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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1 / 1)

空中纷飞着羽箭和投枪几乎每走一步都要用巨盾护着身体。蛇人的准头尽管很差但这么近的距离瞎子也可以射得中的。

我左手拿着一面大盾右手的长枪不断出击。但蛇人已根本不再顾忌象是宁可全军覆没也不再退却了一个倒下去另一个便已冲了上来火把光在不断跳动似乎也被这杀气逼得黯淡了。这时吴万龄冲到到我跟前道:“统领我们快顶不住了。”

我看了他一眼。在城头上已经铺满了死尸。三百余龙鳞军几乎已经阵亡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也已精疲力尽。我咬了咬牙冲着正在城头上浴血奋战的龙鳞军将士吼道:“生死一线这时谁敢退后斩连我也不例外!”

我的吼声让龙鳞军精神一振打了个反扑已经冲上城来的蛇人又被我逼下去了。但这些蛇人象是充满了弹性刚逼退它们另一批又冒出头来。

此时在箭楼上放箭的江在轩惊叫道:“统领我们没箭了!”

火雷弹和天火飞龙车开始曾经挥了威力但谁也没想到这次蛇人已经疯狂般地冲了上来再不顾伤亡。现在不要说是火器连掷下去的石块都已经没有了。

而天却在这时暗了下来。

蛇人出现至今已是四十天也正好是雨季结束的一天。

这时一个蛇人一下从墙边探出头来我一抢向它刺去这蛇人手中是一把大刀见我的枪刺来大刀左右一分“砰”一声响震得我的虎口也一阵麻。我枪一紧借势一抖枪尖画了个圈这正是武昭教我的一招中平枪。这招中平枪若是武昭使来枪头一瞬间可以画三个圈在军校时武昭示范给我们能一下从一块半寸厚的木板上剜下一块圆形木板下来。我没有武昭那么神乎其技但这个圆画得刚劲有力武昭能看到的话也会高兴的。

那蛇人根本防不到我的枪能被它的大刀格开后还有这等威力这个圈一下画在它的脸上把它两眼也划瞎了。它大吼一声身体猛地窜了上来左臂一下夹住我的枪杆顺着枪杆右手的刀猛地滑过来。我猛地放开手人也退后一步这一刀在我身前不过一尺许猛地划了着弧。

如果慢得一步我的身体大概被裂成两半的。我不等那蛇人再有动作一弯腰操起了放在一边的攻城斧扬起手臂一斧照蛇人头顶砍下。那蛇人又出了一声惨叫一个长长的身体从城头上掉了下去。我正待舒一口气忽然在右边的右军阵中出了一阵天崩地裂般的声音有人叫道:“城破了!蛇人攻进来了!攻进来了!”

沉重的城门被一块巨石彻底砸烂了。城里城外都出了呼叫。不过一个是欢呼而另一个却是充满了绝望。

我把巨斧扔到地上大地也仿佛震颤了一下但我知道这只是我的错觉这斧头不过几十斤重不至于这么重可是我的心底只是说不出的空虚。金千石不知从哪里钻了出来叫道:“统领杀生王顶不住逃了我们怎么办?”

也不用我命令了城门被攻破后守城门的右军当其冲已在四散溃逃。蛇人象一深绿色的浊流一样涌入城来它们已完全不怕火了不少蛇人甚至举着火把所到之处血肉横飞。我们这些靠吃人肉支撑到今天的人已经再没有余力来动反击了。

彻底完了!我一阵茫然却听得岳国华叫道:“龙鳞军!龙鳞军快过来!”

他的临时阵营正在城门上面冲进城来的第一批蛇人已经将他的营帐围住了他手持长刀只摆了个架式便有十几个蛇人猛地冲过去。而这时已经有蛇人向我们这儿冲过来了。

我道:“快退!退进民宅中准备巷战!”

现在也只能巷战了。可是很具讽刺的是那些坚固的民宅多半是我们入城后的屠城时烧毁的现在剩下的多半是些残垣断壁我们要巷战也得找地方大多数地方最多不过是一片瓦砾场。

金千石答应一声叫道:“快走!”

