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安庆(二)
就打这条观光船!
莫敌紧紧的握了一把拳头,下定决心,运输船,一般都是武装押运,想打它的主意不容易,但是这艘观光船就不一样,是为了显摆而出现的意味着和平与占领的船,动它的手就容易得多,送上门来的机会不多,有一次就要抓住一次。
这条观光轮的出现,并非偶然,完全是1938年日军占领武汉后战略相峙的产物。日军占领武汉后,已经出现了严重的边长莫及之态,仅支撑一个冈村宁次的第十一军在华中地区生存已经十分不易,至于再以武汉为中心向四周扩散更是艰难无比。中国战场是如此,其它战场日本人也没有计到好,在东北中蒙边境的诺门坎,日军与苏蒙联军大战,结果大败。因此,这个时候的日军大本营,更迫切的需要一个缓冲,最起码让国内匆匆组建的新师团士兵学会打枪。经过再三讨论,最后决定,在中国国内,扶持汪精卫成立南京伪政府,收容大量的伪军成为日军军事力量的补充,在国际上,寻求西方列强的支持,对重庆蒋介石政府施加压力,迫使老蒋放下抵抗的武器。
为了能与西方列强对话,日本人采用了一招欲纵故擒,在上海的租界动手,以战胜者的姿态对上海租界的进行整顿。这一下,捅中了西方列强的*,5月21日,英美法等国照会日本政府,不容变更上海租界组织。接到照会的日本政府欣喜若狂,日本内阁大臣平沼骐一郎竟然在内阁会议上欣喜至泣,说,欧美列强终于求到我们头上了!一场以上海租界为引线的争斗在日本与欧美列强之间展开,随着南昌战役和随枣战役的结束,日军完全在江汉站稳了脚跟,还打通了从南昌通往长沙的东部通道,形势一派大好。在8月份,双方就租界问题达成了初步协议,正当日本人准备承认欧美列强在租界的合法地位时,因为对欧洲局势变化判断失误,平沼骐一郎被罢免,接上来的内阁大臣是阿部信行。
日军大本营也进行了大规模的调整,因为诺门坎事件,陆军大臣板垣征四郎也被罢免,新上任的是之前华中方面军的总司令畑俊六大将。
阿部信行是个标准的混混,陆军士官学校第9期毕业,平沼骐一郎内阁倒台后,阿部在西园寺公望、近卫文麿、广田弘毅、宇垣一成等人的推荐下接受大命成为首相。本来昭和天皇对他寄予很大希望,认为他头脑慎密,性格平稳,和木户幸一是姻亲,和海军不扩大派的井上成美是结义兄弟,刚下台的陆军总参谋部的作战课长稻田正纯是他女婿。认为他能控制住陆军同时和海军搞好关系,从根本上解决中国事变。果然此人不负重望,在他当上首相的第三天(9月1日),德国闪击波兰,第二次世界大战爆发,阿部发表声明“帝国不介入,专心致力于中国事变”的声明,赢得了欧美列强的好感。他很会利用欧美人的思维,认为可以保持欧美各国在上海租界的地位,但是要求欧美断绝对中国的军事销售,因为对中国重庆政府的军品赊销造成的大量欠款,将会因为这个政府的消失而成为死帐。欧美政府并不认为日军能够在短时间内拿下中国,作为战争中的双方,军品贸易利润极丰,不可能放手。
为了让欧美财团打消这个念头,阿部信行和畑俊六定下一计,把上海招商局的招商一号轮进行了一番整理,模仿欧洲的玛丽王后号,在船上搞了客房、餐厅、酒吧、商场、电影院,就是因为船不够大,没有搞游泳池。也有人说,又不是在海里走,是在长江里航行,随处都是淡水,满江都是游泳池,用得着专门弄一个吗?一面装修,一面向欧美政府提出邀请,让他们派出使者,采用观光轮的形式从南京出发,一路到武汉,看看如今的长江到底是中国的人长江还是日本人的长江,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让欧美客人们亲自看看到底是重庆的蒋政府有前途还是大日本帝国有前景。
对于日本人的邀请,欧美列强也很犹豫,中国是个大国,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一直与欧美列强关系不错,打开市场,自由贸易,让欧美等国在中国美美的赚了一桶又一桶的黄金。日本人进入中国后,欧美等国的经济利益明显受到了影响,如果要继续在中国享受最惠国待遇,就必须协助中国人把日本人撵出去,恢复战前态势。然而,来势汹汹的日本人势不可挡,想在中国这块战场上与日本人抗衡,或者就是把自己拉入泥塘,或者就是大量的军事援助如肉包子打狗,一去难回。两种意见在欧美国政府中争论不休,谁也不能说服谁。6月22日,批美国援华物资,包括军车510辆,军布300吨,已经到达海防港口,并启程内运。
