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太郎家准备的饭菜味道出乎预料的不错,不能说比产屋敷家的强,但是别有一番风味。
无惨在用餐后没有直接回无限之国,反而和白一起站在柴太郎家的院子里。
万里正在柴太郎家院子里的简易窝棚下休息,身前的食槽里堆放着足够的草料。
“之前在无限之国,也都是我在喂养它。”白小声的在无惨耳边说着,“如果觉得它太孤单,我再帮它找个伴怎么样?”
无惨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伸出手,通人性的黄牛便用牛角轻轻的蹭了蹭他的手。
柴太郎抱着一岁的弟弟小心翼翼的站在门后面,偷偷的望着那位看起来尊贵无比却也虚弱无比的大人。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门口太冷的缘故,被柴太郎抱在怀里的柴三郎突然哇哇大哭了起来。
他有些担心惊扰了客人,却发现只有戴斗笠的车夫看向了自己这里,他旁边的那位大人过了片刻才也转身看过来。
对了,他听不到声音。
无惨跟着白回头,才发现房主人家的大儿子正在手忙脚乱的哄着手里嘴巴张的老大的弟弟。
“我们回去。”
白捏了捏无惨的手,牵着无惨的手慢慢往回走。
这也是他答应无惨出来走动的条件之一,路滑必须要他牵着降低危险才可以出来。
但是时间也不能太久,这里太冷了。
“很抱歉,大人,打扰到你们了。”
柴太郎看到两人接近,隐隐觉得哪里有些奇怪,但又因为弟弟还在哭闹而没有时间去想。
无惨看向襁褓中的婴儿,小小的孩子脸涨的通红,任凭哥哥怎么哄都没有停止哭泣。
他伸出一根手指,婴儿便在挣动中无意间抱住了无惨的手指。
小孩子柔若无骨的手又软又烫,在勉强握住无惨的一根指头后,他的哭闹幅度明显变小了。
“产屋敷先生……”
柴太郎呆呆的看着无惨,从如此近的距离下,他闻到了一股有些苦涩的药味。
“发热了。”
无惨收回手,看向一旁只有八岁的柴太郎。
“三郎居然生病了吗?妈妈,三郎好像生病了……”
没有手指抱的婴儿又一次嚎啕大哭起来。
无惨再一次伸出手指,婴儿就又一次抱住了他的手。
“你也在努力活下去啊。”
只不过这么小的孩子,冬天冒雪去山上找药师大概也不会很容易。
“白,把我们的药材留下一部分给这孩子吧,我先回去。”
“好。”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今天在外面待了太久,无惨也觉得有些头晕了。
白从身上取出了几株药材放在了柴太郎家的柜子上,简单叮嘱用法后就追着无惨进了屋子,回到无限之国。
“累了?”
白帮无惨解开了束发,轻按着他的额头。
“是有一些。”
“我今天晚上就去千虹山找一找那位药师,明天一早我们就直接过去。”
无惨转身看向白,“我等你。”
“不用等我,我也会在这里。”
话音刚落,无惨眼前的一个白就变成了两个,其中一个白在摸了一把无惨的头以后,就离开了无限之国。
无惨瞪了一眼剩下的一个看起来有些不太机灵的白,愤愤的转过了身。
……
次日无惨用过餐后,就在柴太郎一家的感谢下再一次踏上了旅途。
白茫茫的雪地上,牛车轱辘的痕迹在滚过一段距离后就突然消失,再出现时已经是弯弯绕绕的山路上。
白排除掉了所有可能出现的危险,直到牛车走到山腰处的屋子前,才带着无惨回到车上。
失沢药师的事情是白在新的信徒口中知道的,这位药师偶尔会兜售一些另类的药品,具有一般药剂不具有的神奇特效,而他所处的位置也是从京都到大阪路上最近的一位药师。
无惨走下牛车,这座山似乎因为位置高,所以空气格外清新,也格外的寒冷。
白雪中的木屋孤零零的立在山腰,就连门前的雪都无人清扫。
一般的药师也不会选择独自一人居住在半山腰,在恶劣的天气,如下雨下雪,不仅求医难,出行也困难。
“哦?这种时候还有人上山……”
正在无惨打量这里的时候,木屋的门忽然被一个老头推开,一大团因为开门被震下的雪落在了老头脑袋上。
“请问是失沢先生吗?”
白拉着无惨后退一步,觉得这个老头看起来十分不靠谱。
“我看看,我看看……哎哟,离他远点!”
