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健尴尬一笑,道:“我不知道这个中缘由,没想到却是冒犯了您,还望您不要生气。不过,这林飞确实是不适合待在政府办,他在秘书办的这段时间,政府办的人是怨声载道,我这也是没办法。”
沈伟光放下茶杯,噙着笑,淡淡道:“是没办法,还是借着这个名头泄私愤啊?”
梁健一听这话,心里就有些不舒服。本想忍一忍,讨好几句,先把眼前这关混过去,但想想,他既然都能如此‘大方’地承认林飞就是他让戚明安排的,那他即使承认了自己就是‘借刀杀人’又如何。
于是,梁健便道:“这林飞是我让人调出去的,这个是没办法否认的事实。所以,如果沈书记觉得我是泄私愤,也没关系。”
沈伟光听了这话后,打眼瞧着梁健,瞧了好一会后,忽然笑了起来。梁健被他笑得莫名其妙。半响后,沈伟光收住笑声,道:“老乔说你这人有趣,没想到还真有几分有趣!”
老乔?
梁健一愣,姓乔的人可不多,他认识的,又能跟沈伟光这样层面的人搭上关系的,估计也就乔任梁了。
梁健惊诧地看着沈伟光,问:“您认识乔书记?”
沈伟光笑着点了点头,道:“这公务员虽然多,但到了我们这个层面,人也没几个。认识是很正常的事情,不认识才奇怪。”
梁健讪讪笑了一下。
“他跟我也有十几年的交情了,我这趟过来,他专门向我推荐了你。所以,我来之前就让戚明给你先送了一份礼物。怎么样?可还喜欢?”他说这话时,笑得还有几分得意。梁健则是苦笑不已。碰到这种老顽童一般心思的领导,你还真是拿他没办法。
此刻再想想,这林飞的事情,确实是像个恶作剧。像沈伟光这样的人,要是真想给人下绊子,手段可以更高明。
不过,沈伟光的话虽然这么说,但梁健心里这警惕还未完全消除。朋友的朋友,未必就是朋友。更何况,梁健和乔任梁的关系,也算不上是朋友,顶多算是有些交情。
想到这里,梁健心思一动,便说道:“您可是不知道,您这一开玩笑,我可就惨了。因为这林飞,我可是刚来江中就差点把所有的副省长还有戚省长都给得罪了!”
沈伟光一挑眉,问:“这么夸张?”
梁健苦笑,道:“您不信的话,可以问问戚省长。不过,戚省长也被这个林飞同志给气得不轻,所以他后面也算是理解我了。”
沈伟光哈哈一笑,道:“行,那这个事情,我给你道个歉。”
梁健心里微微舒坦了一些,但面上还是赶紧说道:“不用!真不用!我也就是这么一说。”接着,梁健就岔开话题,问沈伟光:“您今天既然到了,怎么不让通知戚省长他们?”
沈伟光看着梁健,笑道:“通知了他们,哪里还有时间能跟你这样坐在这里聊天。对了,晚上有空吗?陪我吃个饭?”
梁健刚约了沈连清和李端,沈连清那里倒没事,可这个李端,要是这时候放了他鸽子,又不能跟他说明原因,恐怕他要多想。梁健不由得犹豫了一下。这一犹豫,这沈伟光就看出来了,立即说道:“你要是有事,就算了。”
梁健一听,忙说道:“没事。再说了,陪您吃饭可是难得的机会,有事也得没事。”
沈伟光笑了起来,道:“很会说话嘛!”
“您给我这么大的面子,我不能不识趣啊!”梁健说道:“再说,陪您吃饭,也是我应该做的。”
沈伟光笑吟吟的,显然对这话听得很满意。
“既然待会一起吃饭,那有些话就先不说了,留着待会晚饭的时候说。要不然这会儿都说完了,待会没话说,光吃饭也挺无聊的。”沈伟光说道。
梁健会意,立即起身告辞。沈伟光也没拦他,就让秘书送他出去了。秘书送他到电梯口,看着他进了电梯,就回沈伟光那了。
梁健站在电梯里,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了。
沈伟光一到这里,就秘密会见梁健,这对于那些领导来说,可是一个信号。尤其是戚明,心里多半是要起疑心。
毕竟沈伟光到这里后,谁都不见先见梁健,这传出去,要说梁健一开始跟沈伟光不认识,估计谁都不信,何况梁健还有在华京的背景,和他是项部长女婿的身份。
而这个事情,梁健敢打赌,早晚是要传出去的。
梁健叹一声,看来这省政府领导这些人当中刚刚寻求到的平衡点,又快要被打破了。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到了楼下,他刚出电梯,牛达就看到了他,立马就迎了上来。
梁健看了他一眼,道:“你先跟司机回去吧,我有点事。”
牛达看了他一眼,也不多问。他知道,要是能说的事,梁健肯定会告诉他。不能说的事,他问了也是白问,还会给梁健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点点头,然后又给梁健留下了一张卡和一些现金,以备梁健不时之需,然后就走了。
梁健没留在大堂,而是走了出来,走了一段路后,在路边找了一家小咖啡馆进去坐了下来。然后拿出手机,先给沈连清打了个电话,告诉他晚上晚饭取消。
打完电话后,梁健想了想,又拨通了李端的电话。
李端接起来,态度是恭敬的,问:“梁副省长,有什么吩咐吗?”
