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烟没有搭理涯苦兮兮的模样，她走近几步，凝眸望着禹景焱的面孔。
“哎你心点。”
涯拉了她一把，把她拉的离禹景焱有一段距离，才有些不放心的道，“他疯起来连亲妈都不认，万一突然醒来之后误伤你怎么办。”
“可我不靠近些怎么知道他身上的毒现在怎么样了。”
陆锦烟有些无奈，又有些感动，她伸手拍了拍涯的手，莞尔笑道，“我是谁？我可是你毒公子的弟子，哪有那么容易会被人暗算。”
陆锦烟的手一向是有些凉的，接触到涯肌肤的时候，给涯的感觉就好像是突然被冰块给碰了一下。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道，“你的手怎么还是这么凉？我给你开的那些药你有按时吃吗？”
涯知道陆锦烟有常年手凉这个毛病的时候，曾经特意给陆锦烟开了几个方子，里面的药材都是补身体又不会虚人的好东西，而据涯所，那几张方子是他这些年来唯一认真开过的东西。
陆锦烟微微一愣，随即道，“我一直很听你的话。”
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仿佛很温柔很贤淑的模样，就像一个普通的千金姐，一个普通的大家闺秀，若不是涯和她相识这么多年，恐怕也会被她骗过。
“算了算了。”
涯抚额道，“今后我就待在你身边，再不会轻易乱出去……呃，那个词怎么来着，嗯对了，眠花宿柳，一定要亲自监督你把那些药都喝下去。”
“那我今后可不是没有自由了？”
陆锦烟忍不住微微一笑。
“那不是，你只要喝了药就好，都跟你了很多遍，手发凉是病，你得听我的……”
陆锦烟的笑容很柔和，涯的话她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对于涯来，他早已习惯江湖的快意恩仇和来去自如，若以后真有一个人能让他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话，陆锦烟也不大觉得那个人会是自己。
涯对她很好，但正如涯之前所，因为她是他的徒弟，每一个师父都会对自己的徒弟很好。
而且还有一句话，那就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没有要让涯为她改变什么的意思，涯的话很暖心，这就够了。
陆锦烟在禹景焱的面前蹲下身，拨了拨他凌乱的头发，一张惨白的面孔，俊美的五官和眉目之间仿佛永远含着一股阴鸷之气，让人不过看一眼就禁不住不寒而栗。
现在的禹景焱，就像一只疲于奔命的野兽，哪还有半分在帝都时温文儒雅的样子。
但这人就是她上辈子爱了一辈子的人啊，她为他竭尽心力，付出一切，而她最后却在登基之夜拥着她的庶妹，将她挖去双眼，打断双腿，甚至还把自己唯一的孩子抢走送给了别人。
陆锦烟伸出手，十指纤纤在禹景焱禁闭的眼皮上轻轻划过。
涯有些不满，轻声嘟囔道，“你别碰他，脏死了。”
陆锦烟置若罔闻，她只是一遍遍的摩挲着禹景焱的眉目。
“涯，你知道一个人如果没有了眼睛的感觉吗？”
她突然问道，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几分冷漠，她抬头一双眸子亮的惊人，里面闪烁着报复和仇恨的光芒。
“你什么？”
涯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却听陆锦烟又原原本本的重复了一遍，“你知道一个人如果没有了眼睛的感觉吗？”
她的手在禹景焱的眼皮周围拂过，十指仿佛幻化成了一个尖利的钩子，在禹景焱的眼睛周围伺机而动。
涯一时没有出话来。
“我知道。”
陆锦烟继续自言自语的道，“我知道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整个世界都是黑乎乎的一片，没有阳光，没有希望，周围是冷的，仿佛一个人独坐在冰窟之中，找不到回家的路。”
“烟儿！”
涯失声道，他从没有这般亲昵的唤过陆锦烟，只因此刻，面前的女子实在让他忍不住去心疼。
“你醒醒。”
涯抓住陆锦烟的手，她凝白如羊脂玉的手冰冷冰冷的，握在手中仿佛握着一块冰。
陆锦烟愣愣的望了一会涯，亮的惊人的眼眸渐渐沉寂下去，最后恢复理智，只在面色上残留了一丝丝伤痛。
“你怎么了？”
他担忧的道，使劲的搓揉着她的手好使她感到温暖，“你想做什么就跟我，我帮你，别一声不吭，我很担心你知道吗。”
手心传来的温度让陆锦烟的眸子起了一片薄薄的雾色，她突然扑进涯的怀中，双手死死的抱住涯，“谢谢你，师父。”
他有些惊讶，又有些失笑不得，抱着她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柔和声音道，“傻瓜，徒弟是不需要同师父谢谢的……”
道这，他的目光忽然凛冽起来，“你若真的厌极了这禹景焱的眼睛，我替你挖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