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赶了整整四五个时辰的路,使得纪纲又累又困,指着远处村落里的民居说道:“去那户人家讨杯酒吃,歇息两个时辰再走。”
当下十几个侍卫随着纪纲骑马跑到院子门前,有人甩蹬下马使劲敲门,叫道:“开门!”
“谁呀?”“快开门,休要罗唣!”
打屋里出来位披着外衣的老汉,颤颤巍巍的过来打开了木门,侍卫抬手一把推开了他,簇拥着纪纲进了院子里。
这时候厢房里点起了灯,老汉忙说道:“是军爷们来了,不用出来。”
谁知引起纪纲的好奇心,顺着窗缝往里一瞧,就见一姿色不错的少妇正在穿衣服,身段玲珑肤色白皙,顿时喜道:“我进去乐呵一下,你们吃你们的。”
侍卫们顿时哄笑,那老汉魂飞魄散的大叫道:“犬子随着燕王杀敌,俺家可是军户。”
“去你娘的军户,把他捆上。”
纪纲指使侍卫按住了老汉,搓着手进了屋里,他本来就是胆大包天的性格,燕王南下济南时,他秀才身份就敢只身挡住大军去路,死死抓着燕王的缰绳请求追随,朱棣欣赏他胆略过人,虽是读书人出身却弓马娴熟,收下做了帐下亲兵,没多久纪纲因能说会道、作战勇敢升为了侍卫头目。
纪纲和徐灏等所有文官将领都没有任何瓜葛,此次被朱棣点名留下来护卫燕王府,乃是耳目。
这一个月来,纪纲很亲近喜欢胡闹的朱高熙,私下里又陪着朱高燧到处胡作为非,没少糟蹋乡下妇女,眼看连个告状的人都没有,胆子变得更大了。
正当纪纲在屋里凌辱妇人的时候,忽然外面涌进来一群手执火枪的兵士,直接对着嬉笑怒骂的侍卫们就开火。
随后光溜溜的纪纲被拎了出来跪在地上,满脸鲜血的老汉夫妇大哭大闹。上前死命厮打于他,屋里传出女人的哭泣声。
“我是王府亲卫,你们是谁?”纪纲一边躲闪着拳脚,一边大叫道。
领头的千户抽出宝剑,冷笑道:“杀的就是你,记住了,杀你之人乃是李秋大爷!”
北平府徐家,徐灏收到纪纲已经身死的消息后,说道:“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纪纲果然是个恶人。倒是省去了麻烦。”
对面坐着深夜来访的解缙。皱眉问道:“即使纪纲触犯了律法。可将军为了一己私怨而滥杀无辜,就不怕受到军法惩处?”
徐灏神色变得很古怪,说道:“解大人可知免去了杀身之祸?你八字命中和纪纲相冲,如果纪纲不死。将来死的就是你了。”
解缙顿时不悦的道:“我知道将军有鬼神莫测之能,可是此话未免耸人听闻了吧?不足为信。”
徐灏笑道:“信不信无所谓,如果纪纲不死,早晚会祸害很多无辜人的性命,杀他何错之有?”
解缙沉声道:“犯了王法才能治罪,没有罪名岂能草菅人命?”
徐灏不在意的道:“他连女人都侮辱了还不能证明是个歹人?非要等更多人受害才能杀他?迂腐!想解大人今晚来此不还是为了请求我法办于纪纲么,这奸-污军人妻室,同行之人不进行劝阻,战时皆是死罪!”
徐灏懒得去为自己辩解。解缙你爱信不信。此纪纲不管是不是历史上那位替朱棣诛杀了数万人的权臣,曾矫旨取盐百万斤,构陷富商上百家,阉割良家幼童数百人,霸占多位绝色秀女。解缙被他灌醉拖到雪地里活活冻死的纪纲,总之杀了就杀了,等纪纲犯下累累罪行在凌迟处死?笑话!
纪纲把持了锦衣卫后,端午节朱棣带领文武百官出城射柳,他嘱咐亲信镇抚庞瑛要故意射偏,偏说射中了,想要看看王公大臣们的反应。
当时所有围观的大臣全都装了孙子,一个个成了睁眼瞎,全体难得糊涂明哲保身。徐灏岂能被到时权势熏天的纪纲羞辱或是暗算?趁着纪纲还是个小人物的时候索性直接杀掉了事,省的到时害人害己。
现在徐灏还年轻有着热血和冲动,事到临头依然喜欢直来直去,明知后果严重也不想忍下一口气,哪怕两世为人也不是事事谋而后动的腹黑政治家,做不到视人命为草芥,所以徐灏选择功臣之路而不是权臣之路,因为他太清楚自己不是那块料子。
这边解缙稀里糊涂的出了徐府,回到官署后,等着他的杨士奇问道:“徐公子同意法办纪纲了?最好有他出面知会王妃一声,最近王子实在太不像话。”
解缙苦笑着把整个经过说了出来,杨士奇惊讶的道:“竟有此奇事?哎呀呀!如果今次徐公子不杀纪纲,大人就得把此事禀告给世子的话,那纪纲身为王爷身边新贵顶多受到些教训而已,保不准他真会从此记恨于大人,以致于种下了来日杀身之祸,也未可知。”
解缙说道:“怎么可能,区区一个侍卫有何能耐杀我?”
