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明,他就已醒来。
我趴在床沿睡着,抓着他的手,一醒就能察觉到。
抬起头迷迷糊糊看不清,眼镜不知掉到哪个地方去了,只感觉他在对我微笑。
“方……”
一只手放在背上,我被他推到面前,近在咫尺才能不戴眼镜看清他的目光。
他像是没睡醒,不说话只是看着我,就这样看了许久。
我没睡醒,戳了一下他的有些浮肿的脸:“你伤口好啦?”
他这时才知道痛,感觉松开手乖乖躺下,为了保存面子还假装没事的样子。
“早晨……运动一下……”
“哦……”我看着他的样子,觉得好笑。
过了好一会儿,那团病员服才飘出一句:“我饿了。”
“医生说不能吃早饭。”
“要检查……”他躺在床上,有些可怜的样子。
“想吃什么?”
“你的冷披萨。”
“你不说吃披萨吃腻了吗?”
“我没说过。”
“你上星期说的。”我说,“哦,前天也说了。”
“我没有。”
“你有!”
“没有。”
“说了!”
“没有。”
“说了的。”
他翻身过来,一脸不开心:“成蹊,你脑子真的不会转弯。”
“什么意思?”我懵懵地问。
“哄我一下。”
我眨眨眼,先消化了一下他突如其来的撒娇,帮他找了个“生病”的借口,在心中措辞许久才开口。
“你没有。”
我以为自己的回答很出色,可他表情却瞬间凝固了,然后深深叹了口气。
“成蹊,你真的是傻子。”
出院回到家,他吃了药就早早睡了,在我下楼接杯热水的功夫。
我站在床边看他背对我睡着,莫名开始思考他会不会冷的问题。窗户也开着,于是跑去关了窗户,毕竟这风吹得我肚子痛。
“方棠,你冷吗?”
……
爬上床帮他盖好被子,看着那个被我用被子裹得严严实实的少年,突然好想抱他。
想到哪儿做到哪儿。
我小心躺下,从背后蜷缩着抱住那团厚厚的被子。突然的安心席卷而来,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我居然盖着被子,更令人惊讶的是还枕着他的胳膊。他躺得横平竖直,睡得跟猪一样。
看起来有点美好,其实结局尴尬极了。
那天肚子隐隐作痛,是我月经初潮。教会我处理这些女孩事的不是妈妈,是方棠家保姆阿姨。
在我刚迈入青春期的时候,方棠在成长路上远远地把我甩下了。
他生病,莫名变得任性,想吃想要什么我都跑来跑去亲自给他买。
那天傍晚,我提着一盒精心切好的凤梨回到家,门口摆了一双陌生的制服鞋。干净锃亮,一点灰尘与褶皱都没有。
阿姨在做饭,我带着疑惑走上楼,那个笑容如春风般温暖的女孩儿站在门口正和他挥手道别,回头正好撞见我。
“我代表一九班,来看望方棠同学。”
她的笑容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魔力,只展露一点便好似能使这里的空气清新几分般让人舒服。似乎这不太能晒到阳光的走廊突然被春日侵袭,把黑暗和阴冷都驱散得无影无踪。
如果是我生病,也会希望这样一个人在身边陪伴吧。
她胸前的学生徽章上刻着名字——程曦。
成蹊,慕名而来之人践踏出的小径。
程曦,清晨阳光洒落的路段。
“祝方棠同学早日康复,继续学习。”她笑着说,语调高高的很空灵。
“西西。”
方棠声音从里面传来。
我只好对她笑笑,客气地挥挥手便去伺候那个“皇帝”。
“我以为你迷路了。”他对我笑。
“怎么可能。”
现在才发现我刚才对她好失礼,一是反应慢,而是不擅交际。可回头看她已经走出去了,补偿的机会已经消失。
我其实对她有些莫名的好感,但却不知该如何示好。
方棠和我口味一致,也喜欢这样的女孩,所以把她变成了初恋。
回校,他渐渐少来找我,还会带着抱歉让我一个人来学校、一个人回家、一个人去吃饭……虽是这样说,却又怕我走丢或是不按时吃饭,每次都充满犹豫和矛盾。我看出了他的为难,所以什么都说好,什么都勇敢接下。
那时只以为他有了自己的新圈子要去维持,而我总是融入不了的。
一开始很难习惯,毕竟自学会走路来十年的人生就没有方棠不在的时候,他角色的突然缺失会让我不知所措。我的恐慌,甚至到了记不清短短一段回家路的程度。这些他都不知道,也无暇知道。
直到在放学实验楼旁边的小花园亲眼目睹他的吻落在程曦的唇上,两人脸上久久散不去的绯红我才明白,方棠心有所属了,那个人与我没有半点关系。
第一次因为这种事哭,偷偷哭,谁也没看到。可毕竟没经验,在家门口碰到他的时候还是被他敏锐地察觉。
“谁欺负我们西西了?”