老头一惊一乍的看着无惨,又看向戴着斗笠的白,忽然跳起来拉住无惨的胳膊就把他往屋里拉。
无惨被失沢拉的踉跄了一下,没有看清他的口型。
“你想做什么?!”
白身上的杀气立刻控制不住的逸散出来。
“看病是吧!他可以进来,但是你不能跟进来,你这个满身是血的怪物!”
老头一时没有拉动无惨,他回头看了一眼被白按住的无惨,面色凶狠的朝着白吼了一声。
白因为被药师叫出身份怔了怔,既然这个药师能看出这一点,那么应该还是有一些本事的。
无惨看着一左一右拉着自己的白和老头没有说话,最后视线停留在了白的身上。
如果白说不去,他就不去。
“无惨,跟着他进去吧。”
白斗笠下的眼睛在失沢身上巡视了好几遍,确定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老头,对无惨也没有恶意,就算单独带着无惨进去,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而且他们之间还有血线联系,就算老头突然有什么坏心,白也有无数种方法在这个老头动手之前把无惨安全带出来。
没有白阻碍的失沢顺利把无惨拉到室内,在关上门确定白没有要闯进来的意思后,才松了口气。
“小少爷,你是被外面那个怪物强留在身边的吧?”
无惨慢了两秒才读出失沢的唇语,然后摇了摇头。
“耳朵也听不见?你身上的病很难办啊。”
失沢说着,就打开了一扇侧门,带着无惨向里走去。
“失沢先生,只是有些难治,所以还是有机会治好的是吗?”
无惨跟在失沢的身后有些紧张,他下意识摸到了手腕上的血线,心情稍微安定了一些。
失沢家的侧室内并不是常见的药材,而是摆放了许多收集品的置物柜。
“我看你啊,能活到现在的年龄,求生的意志一定非常强吧。”
失沢并没有直接回答无惨的问题,而是取下了架子上的几个小瓶子,还有一盆叫不出名字的盆栽。
“我想要活下去。”无惨抚摸着手腕上的血线。
“告诉我,你和外面那个怪物是什么关系?”
“是……是朋友,有白帮助我才能来这么远的地方。”
无惨觉得自己和白的关系比朋友之间更加信任和默契,似乎超越了朋友。但是他没有其他朋友可以做对比,语言匮乏的只有朋友这个词语可以使用。
“朋友?你知道他不是人类吗?”失沢吹胡子瞪眼的看着无惨。
“我知道。”
“你知道刚才还想跟着他走?”
“失沢先生,除了他,没有人能够带着我走出来啊。”
除了白,没有人能够把无惨从产屋敷家,从寂静无声的世界中带出来。
“哎,你,你怎么执迷不悟,将来会后悔的!”
失沢看着眼前脸色苍白神情却十分宁静的无惨,只觉气不打一处来,那个怪物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带着这个病弱少爷,但是就他看来,那个怪物身上带着寂灭生命的气息,早晚有一天会把身边的人害死。
无惨其实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但是失沢显然对白的敌意很深,这次寻访药师就此结束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低下头,“失沢先生,每个人都有不一样的路。如果您也对我的病束手无策……”
“谁说我束手无策了!”老头猛地一拍桌子,“我一眼就看出来你是先天不足造成的衰竭,别的药师没有办法,但是我知道怎么解决。”
无惨读着失沢的唇形,面泛潮.红,猛地咳嗽起来,“您有办法?”
“别着急,我只是知道怎么解决,但是那样能解决的东西我手里没有。”
失沢看着咳的撕心裂肺的无惨皱了皱眉,“你这个样子,恐怕都撑不到找到的时候。”
无惨手腕上的血线收紧了一些,来不及去擦唇边的血迹,就捂住了手腕上躁动的血线。
这是白在担心。
虽然没有明确的话语,只是血线在动,但是无惨却莫名理解了白的意思。
“在我告诉你那样东西之前,要给你看一味‘药’。”
失沢没有注意到无惨的小动作,待到他稍微平复后,才取过了刚才在置物架上拿下来的小瓶子。
“你的病,不管到哪里,常规的方法都无法治疗。”
失沢打开瓶塞,把里面的蓝色的液体全部浇到了桌上巴掌大小的盆栽中。
不知名的植物枝叶立刻在液体中萎缩,而后黑色的土壤松动,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土壤里钻了出来。
无惨刹那间看到一团在发光的东西,再凝神去看又什么都看不到了。
“刚才有什么从土里钻出来了?”
“是最接近生命本源的存在,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