王白痴傻是十里八村都出了名的,让她独自去汴城岂不是如同让野猪耕地,异想天开吗?

王白把心里的话慢慢地说:“我自己走,不要钱。我还认得路,晌午能回来。”

王大成有些意动,他看向葛碧云。王白把去汴城的路线说了。上辈子她虽然没去过,但那条路不难找,还有表姐总对她说汴城的好,她自然记在心上。

王大成大为意外:“银芝,你不是说你三妹更傻了吗?我咋瞅着她开窍了啊。”

“开窍个屁!”王银芝走出屋,头上的木钗插了一半:“爹,你怎么让她去啊,不是说好带我去汴城吗?我上次相中的那个布料还没买呢!”

一听说要花钱王大成不乐意了,两父女你一言我一语。王白把小妹拽过来,想了想小声对她说:

“自己在家,小心。不要出去。”

“有爹有娘还有大姐,我怎么是自己一个人在家啊。”王简不解。

王白没法说。她记得上辈子这几天她就偷听到父母要把王简卖了的事。要不是王简年纪小,长得又瘦又柴早就不知道被卖到哪里去了。

她道:“听我的。”

不知为何,看着王白变得平静深邃的双眼,王简就觉得她格外可信。

“我听三姐的,在家等你回来。”

葛碧云把骡车还回去,将王白招呼到一边,钱袋子倒出几个铜板小心放在她手心里:“这点钱给你,留着路上应急用。看见你二哥让他赶紧回来,说家里做好了饭等着他。如果他饿了,就给他点一碗清汤面吃。”

一碗清汤面三文钱,她给了五文钱。

想了想,又拿回去两文:“阿白,娘记得你早上是不是吃过了?”

一早就被指示出去砍柴洗衣,到现在王白的肚子比家里的米缸还要空荡。

迎着王白的目光,不知为何竟然有种被这个自己一向嫌弃的痴傻女儿看透的错觉,葛碧云悻悻地让王白收好铜板:“快去吧,一会天晚了。”

王白看了一眼小妹,然后走到门口的木柴前,看了看伸手就将上面的柴刀拔了下来。

王大成吓了一跳:“你这是干啥?”

王银芝也顾不上自己买不到的布料了:“娘!王白又犯傻了!”

王白转过头:“路远,防身。”

短短四个字,配上她平静无波的表情,却偏偏让人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在王大成要开口骂她之前,她率先出了门。

“今天真是邪了门了。”王银芝心有余悸,“这傻子是怎么了?好像是变了个人一样。”

“变成什么样她也傻。”王大成毫不在意,将茶渣子重新泡上:“孩儿他娘,你赶紧把饭准备好,等金儿回来吃。”

——

王白出了王家村,一路顺着山路蜿蜒前行。

这条路是去往汴城的必经之路,过了这段就是笔直的官道。虽然说是山路,但十里八乡都要经过这里,因此行人不少。村民大多结伴成行,这里的山贼强盗和别的村子相比也就少了很多。

只是不知道为何往常络绎不绝的山路今天空无人烟,远处烟雾缭绕寒气四起。

越向前走这雾越浓,王白并不害怕,因为上辈子她就走得这条路,也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只是有些事在她懵懂之时看不明白,重生之后却能一眼识破。

这是妖气,是行森故意迷惑她的妖气。

行森故意在这里放置几个山贼,把手无寸铁的她抓了起来。在然后扮作行商“凑巧”经过这里,“好心”地帮助她脱困。以收山货为由,让她带回了家。

上辈子的王白从小在王家村长大,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隔壁的镇子。王父王母嫌她痴傻丢人,轻易不让她见外人,这导致她虽生性执拗,但也单纯好骗。

行森就是看中她这一点,才能成功地接近她,再用金钱软化王父王母,将她送上了火架......

“站住!”

突然一声暴喝打断了王白的思绪。

她抬起头,山路尽头凭空出现了一行壮硕的大汉,身披兽皮麻布,手握兵器凶神恶煞地望着她。

王白握紧了手中的砍柴刀,深吸一口气,她知道不该来的已经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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