由吴万龄整顿过的军纪果然非同凡响就算到了这种时候仍然丝毫不乱。右军在溃逃时已毫无秩序倒有一半在逃下城时摔倒后被蛇人追人斩杀甚至我们自己踩死的也有;而一百来个龙鳞军退走井井有条仍摆着坚壁阵的阵势。

我看了看龙鳞军残军不见虞代吴万龄满脸是血地走在阵中。虞代大约已经战死了吧不过还好金千石还在。

退上城后右军已经散光了但他们多半无头苍蝇一样乱钻马上便撞到蛇人反而死得更早。

在龙鳞军中一边退我一边对吴万龄道:“除了西门其它几门如何?”

吴万龄道:“北门也已被攻破胡将军刚才还派人来求援过的。东门和南门不知统领要去东门还是南门?”

我咬着嘴唇。现在我的决定已是能决定龙鳞军的命运了若是选错那自然万动悄复。我咬了咬牙道:“去东门!”

象是应答我的决定雷鼓的声音猛地不知从哪里响起来:“全军火到南门集结君侯告急……啊……”

最后那声惨叫也响彻云霄他准也遇到蛇人的袭击已战死了。

吴万龄已是一阵茫然道:“统领怎么办?”

东门一定还能坚守一阵6经渔即使中过高铁冲的计但左军的战斗力有目共睹而且左军向有善守的风评。可是现在武侯已然告急我到底要去什么地方?

吴万龄正在看着我金千石已从一边冲过来叫道:“统领蛇人已经攻占国民广场了!”

国民广场在城的中心要绕过国家广场去东门那也只能去南门了。我舒了口气想不到这样倒让我容易做出决定。我道:“全军向南。”

金千石大声道:“右军的弟兄们听得全军向南去与君侯合兵一处!”

右军的溃兵总还有万人左右金千石的喊声在平常自无人听此时一呼之下人流登时向南。在溃兵心中只消有人站出来指挥那不管这是谁都会听的。

靠南的蛇人不多在人流之下已冲开了一条口子但我们也留下了好几百具尸等龙鳞军到时几乎是踩着尸走过去的。

刚向南走了一两百步但听得前面一阵嘈杂听声音也是一支溃兵了只是漆黑一片也看不清。我大吃一惊道:“是君侯的中军败下来了?”

吴万龄伸颈望去道:“看不真。不过确是有支部队好象是铁壁营。”

我带着吴万龄和金千石走上前去叫道:“这里是龙鳞军统领楚休红前面是哪位将军军的部队?”

来的人叫道:“铁壁营统制傅明臣南门已失君侯在我军中命尔等向东门退去。”

南门也失了?尽管早有预料但我的心还是一沉。没想到南门被攻破也这样快法现在只能逃向东门也只有强行通过国民广场了。可国民广场这么一大片空地已被蛇人占据若强行攻击那等如送死。我道:“君侯在何处?我要面见君侯。”

那傅明臣回头看了看没有回答我。现在已是一片混乱武侯的大旗在队伍正中离这儿还有一段当中也挤满了人我只怕也找不到他到底在哪里。我对傅明臣道:“傅将军蛇人攻击极为凌厉柴胜相将军不支溃去现在西门已被蛇人得去它们已与北门的蛇人合在一处国民广场也已被蛇人占领。若要去东门只能从南绕过去了。”

也就是在这时西南两门处又传来一阵吼叫那是蛇人的欢呼吧。如同潮水一般蛇人已蜂拥而至。傅明臣面色一变道:“锐步营快要顶不住了!他娘的这时候还要带着女乐真是不要命么。”

他后面一句话也不知什么意思我也不敢问他。这里和中军阵地已很近但中军也不过是些帐篷无坚可守比这儿的一片瓦砾中好不了多少。现在中军和右军的残余加起来也只有三万多而且这三万多人挤在一处若再和蛇人正面交战那已是送死。

这时西北面又是一阵惨叫那里多半是右军的溃兵大概是西门和北门的蛇人已经合到一处开始向我们攻击了。傅明臣的脸上已是煞白喃喃道:“怎么办?怎么办?”

北门的蛇人器械精良而且进退合宜它们攻击的正是柴胜相率领的几千败兵。我情知大事不好对金千石道:“快结坚壁阵不能让他们冲散了中军的阵势!”

