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妈不顾所有人反对跟爸结婚,外公向外界宣布从此以后我妈不再算林家的人,这事情还上过报纸,不过我知道也是后来的事情了。我一直以为他去世以后遗产全给了舅舅,原来……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拿着文件问陈穆。
他指着文件上一小排字,“您出生那年的事情,依照遗嘱将这部分遗产赠与您母亲。”
原来,这是送给妈的礼物吗?因为我的诞生?不是断绝关系了吗……难道这还算嫁妆,还算礼金?
我记得妈说过,刚怀上我的时候外公就因为中风进了医院,没多久就突然去世了。
外公葬礼的时候,各方地位尊贵的人士来了不少,电视、报纸满篇都是报道,是当时不少人讨论的大事。妈那时候刚怀上我,为了葬礼上的接待忙得差点出事情。
我只知道林清风这个名字,还是因为妈妈那张老旧泛黄的全家福背后写的名字。从不知道他是谁、什么样,直到后来读大学选修艺术史的时候,才第一次在书上看到他的照片。
坐在一张木椅上,面容清瘦却有仙风道骨类的气质,应该是还算年轻的时候拍的。
从前的故事究竟怎样,我还真不知道,总能在不经意时候发现些蛛丝马迹,扯出些鸡毛蒜皮。
签完字,陈叔递给我一叠纸:“小蹊,妈妈给你的信。”
我一下愣住了,我以为她就这样突然撒手,却不知她什么时候给我留了信。
“你妈妈说你签完字再给你看。”陈叔说完,起身坐着沉重的步伐走出去,小心地关上了门。
是打印的,可能她那时候连动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所以我猜测这应该让身边人代打的。
“宝贝,
不知道妈妈有没有跟你说再见,……”
看到这里,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她挂电话前的一句“再见”,就在我不经意间变成了永别,现在回想,竟想不起是怎样的音色。
“……我生于书香世家,从小娇生惯养,不懂什么为“辛”与“苦”。十一岁离家在外求学,二十三岁学成回国,年少意气时,遇到了你爸爸。未尝辛与酸,故不知天高地厚、世态炎凉,叛父母、背兄弟,与他私自成婚。第二年,便有了你。”
妈生我的时候难产,差点死在手术台上。还是陆阿姨妙手回春,把她从地狱边拉回来,她过去回想时总道“凶险”。
小时候不明白,现在其实能想清楚,她在身怀六甲历尽千辛万苦剩下我后没多久,就是那个女孩在那个女人腹中开始孕育之时。也就是说,父亲在母亲最艰辛孕育生命的时候已然出轨,在母亲放弃事业辛苦哺育我之时在外面有了另一个孩子。
“……我一生随着自己的心意活着,也不怕哪天重病、撒手人寰。说到底,这一生最后悔的还是不顾所有关心自己之人,执意嫁给了你爸爸,致使亏欠你太多。”
她果然临死之前担心的都还是我,悔恨顿时盈盈不去,可时间回不来了。
“……要知道,无论发什么事,生活还是要过,不可放弃希望。坎坷困难一走过,回头不过芝麻小事、鸡毛蒜皮,不算什么。妈妈这一生,除父母外最爱的是你,但你也要知道,人要先爱自己,才有资格爱别人。知道你总会胆小、做事谨慎,但要谨记,不为了别人而束缚自己,自由是自己给的。”
看到这里,我用力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
“……我之前未在意,查出来时已是晚期。医生说不够一年可活,说来也是伤心。不过我人生几十载,也算活得精彩,并未留什么遗憾。说遗憾,是不能陪你走过今后的人生,要你一人在这世上继续负隅顽抗……”
长长一篇真心话,读到最后,最后留了一句“人生不过数十载,望珍惜光阴”。
下面,写着“母林瑜绝笔”。
放下信,看着妈给我留的厚厚一叠产权书,心中百般不是滋味。
……
所有事情办完,半个月都过去了,紧张了这么久,终于松了口气。
靠在沙发上喘口气,手中空空,突然想喝杯酒。清醒了这么久,醉一次都没机会,现在闲来无事,总该给我个浑浑噩噩的机会了吧?
