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的友谊一直持续到初三,期间除了一些奇怪的小细节,其他都很愉快。
我靠自己交到了人生中第一个朋友。
放假前最后一个星期,轮到我们班值日,正好那天的值日生是我和葫芦娃,于是我们跟着德育处老师分别巡视教学楼和操场、小花园。
走到操场,老师看到黑暗中有点点火光,于是收敛着步子跑去抓抽烟的学生。
我留在实验楼旁的小花园边继续巡视,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哦不,两张。
方棠和程曦躲在实验楼侧面黑漆漆的草坪里,蹲着以为别人不会发现,却被我看到了。那里树影交杂,一般来说黑暗中确实挺难发现。他机灵,很会找地方。
可瞒不了我,我有发现方棠的眼睛。
并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只是隔着两三米都感受到了暧昧的气息。红着的脸,略微急促的呼吸。
反正是些秘密的事,老师看到至少是个通报批评,严重没准儿是留校察看。他俩真该好好歇歇躲在那边操场抽烟的几个壮士,成功吸引了主要火力,我对方棠来说没有任何危险性。
方棠看清是我,安静窜起来捂住我因为惊呆长得大大的嘴。
“你先回去。”他小声对显然吓到的程曦说。
程曦用怜悯旳眼神看我一眼,小心地站起来,尽量保持小声地绕开老师跑了。
她可能觉得我会被方棠灭口吧……
方棠见她跑走,拉着我蹲下,这才放开手。
“你不上课在干嘛!”
“你不懂。”
他才说完,就听到老师斥骂那几个抽烟学生的声音和不远处逐渐接近的脚步声,感觉停下动作保持安静。
我急中生智,立马从花坛边跳出来。
老师见我从花园里出来,便问:“有没有发现异常?”
我小心挡住老师的视线,以防他看到不远处的方棠:“没有。”
老师远远往一眼一片黑的寂静花园,抓着三个老烟枪转身走了:“好,那就回去上课吧。”
“好的老师。”我立马说。
看到老师的身影完全消失在操场才松了口气方棠刚才一直蹲在后面牵着我的手不放,要不是花草茂盛就暴露了。
我蹲下,有些无语:“你到底在干嘛?”
“散步。”他理直气壮地说,”没想到今天老师来得这么早。
“晚自习散步?”
“不行吗?”
“你作业做完了?”
“还没。”
“你散步走到花坛里面去了?”
“你问题怎么这么多!”他有些恼羞成怒。
“好奇嘛。”
“你别说出去。”他小声嘱咐。
“为什么?”
“就说你问题多!”
看到他突然觉得很烦,我站起来:“算了,我回去上课。”
他死死拽着我。
“干嘛?”
“陪我一会儿。”
“你又不怕黑,自己回去呀!”
“下课再回去,现在回去不被发现?”
“我跟老师请过假了。”
“我没有!”
他耍无赖干脆抱住我:“好西西,旷半节课的事儿。”
“程曦都早回去了,你怕什么嘛!”
“她位置比较好进出。”
“我作业还没做完。”
“你动作一直都慢。”
“所以才要早点回去做。”我拽他的手。
“晚上回去一起做。”
“行了吧,你每天回去都多晚了。”
“放学别走,我去教室找你。”
“不送女朋友回家了?”
“她自己又不是找不到路。”
“哦。”我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方棠心满意足,抓着我的手说:“好冰。”
“我都忘了今天值日轮到我们班,老师过来叫的时候慌里慌张忘了拿外套。”
“也不敢跟老师说回去拿。”他抢过我的话。
被他说中,我低着头无法反驳。
“西西,勇敢一点,想要什么就说。”
“也不是很冷。”
“真的不冷?”
“有一点……”我弱弱地说。
他顺手把外套扔我肩上,“你就是有什么都不说,不对别人提任何要求。”
“那我现在踢一个要求可以吗?”
“说。”
“我想回去做作业。”
方棠深深呼一口气,“我重要还是作业重要?”
“你。”我看着他,语气坚定。
“那不会对了。”
“你在这儿又不会死,我不做作业会死。”
“那就试试。”
他把衣服披好,再将我抱在怀中,小小一团。我瞬间被暖意包围,安心的感觉。
过了好一会儿,他抱着我问:“你是不是长不高了?”
“谁说的!”
初三,我努力长了好久,还是比同龄人矮了不少。所以这是一直逃避的敏感问题,其实我自己也很怕不会再长高了。
方棠从进校开始就接近一米八,现在还在不听长高,要是能分我一点就好了。
“你就初一长了点,初二开始就没怎么变了。”
“我只是……”我想了想,“长得慢而已。”
“你这样一米五都难啊。”
“骗人!”我无法接受现实:“我要长到一米七。”
“这么厉害?”
“对啊。”
“我也喜欢一米七的。”他揉揉我的头:“等你长到一米七,我送你个礼物。”
“什么礼物?”
“我啊。”
“啊?”
“我。”
“我不要。”我想也没想就说。
“真不要?”他又问。
我的口是心非让自己只能沉默。
“我长不到一米七的。”我小低着头声说。
“那减五厘米?”
“程曦多高呀?”
“一米六五。”
“哦。”我有些泄气。
“那就一米六吧。”他笑着开玩笑。
后来我想尽办法长,也只勉强够到了一米五的门槛,差的那十厘米这辈子都没补上来。
他继续说:“如果长到一米六,我应该会喜欢你。”
我看着方棠微笑的眼睛,没勇气问他是哪种喜欢。
“哥哥对妹妹的那种。”他毫不留情地告诉我这个无问之答。
对啊,不然还能是哪种呢?
……
回到教室,葫芦娃趴在桌上一动不动。
“你这么快就值完日啦?”我问,“教学楼不是要检查很久吗?”
葫芦娃趴在桌上不说话,我才发现他手背上一块小小的淤青。
“你手怎么了?”
“撞到楼梯扶手了。”
我被他蠢到,“就因为这个?”
“嗯。”
“你是瓷娃娃吗?”我说,“这么点儿小事就能伤心这么久?”
“对啊。”
“好吧,需要我安慰吗?”
“不用。”
“好吧。”
他趴了好久,才又开口:“成蹊。”
“嗯?”我正好做完作业,准备换一本。
葫芦娃幽幽地说:“我不喜欢罗霞。”
“罗霞?”
我有些疑惑,他这句话没头没尾,还带着点儿委屈的语调。
我一直是弱小而怯懦的,但葫芦娃却是我第一个想保护的人。
“葫芦娃,老师叫你下去检查清洁。”
罗霞突然出现在门口,我才知道她刚才居然不在教室。
她说完就往外走了,我有些疑惑,她明明不是班委也不是校团委的人,为什么老师会派她带葫芦娃去检查?照理说,应该是我和葫芦娃去值日。
不过她既然说是老师叫葫芦娃去,我也没再多想。
葫芦娃爬起来,什么也没拿,乖乖走到门口顺着罗霞走远的方向去了。
看着那个小小的背影,我心中不知为何有些隐隐的担心,对那块小小的淤青耿耿于怀。葫芦娃脑子笨,手脚也笨,磕到碰到是经常的事儿,但还是第一次看到他这么丧气的样子。
放学铃响过两遍,葫芦娃还没回来。
方棠带着程曦跑到我们班,“西西,我有点事儿,你自己回家小心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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