锐步营正在南边结着坚壁阵拼死抵御从南边来的蛇人。锐步营总还有一两千加上前锋营人数比我们多好几十倍。我们这一百来号人的坚壁阵要是拼挡五六百的部队可能还行可现在蛇人已似下坡疾流哪里还能挡得住?那也不过是聊尽人事而已。

我看了看身周的龙鳞军士兵他们脸上也都挂上了一股悲壮。这时却听得小鹰的声音在暮色中传来:“铁壁营转向西北方铜城营居中左右接应全军退入阵营。”

我一直以为那大鹰小鹰不过是个武侯侍卫只是一勇之夫没想到也深通兵法命令得井井有条。他的命令也布得正及时傅明臣高声叫道:“傅明臣得令!”他刚才还有点六神无主小鹰的声音一传来脸上也马上重新露出坚毅的神色。

中军诸营也真的无一弱者虽然铁壁营已经伤亡惨重但与龙鳞军站到一处仍是威风八面。

从西北面溃逃下来的兵马到了我们跟前傅明臣喝道:“铁壁营傅明臣与龙鳞军楚休红在此来者何人?”

他把我和他相提并论虽然现在实在不是得意的时候我还是有几分得意。

溃兵当先一骑正是柴胜相。柴胜相在乘胜追击时常常冲在最前溃败时倒也不改此风。他冲到我们跟前见我们根本没有让开的意思猛地一勒马叫道:“两位将军快逃吧蛇人追过来了!”

傅明臣道:“柴将军现在你再扰乱军心我当按军律斩将军于阵前。”

柴胜相一怔火把光照射下他的脸也变得通红叫道:“姓傅的你少来胡扯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耍什么威风快让开!”

傅明臣看了看我我走上前一步道:“柴将军三门已破当今之计当合力冲向东门。若乱跑一气那绝无幸理柴将军三思。”

这时他身后的士兵又出了一阵惨叫他叫道:“火烧眉毛了你们还扯什么幸不幸有秩序难道逃得掉么?”

傅明臣怒道:“柴将军你当初大言不惭号称只消一个万人队便能扫平蛇人。现在你那股豪气哪里去了?便要死也要死得象杀生王的样子。”

柴胜相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也不知想些什么。忽然他回头吼道:“右军的兄弟们我们拼了!”

他拨马向后冲去。跟在他身边的亲兵此时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该不该和他一起向后冲去。傅明臣道:“楚将军你去保护君侯我带本部人马去助杀生王一臂之力。”

柴胜相是一勇之夫攻击力很强但刚极易折他的攻击一旦无法扩大战果便会成为大败。如果是一支生力军他的冲锋可能还有些效果可现在他本部人马逃了半天军心也散了这般冲锋和送死没什么两样。若不是铁壁营及时赶来只怕一时半刻他都支持不住。

金千石忽然道:“统领今天我们都要死了吧?”

我只是淡淡一笑道:“金将军我们走吧一切都由上天去决定。”

傅明臣的铁壁营真的名不虚传。我虽然也是前锋营出身当初自以为天下强兵前锋营第一但铁壁营步步为营且战且退绝不会比前锋营弱多少柴胜相的右军夹杂在铁壁营中也已立稳阵脚。

可是不管柴胜相和傅明臣如何善战蛇人的攻击一浪高过一浪这两支军马在这等势同疯狂的攻击中已如被巨浪打得岌岌可危的礁石只怕也支撑不了多久了。我不敢回头看带着这一百余龙鳞军向中军奔去。小鹰虽然命令铜城营居中接应但铜城营已大多到了南边大概前锋营和锐步营已是吃紧。

武侯的大旗已插到了中军营盘了大概武侯已退了进去但诸营却仍然在外死战。刚冲到中军营盘的大门口只觉南边忽然一亮吴万龄忽然声嘶力竭地道:“统领锐步营已经不行了!”

