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感于观察敌营单靠肉眼不方便,徐灏尝试着制作出千里镜,燕王府收藏了各种各样的西域奇珍,遂要来些玻璃器皿,请匠人帮着打磨镜片,画了个简陋的草图出来,他大概知道外镜片是凹凸的,里面是平的,让匠人自己去反复实验。
没想到不出半个月就被匠人试验成功,一共做出来两具,一具命人快马献给了燕王,一具自己留着,徐淞觉得新奇张口讨要,徐灏笑言说过几天就送他一个新的。
闲来无事时,徐灏跑到自家地势最高的楼阁上,举着千里镜四下乱瞧,别人家看不到,而是看到了自家女孩们在各个院子里的池子里戏水,也有在荷花池里游泳的,有胆大不穿衣服泡在水里的,种种袒胸露背的美态也不消多说了。
“不对。”徐灏发觉出不妥来,这要是徐淞有样学样那不就糟了?传出去徐汶等人都故意偷窥内宅,虽说大多女孩都穿着泳衣,可是凝雪她们受女驯和世俗所影响,一旦察觉非得自觉颜面尽失不可,自以为不亚于**。
当晚徐灏把千里镜拿给家里人看,从第二天开始,再没有人敢在外面游泳了,实在热得受不住就一窝蜂的跑去室内浴池,幸亏徐灏早有先见之明,徐家浴池修的足够大可以同时容纳数十人共浴。
这一日,香菱香萱的母亲边氏又一次进了徐府,沐凝雪听闻后去了嫂子院子里。
前几次皆是太太萧氏出面接待,随后遣人告知,沐凝雪本着丈夫立下的规矩询问两个丫鬟,因异口同声的表示不愿意,是以几次都回绝了。
可毕竟徐家没有仗势压人的习惯,作为父母三番四次前来,不好再强留着人不放,萧氏听说香菱香萱去了朱巧巧身边。赶忙把烫手山芋扔了出去。
沐凝雪认为事关重大,万一双方撕破了脸,边氏夫妇打起了官司,一准是自家输,怕就怕此事会激怒丈夫,发作起来惹出大乱子。
屋里朱巧巧老神在在的吃着香茶,一等边氏低着头进来,眼皮子都不抬。而沐凝雪稍微有些惊讶,暗道如此丑陋的母亲竟生出了这样一对如花似玉的女儿出来。
朱巧巧遂低声笑道:“你还未见过她男人呢,不但相貌猥琐。更是极为愚蠢的一个人,夫妇俩最不和睦,常年吵嘴。”
边氏生的大小眼,鼻梁坍塌血盆大口,罩着银丝发髻插着珠花,满脸堆笑的上前见礼,说道:“见过两位夫人,来了几次一直没能请安,真是罪过。”
朱巧巧瞥了她一眼。轻笑道:“看来你是铁了心要把闺女领回家去嫁人,那我也就不留人了,送客。”
“多谢夫人成全。”边氏一时有些错愕,没成想徐家大奶奶这么痛快。不由得欢天喜地。
随后香菱香萱百般不情愿的随母亲返家,临走前流着泪跪地磕头,沐凝雪叹道:“去吧,嫁个好人家总比与人做丫头好。”
朱巧巧说道:“理是这个理。可惜世间事往往不能尽随人愿,咱们走着瞧好了。”
当徐灏得知人走了后,先是沉默了下。随即笑道:“我还是那句话,除了我不想放手的,其她人去留随便。”
一边的芷烟幽幽一叹,悔不当初流露出另嫁他人的言词来,使得少爷一改曾经的亲昵,主动疏远起自己,现如今连卧房都不许去了,改为芷晴和晴雯麝月三人。
这事上头芷晴等人都知道不能随便劝,不管芷烟最终选择去或留,都得她自己做主,因为今后谁能预料到会有什么际遇?总之每个人有每个人的命运,除了父母之外外人最好不要乱插嘴。
却说徐灏并非真的无动于衷,就算自己的丫头嫁人那也得风风光光,体体面面的做正经人家的正妻,绝对不能给人做小妾,不然为何要放她们走?