杨士奇幽幽说道:“那可说不准,侍卫就不能飞黄腾达?如今一干昔日王府亲卫皆成了炙手可热的武官。再说大人拥戴的可是世子,焉能不得罪两位王爷?自古争夺储位什么险恶之事不会发生?”
“啊!”解缙突然间激灵灵的打了个冷颤。
徐灏第二天把此事经过说给了朱高炽,纪纲确实是犯了死罪,当着哑口无言的朱高燧冷笑一声。
燕王妃得知此事后颇为不悦,纪纲再有错也得禀明了王爷处置,岂能把人给直接杀了?
倒是解缙专程求见,把朱高燧祸害良家妇女的诉状递了上去,燕王妃这才知道向来最疼爱的幼子在外面竟是如此无法无天,按照律法即使贵为王子也得受到国法惩处。误以为侄儿是为了此才杀了纪纲了事,暗暗感激。
燕王妃迁怒带坏儿子的一干侍卫,责令朱高燧闭门思过,委婉写了一封信告诉丈夫原委。
朱棣很是震怒,不由得暗骂徐灏多管闲事公报私仇,也对于幼子朱高燧深感失望。而历史上的朱高燧确实是没少作恶,是以早早就被朱棣给放弃了,若不是只有这三个成年儿子,早就被一脚远远踹到封地去了。
朱棣没心情去思考家事,无足轻重的纪纲死了就死了,为了安抚徐灏,说不得派人去勉励一番,然后命徐灏带兵前往大宁府,要让这个令人头疼的家伙远离北平。
燕军一等过了夏店,朱棣密令都指挥陈旭和徐理二将乘船先往直沽,架设浮桥让大军通过。
这也是天津名字的由来,即天子经过的渡口之意,等迁都北京后,天津卫的地理位置越发重要,遂成为津门咽喉重镇。
因大军突然反折南下,使得全军迷惑不解,行伍前进时不免为此议论纷纷。
姚广孝等神棍自然献上了神话,朱棣当着很多军士的面,说天上有白气两道,自东北向西南,根据占书所言“执本者胜”,所以只利于南伐而不利于东征,天象代表着神意,不可违背。
高高大大一身戎装的燕王指着夜空比比划划侃侃而谈,完全像个得了真命的天子,这时代的将士谁敢不信?
越过直沽沿着青县长芦等地一路南下沧州城下,深夜偷袭官军得手,战败的杨文仓皇逃遁,燕军俘虏了近万人。
朱棣下令遣散战俘,最后剩下了三千孔武有力的壮汉,夜里竟全部被谭渊坑杀了。
面对暴行,朱棣大声训斥,谭渊辩解道:“此皆是各地精选壮士,今放回,明当复来杀,乃是资敌,为害我军,故臣计不如坑之。”
朱棣叹道:“你令我不仁也!罚没半年俸禄,退下去吧。”
通过这一件事,有些令姚广孝不寒而栗,暗道隐藏在王爷胸怀宽广的表面下,竟是对此等杀戮毫不在意,可见杀起人来不会手软,不禁生出待辅佐王爷登基为帝的生平宏远后,尽早回归世外的归隐心思。
燕军穿过沧州城继续南征,坐船渡河攻占了景州,卷土从来打到了德州城下,朱棣派人到城下招盛庸出城决战,盛庸坚守不出,如此燕军朝着山东腹地而去。
朱棣带着数十骑兵殿后,盛庸派出数百骑兵前来偷袭,被斩杀了百余人,生擒千户苏武,其余皆降。
十一月十二日,燕军进驻临清,两天后移军馆陶,遣数千轻骑偷袭大名府,尽得官军粮船。
取得粮食,朱能下令放火把舟船全都烧了,对山东官员恨之入骨的朱棣要切断南北饷道并迫使盛庸和铁铉出战,命燕军渡河先后劫掠冠县、莘县、东阿、汶上等县城。
燕军将士趁机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使得山东数百里地十室九空,沦为了一片废墟。
从抓住的运粮百户口中得知,盛庸已经离开德州进驻东昌,杨文带辽东军逃回了辽东,先锋孙霖带兵五千在滑口扎营。
滑口位于山东平阴县西南三十里,是南北大路上的一座军士要地,从来乃是兵家所必争。
这一次朱棣想起了徐灏建议多多锻炼将领的建言,也有感于陈旭陈亨的无能,派出都指挥朱荣刘江率三千精骑出战。
二将不辱使命,黎明时分袭击其营,斩杀数千人,缴获战马三千匹,生擒都指挥唐礼等四人,孙霖仅以身免。
与此同时,徐灏带着五千六百人到了大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