我吃了一惊扭头向南边望去。在一片乱兵中一面大旗已着了火火光中正是“锐步”两字。我惊道:“快去接应君侯。”

武侯现在是军中的军心所在我们仍能坚持到现在也只是因为有武侯在。尽管武侯的声誉已大是受损可是只消看到武侯的所在总还能放下心。也许很多人到现在还觉得只消有武侯在那我们总能反败为胜。

前面乱哄哄的一片正是武侯的亲兵队小鹰骑在马上来回喝斥大鹰也不知在哪里。可是那些亲兵已似没头苍蝇一般乱撞根本静不下来。

连武侯的亲兵队也已无法约束了。我不禁一阵心寒难道我们真的是在劫难逃么?

我大声道:“龙鳞军楚休红。君侯可安全么?”

小鹰听到了我在黑暗中的叫声大声道:“楚将军……”

他刚叫了一声突然前面的铜城营象一道被分开的潮水纷纷闪开几十个蛇人冲破铜城营的阵势直向武侯的所在扑来。

我惊叫道:“弟兄们快上!”

这几十个蛇人用的都是长柄刀几个亲兵刚上前拦阻一个特别高大的蛇人手中长柄刀猛地挥过甩了个花三个亲兵竟然被它一刀拦腰砍断。

金千石怒喝一声猛地冲了上去。他用的也是长柄刀由他训练过的几个龙鳞军士兵跟着他冲上前去。他也不知哪里来的力量竟比我还要快。这时那些蛇人已直取武侯的大旗那个特别高大的蛇人冲在最前离大旗只有十几步了。

武侯是在旗下吧。我猛地向前冲去可是饿了几天的身体却着实不听使唤我脚一扭人也摔倒在地只听得吴万龄惊叫道:“统领!”等他扶着我起来金千石已和其余的龙鳞军在和那些蛇人缠斗了。

金千石身上已溅满了血兀自死战不退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如何会有这等力量的。尽管龙鳞军还有百人上下蛇人只有五六十个但那些蛇人已占尽了上风那几十个蛇人反而已将龙鳞军穿插交错地分开了。他们杀得太过惨烈一边武侯的亲兵和铜城营的士兵竟一时冲不进去。突然听得大鹰在一个营帐中叫道:“来人!快来人!”

他叫得极是急迫武侯的亲兵已冲进了那营帐但里面不时传来凄厉的惨叫。

已经有蛇人攻入武侯营帐了!

我一下忘了脚上的疼痛猛地冲了过去吴万龄跟在我身边。在冲到武侯营帐时正好听到金千石正出一阵惊天动地地厉叫一个蛇人的刀砍在他背上他手中的大刀仍在挥舞血也象雨一样甩出来。

金千石阵亡了!我猛地咬着牙不让自己惊叫出声。此时已冲到武侯的营帐前我已等不及再从门口进去长枪交到左手右手拔出百辟刀在帐篷壁上猛地一刀划去人也借势扑去。“嚓”地一声破口一下裂开我的身体也滚了进去。

一进营帐刚站起身便看见了两个蛇人正与十余个亲兵在搏杀地上已躲了许多亲兵的尸身这两个蛇人真个厉害手中的大刀齐上齐落一如闪电下击当者披靡亲兵手中多半是些短兵根本不是对手不时有人战死。大鹰正手持一柄长枪在和那两个蛇人激战也已是左支右绌随时都有危险。我们一冲进营帐他不由自主地向我们这边看了看一个蛇人一刀劈下他猛地向后一跳这一刀还是一下砍落了他的左臂。

站在武侯背后的赫然正是她!

那六个女乐正站在他身后手里还抱着乐器。傅明臣说的“女乐”是指她们吧?武侯到此时仍然不放弃她们我想那多半是为了逃回帝都后能让帝君不追究败北之罪。

不管武侯有什么主意我心中一热身上也不知涌上了多少力量猛地向那两个蛇人冲去。

大鹰单臂还在乱舞着长枪死也不退。我冲到那蛇人跟前时一个蛇人忽然回过头来嘴角一抽象是很诡秘地一笑刀在它手上一转“呼”地一声便砍向我的脖子。

那正是沈西平败亡时割下他级的那个蛇人!尽管我也根本看不出蛇人的样子有什么不同但那笑意我还没有从别的蛇人脸上见到过。这一定就是那个蛇人!