这是第一次援助物资,不是之前的采购物资,这次物资的抵达让日本人十分不安,欧美国家物资丰富,拔根毛比他们的腰还粗,如果欧美启动援助模式,日本人的中国占领计划必将受到重大影响。因此,即使不能阻止欧美经济集团出售武器给中国,也必须全力阻止欧美国家无偿的援助中国,因此,观光轮又一次提上了内阁的桌面。
所谓弱国无外交,处于生死存亡关头的重庆国民政府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欧美列强和日本手里的一颗棋子,是否能够得到欧美列强的援助和认可,完全取决于自己的抗战态度和决心。直到欧美国家把自己的使者派到了上海,在南京登上了观光轮,国民政府才有人发出了微弱的抗议声。
“上报师部,打是我们的要求,也是我们的态度,更是我们支持长沙大战的具体行动。”看到莫敌正兴致勃勃的进行地图作业,一边用铅笔三角板在地图上画,一边还哼着桂北的彩调,蒋春阳有点扫兴的说:“但是能不能打,打到什么程度,需要上级定夺,这种事打得好就好,打得不好,就是外交事件,我们可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莫敌从地图上抬起头,望着蒋春阳,点了点头,他不是不懂轻重的楞头青,他知道蒋春阳的意思,打这个观光轮的重要作用和重要意义大家都知道,但是,打到什么程度,是杀无赦还是敲山震虎,那就要看上头的意思了!
区寿年比莫敌更不能把握这件事,接到莫敌电报,看了三分钟,接下来一句话:“转到军部,请军座定夺。”上传下达,成了一个师部长官的工作,也不知道合不合适。
军长张义纯收到电报,吓了一大跳,这种事情,大过重大,那船上呆着的不是日本人,是欧美来的客人,虽然是日本人的客人,那也是得罪不起的。张义纯的第一反应就是这个船不打也罢,与日本人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没有必要再把欧美人拉进来,即使拉进来,也应该拉成朋友,而不应该拉成敌人。上交集团军李品仙,上面附上自己的意见,就是不要冒失进攻,要谨慎后行动。
集团军司令李品仙从根本上来说还是个文人,考虑问题相对比较全面,在桂系大将中,李品仙的作战能力不是最强的,但是在总体战略方面,他却名列前茅。这个在满清时差点考上秀才的长官看到莫敌的电报,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暗道:“这个莫天纵有神鬼莫测之智,还有搅动乾坤之心,这个观光轮一打,只怕整个战局会因此而动。新四军狡猾,明知观光轮的出现,却不在无为一带江面截击,却将其放到安庆,交给莫敌,让莫敌做这个恶人。不如让白健生在总参谋部下一道命令,让盘居在无为一带的新四军江北部队打下这条观光轮。”
站起来,走到书桌前坐下,拿起狼毫笔,用很漂亮的小楷写下了一封电报,上呈总参谋部,同样把问题上交。
接到李品仙的电报,第一厅厅长刘斐乐了,这班家伙,居然想打观光轮的主意!
这条观光轮刚从南京开出,就成了重庆国民革命军总参谋部的讨论重点,据说,为了这条船,老蒋扔了杯子,为了这条船,王宠惠哀声叹气,为了这条船,白崇禧又掉了几根头发。
参谋长办公室里只有白崇禧一个,刘斐走进来,一脸的堆笑,说:“要说作战主动,还数我们桂军,健公你看,李鹤龄(李品仙字)的电报,还是有点主动请缨的意思的。”
白崇禧接过电报一看,笑了一句:“李品仙这个老狐狸!想让新四军去挑这副担子,可能吗?新四军要是有这个胆子,除非叶希夷真正掌握了新四军的大权。李品仙肯定有所掩藏,你直接问张义纯要报告。”
不一会,张义纯的报告到了白崇禧的案头,区寿年的报告也到了白崇禧的案头,白崇禧对刘斐说:“果然不出所料,下面莫敌要打,区寿年不加思考直接上交,张义纯思考了,退缩了,到了李品仙那里,却出了这么个馊主意。还真应了那句话,越老越没出息!”
刘斐哑然失笑,没有答话,退了出去,有些话,不是自己可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