梁健道:“不好意思啊,晚饭得改天了。我这边临时有点事,走不开。”
李端忙说:“没关系,您先忙您的就行,晚饭随时都可以的。”
“实在不好意思。”梁健又道:“那我们改天。”
“好的。”李端道。
放下电话,正好咖啡也上来了。梁健喝了口咖啡,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脑子里想着,沈伟光,戚明还有其他副省长等这些人的事情。
他在想,要不要给戚明,还有杜明亮吴越他们报个信,跟他们说一声沈伟光在这。可要是说了,他们必定会来见沈伟光。沈伟光一见他们,第一个怀疑的必定是梁健这边。
还是那句话,朋友的朋友不一定是朋友。梁健要是这么做了,估计就会得罪沈伟光。得罪一个省委书记,可不是什么明智的做法。
所以,梁健想了想,还是把这个念头给从脑海里划去了。
沈伟光秘书的电话是五点半左右的时候打来的。梁健接到电话后,在咖啡馆又坐了十分钟后才离开。
他到酒店楼下,等了大约五分钟,沈伟光和他的秘书也下来了。
沈伟光看到他,笑着问:“怎么这么快?”
梁健说:“我正好在这附近办点事,所以过来得比较快。”
晚饭就安排在这酒店,一个小包厢内,就坐了他和沈伟光,还有沈伟光的秘书。
菜上得差不多后,沈伟光问梁健:“来点酒要不?”
这样的场合,喝酒可不是那么好喝的。而且,陪领导喝酒,要想点到即止是很难的。这就好比古时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虽然这事没那么夸张,但领导要你醉,你也是不得不醉啊!可是,今天在这沈伟光面前,梁健还真是不能醉。
但梁健觉着沈伟光,他似乎有些想喝酒的意思。他暗自琢磨了一下,便道:“我平时不太喝,如果您要是有这个兴致,那我就陪您喝几杯。”
沈伟光看了看他,道:“既然你不太喝酒,那就不喝了。那先吃饭,吃好饭,我们喝点茶,我听人说,你喜欢喝茶。正好,我这里有点好茶叶,待会你尝尝。”
这种待遇,让梁健有些不安。他忙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谢谢沈书记。”
“这么客气干嘛。行,那就开吃吧。”沈伟光道。
吃饭的时候,沈伟光跟梁健天南地北的聊,聊各地的风俗习惯,聊各个地方的新闻,还聊江中有哪些没事。可是,沈伟光就是一句不提这江中的工作。
这似乎正常,却又不正常。
梁健不信,这一顿饭,沈伟光就是为了来他跟侃大山的。像沈伟光这样的人,做事一般都会有一定的目的,因为他们的时间很宝贵。没有意义的事情,在他们看来就是浪费时间。如此宝贵的时间,又岂能浪费。
半个多小时后,一顿饭吃完。沈伟光真的是一字未提这江中的工作。撤下碗碟后,沈伟光就对一直没怎么说过话的秘书吩咐道:“小卢,你把那个我们带来的茶叶泡一壶来。”
秘书小卢,卢广,立即起身去泡茶去了。
沈伟光靠在椅子里,右手在胃部轻轻地揉着。揉了两三圈的时候,他忽然开口问道:“对了,你既然到江中来了,那你妻子他们不一起过来吗?”
沈伟光忽然问及家人,梁健心中诧异,看了他一眼,答:“他们等孩子放暑假了再过来。”
“孩子读几年级了?”沈伟光又问。
梁健如实回答后,沈伟光忽然说道:“说起来你老丈人项老还是我的老师。曾经有幸听过他的几堂课,他当时说的一些话,时至今日在我心中依然是犹如暮鼓晨钟,日日提醒着我啊!只可惜后来一直都没寻到机会去拜见他一下,这一次到江中,正巧碰到你,回头你可得帮我引荐一下。”
梁健忙说道:“没问题。您什么时候想去了,通知我便是。项老要是知道您要去看他,肯定也是高兴的。”
沈伟光微微地笑,不接话了。
过了一会儿,正巧小卢左手拎着一个精致地小铁壶,右手托了一个木托盘,木托盘上放着两个杯子,不疾不徐地走了过来。
等小卢放好杯子,又给两人满上茶后,沈伟光对小卢说道:“怎么不给自己拿个杯子?”
小卢说道:“刚才家里给我打了个电话,我想着出去回个电话。”
“行,那你去吧。”沈伟光道。
小卢转身就出去了。沈伟光看向梁健,道:“尝尝我这茶味道如何?”
这茶不用喝,便知是好茶。因为刚才小卢冲茶时,随着茶水入杯,那升腾起来的蒸汽飘散开来时,都是清香。
能有如此清香的,一般都不会差到哪里去。
梁健抿了一口,口感醇厚,兰香浓郁,确实是好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