它这一刀来得极快我低喝一声紧盯着落下的刀柄左手一下伸出猛地抓住脚下一滑身体也一下挂到了它的刀上。

蛇人的力量根本不是我能阻挡的如果我硬用左手去顶住它的刀只怕臂骨会立折而刀也仍然会将我砍成两半。但这般毫不用力地坠在刀柄上它一定也没想到刀的份量一下重了许多刀头猛地砍到了地面上“砰”一声我借着它这股力理百辟刀一送刺向它的胸口。这蛇人也披着软甲但这一刀已是聚了我和它共同的力量百辟刀吹毛立断已透甲而入齐柄送入它的胸口。这蛇人哼也没哼一声便向后倒去我乘势拔出刀来它的伤口中血已直喷而出。

另一个蛇人一刀正要劈向大鹰边上这蛇人的倒地却让它一惊大鹰怒吼一声人猛地向前冲来蛇人的长刀猛地砍到他左肩几乎将他砍成两半可他的一枪也已刺入了蛇人的肩头。那蛇人也吼叫了一声伸手要去拔枪我已猛冲而上人一跃而起一刀砍向这蛇人的头顶。

这一刀快得有如电闪雷鸣我都不知道自己竟然能达到这等度那蛇人只来得一闪头百辟刀削去了它的半边面颊。它又是惨叫一声伸手要去拔起长刀但那刀吃在大鹰体内一时竟然挥不起来。这时本站在大鹰身后的亲兵已冲了上来五六把刀齐齐落下将它的头也砍开了。

蛇人的血飞溅而出即使稍有点暖意却仍是寒冷的。有一滴血溅到了我嘴角我舔了舔看了看站在上面的武侯道:“君侯事已紧急请大人马上离开以图再举。”

武侯顿了顿刀脸上浮起了一丝苦笑道:“以图再举?不可能了。我害了十万大军若不死又如何对得住这些英魂?”

他看了看周围的亲兵叹息了一声道:“唐生泰无能弟兄们若要骂我便骂吧。”

我眼角不禁有些湿润。英雄末路武侯也在深深悔恨吧。他也是为名将的声名所累以至于此。可是要我恨他也实在没法子去恨。

这时小鹰猛地冲进来大叫道:“君侯快走!锐步营已经崩溃蛇人马上便要突破铜城营再不走便来不及了。”

武侯抬起头忽然长啸一声。

啸声直冲云霄大概正在交战的双方全都听到了一时间象是定住了似的震天般的厮杀声也极短地顿了顿。

武侯叫道:“把我的马带来唐生泰当如苍月所言必要死于刀剑之下。”

小鹰忽然失声痛哭武侯顿了顿足道:“小鹰哭什么快去!”

他走下座位到了我身边我不由自主地单腿跪了下来武侯将手拍了拍我的肩看看我手里的刀长叹了一声道:“楚将军不仁者天诛之必致杀身可惜唐生泰知道得太晚了。”

我哽咽道:“君侯……”

和武侯也有过好几次的冲突武侯对我也有过信任有过怀疑但此时这一切都好象如同轻风吹过心头也只是一片空白眼前也只有这个末路英雄的叹息。

小鹰带着马来到门口道:“君侯。”

武侯把手从我肩头拿下看了看道:“小鹰楚休红你二人出去传令命各人逃生去吧。”

我惊道:“难道不去东门了?那里6经渔还在苦战……”

武侯的脸上浮出一丝苦笑道:“经渔已逃不过此劫了。”

我不敢问什么跟着他出去。刚出门武侯喝道:“快走!此时逃出一个便是一个不要再无谓牺牲了!”

小鹰大哭道:“君侯小鹰愿陪你共向黄泉!”

我刚想也说这句话心里忽然象被什么猛刺了一下眼前闪过了那个影子想说的话也一下咽在喉头。武侯已叹了口气拍马厉声喝道:“唐生泰在此敢一战的随我来!”

小鹰也跳上马追随他冲入战阵此时我便是想追也追不上了。那些士兵本已在四散奔逃听得武侯的声音有一些重又返身杀入战团蛇人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攻势一下弱了下来。

我转身吴万龄茫然道:“楚将军怎么办?”