我眼睛红红地看着他,“作业太难了。”
方棠没忍住笑了出来,像一泓清泉从我心中流过,最终汇入了千里之外的浩瀚深海。
他正式成了别人的男朋友,六月青梅酸涩的时候。
她叫他“奶糖”,有些幼稚的绰号。
那时才知道,他不是不喜欢别人给他取绰号,而是取绰号的人不对。
他们成了学校有名的小情侣,却总能避过老师的围捕,没遭到半点阻碍,也可能只是我不知道。
程曦很可爱,我很为方棠高兴。成就感。
……
还以为他有女朋友了我就不用再照顾他,可事实并不是这样。
傍晚,我和葫芦娃一起吃完晚饭路过操场,一片热闹。
“西西。”
方棠站在球场中央,程曦作为啦啦队长站在旁边看着他,葫芦娃望着程曦不转眼。
我回头看他。
“帮我拿回去。”他跑过来,扔给我一大堆衣服,还有一个装着鞋的袋子,“辛苦啦。”
面对他的客气,我只说了一句:“哦。”
他对我笑笑,又望望满手的灰摊着愣了愣,最后干脆什么也没说跑了回去。
抱着一大叠衣服,还要提着鞋子,我压力山大,葫芦娃在旁边围观是绝不会帮忙的。
我不理他,径直往教学楼走。
葫芦娃望了好久才追上我,“果然啊,青梅竹马打不过天降系。”
“什么意思?”
他看着我的脸,摇摇头说:“青梅竹马,只要一个不丑,一个不瞎,都会走到一起的。”
“哦。”
“方校草看上了程曦那么漂亮的女孩儿,所以应该不瞎。”他拽住我说:“应该是你太丑了。”
兔子急了也咬人,要不是嫌弃他衣服两天没洗我就当时咬他了。
“哎,近水楼台不够优秀又有什么用……”
“你什么时候会用成语了?”
“我怎么就不能用了!”葫芦娃气得要跳起来。
“都哪儿看的理论啊?”我有点不开心地问。
“漫画书啊。”他说完小声凑到我耳边:“还有我们班和隔壁班那些女生。”
“什么时候?”
“我上周走错厕所的时候听到的。”
我看着葫芦娃,发现这人不仅情商低,智商也惊人的低。
好吧,不应该是“发现”,是“进一步证实”。
“我要是男生也喜欢程曦。”
“我也喜欢。”葫芦娃说完,脸上浮起一丝迷之粉红。
嗯,他暗恋程曦,没错了。
葫芦娃真是我初中见过最可爱的男孩子。
···
没多久,临剩初三前,我们班来了个转校生。
我有了除方棠外第一个朋友。
“西西,我听说她是因为在原校跟同学打架被开除,因为跟咱们学校领导有关系才被塞进来的。”
我瞪他一眼,“乱叫什么!”
“哦……哦……”他赶紧改口:“成蹊,我听说……”
我打断他:“你好八卦。”
“切。”葫芦娃小气地别过头,我俩没啥共同语言。
正在这时,班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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