初夏的空气已有些湿热,让人感觉似乎哪儿都黏糊糊不舒服。说来我最讨厌夏天了,又热蚊子又多,太阳还那么烈,真是找不出一点好处。
正好路过一个酒吧,想着反正也是喝酒,不如在外面喝了回去,免得一觉睡醒还得收拾屋子,便进去了。
坐下就先来了一杯,浊酒下肚,自己也说不出来为何喝点儿酒就这么解愁。因为许久没喝,今晚有些贪杯,喝了一杯又一杯,回看起来也不记得自己喝了多少。只是喝一口便想起从前的好些不愉快,就把它们化在酒里泡了,喝下去,随着流汗挥发出来。
“一个人?”一个还看还是学生模样的小哥坐到旁边,看着我问。
“不是一个人还是一条狗吗?”我自顾自地喝,根本不太想理他。
他看着我问:“附近大学的学生?”
“怎么可能,我都多大岁数。”我轻蔑地回。
“我请你。”他递来一杯,“新品。”
我看他一眼,“没兴趣。”
“这么防备?”他靠在吧台边笑。
“你幼儿园老师没教你不要随便吃别人给的东西?”我继续喝自己的酒。
他靠过来,“酒保给你的就不是别人给的了?”
我看一眼酒保,挺帅的小哥,于是对着他笑:“我觉得可以成为自己人啊。”
酒保小哥立马红了脸,少见的可爱。
“你看他害羞了。”我端着杯子指给那人看。
“出来撩人可是要负责的。”那人笑着说。
“人生有那么多责任要夫,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说着说着,觉得自己有点晕晕乎乎喝蒙了,却还想一杯杯往下喝。这段时间太清醒,越清醒就越想偶尔试试迷糊的感觉。
……
从柔软的床上醒来,头痛欲裂。
迷糊间,翻身却看见了一张净白俊俏的小脸,吓得我差点从床上翻下去。
仔细看看,这张脸太过陌生,我完全没印象。只记得昨晚身边那个男人一直烦我,我就一路调戏酒保小哥,现在……这位是从哪里来的?
我做起来抱着头狂想,却发现只记得酒很好喝,自己了很多,后来的……就一片空白了。
我是什么时候走的?怎么走的?跟谁走的?怎么到的酒店?怎么……诶?!我怎么没穿衣服……
“……”
花了大概三秒,我终于意识到自己干什么了。
低头看看他,睡得正熟,跟个死猪一样。我在酒吧喝闷酒,然后……睡了一个陌生小哥?
诶不对,这算他睡我还是我睡他?
仔细看看这姿色,应该算赚了,我肯定地点点头:“嗯嗯。”可是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啊,还是得算平局。嗯,我觉得是这样。
诶,不对,想什么呢!
我赶紧敲敲自己的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下。深呼吸三轮之后,我默默爬起来从地上把衣服捡起来穿上,却又不经意看到床上睡着那个人。
哎,我本来应该是一个散发着忧郁气质的孤家寡人,为什么能干出这种事儿啊?想想还真有点嫌弃自己。
找到自己的手机和钱包,临走,突然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于是默默摸出一千块钱放在床头。
“对不起了小伙子。”
说完我撒丫子就跑,就怕他突然醒过来要我负责。
说起来,这种事情我不应该才算受害者吗?我这脑子!
回头看,还是算了。丢了的钱要不回来,就当花钱买清净了。
说来惭愧,这事儿过去将近三个月,竟然一点儿事儿都没有,我不说死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休息了快三个月,给自己找什么疗伤之类的借口都不行了,再颓废下去只会懒一辈子。还是喜欢在实验室待着,正好一所不错的大学给我投来橄榄枝,愿意直接给教授职位,科研启动金也很可观,后续投入看来也稳健,就答应了先工作着看看。
报道的那天,正好有个女老师请产假,我就接她手上本来的那几个学生。人数不多,学校的意思是还算轻松。
会议室里,接到学生名单,我一看就皱眉:“这都什么名字啊?”
“哪个?”那女老师姓汪,挺着个大肚子凑过来看。
“辛藤?”我指着第三排的这个名字,“这名字也太不吉利了吧?”
汪老师笑着说:“叫人心疼的女孩子嘛。都说楚楚惹人怜,这不就是嘛,我觉得挺好呀。”
“还有这个,夏至?”我皱着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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