武侯的亲兵已跟着武侯冲了出去先前那几十个蛇人已总算被斩杀干净但龙鳞军也已差不多全灭了。现在在营帐中只剩了我和他两个另外便是那六个女子。此时我也根本想不出什么办法但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我看了看帐中那六个女乐还站在那里。其他几个女子多半吓得不知所措她却仍是怀抱琵琶似是毫不在意。

我道:“快走带上她们我们上城去!”

吴万龄在一边道:“带她们?”

我喝道:“不仁者天诛之。吴将军!”

这话吼出来我心头却不免有些隐隐作痛。我这么喊着只是因为她在里面吧?我不过是为自己内心深处的私心找到了一个堂皇的理由而已。

从城上缒城而下倒还不难但难在一上旷野我们便要面对蛇人的攻击了。在野战时便是沈西平也一战败亡不用说别人。

吴万龄苦着脸道:“现在到处都是蛇人我们怎么才出得去?唉除非要飞出去。”

我心中猛地一闪叫道:“对了!飞!”

城头上到处都是死者幸运的是竟然没有蛇人。

蛇人在城处围了一长条专门斩杀那些逃出城去的士兵。帝**便是身强力壮时若单打独斗也绝斗不过蛇人的不用说这时了。蛇人这么做是想把我们斩尽杀绝啊。

中军阵营去西门不算近。刚走了一段吴万龄低声道:“统领前面有人!”

我看了看前面中军阵营已着火了那是帝**残兵最后的防线吧。借着火光依稀看得到是有两个人影正慌慌张张地在我们前面走。我道:“是我们的人。”

前面的人听到了我们的声音忽然向边上一闪我止住了别人低声道:“你们是什么人?”

这时只听得有人惊呼道:“楚将军!”

那是两个人的声音混在一起我反而听不出是谁了。我道:“是什么人啊?”

“张龙友和伍克清。”

他们已从黑暗中闪出来伍克清小声道:“听得你们的声音我们只道是蛇人追来了。”

我扭头看了看正在厮杀的战场心头一痛。不管如何分辩我现在已是个逃兵了。但现在若不逃的话也只有战死。

我道:“你们要去哪儿?”

伍克清叹了口气道:“慌不择路君侯将我们这批参军打出来说是让我们自寻生路我们也只得向暗处走。楚将军你们要去哪儿?”

伍克清曾经来龙鳞军卧底他大概还能厮杀一番但张龙友却一直都是辎重营里大概连马都不会骑。

我道:“飞出城去。”

张龙友看了看我身后的那六个女子似乎想问什么又不敢问只是道:“用你以前用的那种风筝?”

他的脑子倒的确很灵。我点了点头道:“快走吧。”

伍克清叹道:“君侯一世英名没想到竟然会败得如此惨法。唉只怕蛇人将成浩劫帝国有难了。”

我有点心烦意乱道:“快走吧别说了。”

※※※

向城西的城头上不时踢到一两具尸有一次踩到一段圆滚滚的身体时我几乎惊叫起来幸亏现原来是具蛇人的尸。一路上坑坑凹凹墙头也不时有缺口有一个女子一时失足落入缺口没听到声音多半摔死了。我们也不敢去找只是用最快的度向城西奔去。

如果在右军营中中有蛇人的话那么一切都完了。走进空荡荡的右军营盘时我不禁想着。但里面象死了一般只有几支还没燃尽的火把在烧着另外便是一地的尸了。

蛇人在攻入右军营中时杀得血流成河我只望不要破坏那个东西。可是我们现在有九个人怎么个坐法?

我在右军阵营中找来找去。记得薛文亦的营帐便在当初栾鹏的边上可是夜里看来多半一模一样。我找了半天忽然听得有人低声叫道:“是楚将军么?”

这正是薛文亦的声音!我大喜过望道:“薛工正是我!你在哪里?”

从一边的地上几具尸中有个人动了动我拔起在一个帐篷边剩着的半枝火把跑了过去却见薛文亦躺在几个右军士兵的尸中。他的肚子上中了一刀伤势很重。我扶着他伸刀从尸身上割下一条布给他包好道:“你没事吧?”

薛文亦叹了口气道:“蛇人攻进来时我还在做那飞行机结果吃了一刀。楚将军我会死了么?”

他流血很多人很虚弱但如果是我的话休养一段时间总会好的。我道:“会好的会好的。那个飞行机你做了多少?放哪儿了?”