第二天一早,李秋奉命把风声传了出去,公然宣称谁家若是不给徐都督面子,那么今后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没用上一上午,凡是北平城里有头有脸的人家都得到了消息,原本大家还不知怎么回事,派人一打听才知敢情是徐都督喜欢的一对孪生姐妹,被父母领回家要嫁人了,纷纷暗笑徐灏没事找事,你直接收为己用不就结了?纯粹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
既然徐家都放出话来,自然没有权贵敢和徐灏公然为敌,整个偌大的北平府,现如今除了燕王本人外,恐怕就连几位王子都得掂量下得罪徐灏的严重后果。
这么一来,香菱香萱姐妹俩的名声立即传开,就算没人敢觊觎,起码见识一番总可以吧?很快各路媒婆妇人领命纷至沓来,争抢着一睹徐都督心爱之人的风采。
得见真颜之后无人不为之暗暗称奇,香菱低着头神色木然,默默缝补衣衫,香萱气的暗自咬牙,恨不得把人都给打出去。
众人出来在院子里议论纷纷,有媒婆叹道:“都说这女子像爷,女儿像娘,可是这李家父母明明丑陋不堪,性子愚钝贪财短视,放着贵不可言的徐家不选,不是愚蠢是什么?却竟是生了一对极标致,极聪明的女儿来,就像那海棠着露,菡萏经风,我见犹怜的一双美人胚子。”
又有媒婆赞道:“模样出挑倒是其次,仔细观察姐妹俩虽出身贫寒,资性却极佳,听说在徐家这几年,识字写字、记账打算、女红针指等无不一见就会,都不用人教,如此百伶百俐,比花还解语的亲姐妹,不怪深得徐都督喜欢呢。”
一位官宦人家的妇人笑道:“你瞧她俩穿的是缟衣布裙,戴的是铜簪锡珥,要是与富贵人家的女儿立在一处,肯定得被比下去了,国公家出来的丫鬟果然不同一般,县太爷家的小姐恐怕也比不上。”
众人纷纷附和,很快众多赞扬之词渐渐传遍了周遭,面对街头巷尾的八卦议论。使得许多普通人家也纷纷前来一窥究竟。事后人人都说李家女儿缟布不换绮罗,铜锡不输金玉,只因香菱香萱的各方面实在是抢眼不过,又是罕见的双胞胎,一些有财有力的人家,多算多谋的子弟,准备群起而图之,打算娶一个回家做妻子。
可是当听到徐灏的名字后,稍一打听就知那是何方神圣,立时吓退了少数官宦豪富之家。可是大多数普通家境殷实的人家却不以为然,洪武朝以来政治清明,官员大多廉洁奉公,藩王为非作歹的事并不多见。
只要奉公守法明媒正娶,就算燕王又能奈何?也是朱棣多年来治理有方,百姓们一般不大惧怕权贵。
面对踏破门槛的求亲之人,李贵和边氏两口子相处的如同仇敌一般,李贵觉得这家好,不许妻子做主;边氏要招女婿。就瞒着丈夫,结果你不告诉我,我也瞒着你。
媒婆最是善于见缝插针,稍微打听就得知李贵在家虽然固执。可在外面非常老实和蔼,算是个讲理之人,不像边氏来得泼悍,自从搬来北平后仗着背后一双女儿。受不得一点闲气,动不动要打街坊,骂断邻里。谁家都不敢惹她。
那些做媒的人都说:“丈夫可欺,妻子难惹,求男不如求女,瞒妻不若瞒夫。”
边氏受人奉承,就捡着允诺聘礼最高的人家,得意的道:“就这么定了,省得他预先知道,又要嫌张嫌李,不容我自作主张。”
李秋妻子珍珠苦心劝道:“女儿许人家,全要父亲做主,婶婶这么做是不是不妥?闹起来,叔叔有状词可告,没有做官之人会被悍妇所制,倒丢了男子汉凭内眷任意施为之理!”
边氏顿时不乐意了,冷笑道:“我生的闺女我做不了主?真是笑话。罢了罢了,我也不求你帮衬,您还是回家去吧。”说的珍珠又气又恼,甩袖回家去了。
其实边氏知道珍珠说的有理,为了占有钱财,遂对来家的媒人央求别去对丈夫说合亲事,闹得很多人都为之头疼。
自古做媒的都是些欺善怕恶之人,私底下议论道:“得罪了李贵,等他发作的时候还能辩论讲理,就算受气挨骂忍不下去,大不了撕扯着一起去告官;而得罪了他娘子,发起泼来怎生是好?被暴打一顿大骂一场,难道好打她一顿,告她一状不成?”
因此大家伙都抢着巴结边氏,事已至此香菱姐妹俩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整日里胡思联系,是嫁出去做个正妻,还是返回公子身边好呢?大抵各有各的好处,最后到底是有名有份占了上风,再说徐家都把自己姐妹送出来了,就算想回去也不可能了。
李贵冷眼旁观媒人都去问妻子,谁也不来问他,暗恨在心,在门口拽住一个出来的求亲之人。
那人正好因被边氏嫌弃出手寒酸,惹了一肚子气,苦笑道:“大家都怕令正,我有什么法子?”
李贵说道:“两家没有通好之前,所以用得着媒人,我如今亲口许了,还要什么媒灼?”
那人得了这句话,不胜之喜,当下二人当面选了个吉日,要送盘盒过门,李贵打的主意和妻子差不多,先把聘礼拿到手在说。
徐府里,朱巧巧和沐凝雪静静听着珍珠一五一十的讲诉经过,都无语道:“天底下竟有如此把女儿终生大事当成敛财儿戏的糊涂夫妻。”
这边徐灏也听完李秋回报,皱眉道:“看来非得惹出乱子,你马上去把香菱香萱接回来,我不想她俩连累受辱。”
周鹏忙说道:“慢着!公子听我一言,这事你先别理会。”
“为何?”徐灏问道。
周鹏笑道:“依我看来,此事最终会闹到官府去,不如趁机做个了断,省的没完没了纠缠不清。”
徐灏以前本意就是这个打算,要彻底使香菱香萱看破父母的贪财嘴脸,不管收不收姐妹俩,都得想办法好生整治下张贵夫妇,没的老是给女儿添堵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