他咳了一声道:“我已经做了十个了。你想用那个么?”

十个!我心头一宽但马上又冷了下来。薛文亦这副样子绝对坐不了飞行机而那几个女子肯定也不行的。难道刚看到希望便又要破灭么?

薛文亦道:“你们有几个人?”

“九个五个是女子。”

薛文亦一笑道:“那五架就够了。”

原来一架飞行机可以坐两个人!我心底又是一宽。薛文亦又道:“看来天不绝我我只道自己是死定了没想到楚将军你还会回来。君侯人呢?”

我脸一沉。武侯现在不知如何了我眼前似乎出现武侯在马上作最后的殊死战。我道:“君侯让我们逃生去逃得一个是一个。”

薛文亦费力地抬起身道:“那么南门也失守了?天哪。”

我没有跟他说6经渔的东门现在也九成已经失守。我道:“你那飞行机到底在哪里?我没看见。”

他笑了笑道:“在我营帐中还没装呢。亏得我没装不然准要被蛇人砸烂不可。”

薛文亦的飞行机是分成三部份的组件。这十个堆了一整帐篷连他睡觉的地方也只是一小块了。我们按薛文亦的话组装起来堆了一地又听他说了架驶的要点我和吴万龄抬起一架放到了架子上我道:“薛工正怎么飞出去?”

他突然一惊道:“天啊现在还有马么?”

我象被当头打了一棒道:“什么?要马来拉的?”

“要马拉一下飞行机才能起飞的。”

我晃了晃不知该说什么好。千辛万苦居然会是这么个结果。我道:“还有什么办法么?”

薛文亦想了想道:“办法是有一个不过我没试过。”

他忽然猛地咳了起来几乎要断气。我急得如火烧一般道:“薛工正还有什么办法?”

他伸手指着一边似乎想说什么话可越急越说不出来。忽然他眼一翻人晕了过去。

我急得晃了晃他叫道:“薛工正!薛工正!”可是他却没回答我。刚才他指点我们装好飞行机已耗尽了他的力气现在虽然还没死但醒过来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只能靠自己了。我走到他指的地方那儿是一堆破损的攻守器具想必是让他修理的有一辆冲车一具石炮还有一架断成三折的云梯。

冲车绝对没用难道是云梯?突然吴万龄叫道:“用石炮!”

我眼前一亮。那石炮的网兜已经破了轮子也断一个可是扳机和弹簧都是完好的。如果有一根绳子那么石炮的力量一定比一匹健马更大。我道:“对了!快帮我搬过来!”

远远的还在传来厮杀声但已经弱了不少。如果帝**彻底失败的时候那蛇人一定会回来的。我和吴万龄手忙脚乱地忙着拼命将那石炮弄好。等把一根绳子勾上飞行机前面的一个钩子上时吴万龄道:“统领我先来试试吧。”

我拍了拍他的肩不知该说什么。这个东西我们也不知到底有效没有但如今也只能一试。

他坐进了飞行机里另一个女子也胆战心惊地坐好吴万龄道:“将军来吧。”

厮杀声已经近了些。也许是蛇人在追杀四散逃跑的帝**已经马上要来这里了。我一咬牙道:“吴将军如果不成功你不要怪我。”

吴万龄喝道:“楚将军你怎么婆婆妈妈的快点!”

我一把扳下石炮的扳机石炮的有力地弹起那架飞行机轻盈地滑出架子象一只飞鸟般疾射向夜空中。由于飞行机头上的钩子是向后开口的飞行机飞行绳子便正好滑出落在地上。

成功了!

我一阵欣喜道:“快张先生你先来。”

张龙友有点慌乱地坐了进去他带的是薛文亦也很顺利地飞了出去。

连着两架都很顺利我也胆大了些。等伍克清和一个女子坐进后我一扳扳机忽然那飞行机一歪竟然从架子上斜着飞了出去。

夜空中还留着刚才伍克清的一声惨叫。我看着得新放上的一架飞行机心头一阵寒意。薛文亦做的飞行机还不是十全十美的刚才伍克清和那女子象弹矢一般飞出城去的样子我也不禁心寒。看了看剩下的三个女子心头不觉一阵踌躇。

我走时当然要带她去的。可是另两个呢?她们怎么办?她们还有胆量再试试么?

突然她象是知道我的心思道:“将军我来试试吧。”

也只有如此了

她抱着琵琶仍是声色不动好象不远处的厮杀也根本不存在。我点了点头道:“好吧。”

我扶着她抱起她的双腿让她坐进飞行机里。看她把琵琶放在身边我小声道:“小心。”

她看了看我明亮的眼睛里依稀有点泪光。我不敢再看道:“准备好了么?”

她点了点头。这时另一个女子尖声叫道:“将军那些怪物来了!”

我喝道:“别吵!”闭上眼扳起了扳机。在那一刻我的心也悬在了空中。如果她出事我也不想再走了便是死在蛇人阵中也要好过日后想到她的惨状。

“嚓”一声她坐的那架飞行机已轻盈地飞了出去。这时我听得营外有人叫道:“什么的那是?飞的。”

那种腔调一听便是蛇人的。蛇人来了?我低声对那个有点呆地女子道:“快帮我把飞行机放上去。”

刚把她放好我去扣好那石炮时便听得营外有个声音叫道:“在这里!来呀!”那个女子猛地尖叫起来道:“你怎么扳?怎么扳开?”

蛇人已象潮水一般涌了进来。我拣起地上的一杆长枪喝道:“闭嘴。”冲到架子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跃而起便已坐了进去道:“坐稳了!”

这时一个蛇人一声吼叫一枪投了过来。这一枪破空之声极厉我不敢再回头凝神定气对准那石炮的扳机投去。

这我本来就已想好。如果是江在轩那等箭手在身后自然十拿九稳但现在我也只能赌赌了。

这一枪正好击中扳机可是刚扔出长枪手不禁一软那长枪只碰了碰扳机石炮没动!

这时蛇人投来的长枪从我身边擦过“呼”一声一下没入暗中。虽然没碰到我可是我身上已是冷汗淋漓。现在没机会再取枪试一次了我不禁后悔刚才没有用绳子绑住那枪不然还会有一次机会。

如今机会已逝现在是我的死期到了吧。

我闭上了眼。

刚闭上眼忽然只觉身体一震只觉眼前一花周围飞快地倒退睁开眼我已飞入了夜空中。

是那蛇人的一枪触动了机关!我一阵狂喜向下看了看却见地面上蛇人已蜂拥而至却一个个张大了嘴似是不知怎么回事。

逃出来了!我恨不得欢呼一声扭头看看坐在身后的女子她大概还没从惊吓中醒过来也仍是张开了嘴。

我控制着飞行机的机关让飞行机顺着气流在空中飞行。薛文亦告诉我们说如果运气好气流强那么这飞行机可以永远都在天空中飞的飞到帝都都有可能。我想我肯定没那么好的运气但飞出十余里路大概还行。

试了几圈已约略控制住了飞行机。我顺着气流盘旋了几周越盘越高头顶的星空也似近了许多在眼前好象可以摘下来。

这时从下面忽然传来一阵凄厉的笛声伴随着笛声是一些沙哑的喉咙在唱着:

身既死矣归葬山阳

山何巍巍天何苍苍

山有木兮国有殇

魂兮归来以瞻家邦。

当中一个高亢而苍老的声音正是武侯。武侯也已到了最后关头吧我的泪水已在眼眶中汹涌而出。高鹫城中已是四处火起即使在空中也仍听得到帝**的惨呼和蛇人的吼声。

这时坐在我身后的女子忽然象魇着了似地叫道:“不要!不要杀我!”

我抹去了泪水喝道:“不要叫!”

尽管我这样冲她吼着其实在我心里也想这样大吼大叫也想把郁积在心中的一切都泄个干净。

我抬起头月色凄迷。惨白的月色象水一般洒在我脸上仿佛要将我周身都融化掉。

“走吧我们走吧。”

我低声地说着又耳语般地说:“我会回来的。”

飞行机随着东南海上吹来的风盘旋着向北方飞去身后那在烈火中燃烧的城池已渐渐变小渐渐地象一颗微不足道的星再看不清了。

(《天行健》第一部《烈火之城》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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