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还好?
沈无况缓缓转头看向林嫤,见她正看着门外的,面色向往。眨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林嫤其实在想,那个络腮胡口中的西夏,茫茫大漠,落日长河,海市蜃楼,真的让人很向往。还有他们口中说的骆驼,到底是什么奇怪的样子,怎么背上,会有两个像山峰一样的东西呢?这跟马,似乎完全不同。
她打算明天画一张图,去问问那个络腮胡,是不是长成她脑子里的那样了。这些年她深在闺中,还没有见过拉着骆驼来京城的外邦人呢。
她只要想到背上长了两个山峰一样的马,就觉得奇怪又好笑,那个李琰还夸她漂亮,哈哈哈。这些年她除了秦钰,她还没见过这么直接的人。
沈无况低下眼,紧抿着嘴唇。
她怎么……笑得这么开心……
他们究竟在外面,聊了什么?
“亥时了。”他提醒道。
林嫤嗯的答应了一声,脑子里却还在想着他们一路来京城,不知道有没有带骆驼一起来呢,如果有,能不能,带她去看看呢?
她真的很好奇。
沈无况翘着腿静坐着,靠在桌旁,手撑着头,一声不吭。
林嫤转头看了他一眼,想起啥了:“找我有事?”
有事?
当然有事……
但是,怎么说呢……
今天可没喝醉酒……
林嫤看沈无况没说话,她眨了下眼:“四皇子这边,我会好好打点的,你放心。”
沈无况根本不想听这个。
林嫤看他脸色不对,他好像是真不想这个四皇子留下来住。
这男人怎么这么小气,是她来打点又不是他来打点,他还不乐意个什么劲?
林嫤说:“人家就住两天,你没必要这么小气吧?”
“我小气?”沈无况转头嗤笑一声。
他这是小气?这女人怎么突然这么蠢了。
林嫤不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昨天沈无况醉酒的那番话,让她现在根本不敢妄想他会在意什么。
酒后吐真言不是么?他还说了两遍……
他不喜欢她。
所以林嫤根本没往那方面想。
她咬了咬嘴,突然想到了什么,脸色有点不好看起来,她睁大了眼看着沈无况:“是……是二哥那边,出什么事了么?”
沈无况扶额。
林嫤看他这幅模样,手上下意识攥紧了手帕,心里有些担惊受怕起来。
怎么这么快!这才找了没两天,怎么就有消息了?是被找到了?
她有些急:“当初你就不应该告诉他的!否则他怎么可能这么快会找她!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现在二嫂……还好吗……
她有些坐不住了,站起来踱来踱去。
沈无况无奈说:“还没有找到。”
“没有找到?”林嫤看看他,绞着手帕,心里稍微平静了些。
没有找到……
没有找到就好。
那他这副样子,究竟是什么意思?
沈无况问:“你心里除了二哥和二嫂,除了李琰,就没别的了?”
林嫤想了想,好像没有。
她摇摇头。
哦对了,有的。她打算把潘楼给砸了,不,给盘了,让爹把那个楼给盘下来,然后给封掉,省得沈无况以后再去。
但是这件事,她现在不能让沈无况知道。
“……你再想想。”沈无况舔了下嘴唇,咬着嘴皮子,等她。
沈无况对林嫤,一直都是爱搭不理的态度,更何况,他昨天还嘴贱,说了那么多伤人的话。而且一直以来,都是林嫤主动对沈无况示好的,她当然不会觉得,沈无况是在暗示她什么。例如,天色已晚,例如,你该留我了。
林嫤实在想不出,自己有哪件事没有做好。他难道,在意昨夜的事?可是昨夜的事,她都没追究,他有什么好追究的?她还早起喊他去上朝了呢……
“究竟是什么事?”林嫤问他。
沈无况沉吟片刻,道:“没事。”
他就站起来走了。
也许是他已经习惯林嫤的主动,现在让他说出口,他竟然不太好意思?
林嫤觉得莫名其妙,走到门口送他:“那你好好休息。”
说完叫小安进来伺候洗漱,把门给关了。
沈无况回到房间,反手关上门,撑了下额头。
离那次都过去三四天了,就这样没了下文,她到底在搞什么东西……
……
李琰一大早心情很好。
为什么呢,因为他发现,林嫤和沈无况,不是睡一个房间的。络腮胡看得出来他很开心,摇了摇头,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
络腮胡跟他说,大宋的女人,做了别人的妻子,要守贞洁的,不是谁厉害,谁有地位,就可以要去的,哪怕他们没睡一起,也不行。
李琰听完话,靠着石桌,看上去又不开心了。
络腮胡叹了口气,跟他说赶紧走吧,不然沈无况真的要生气了。
可是李琰不想走,他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他想再跟林嫤多呆一会。不然这辈子,都见不到面了。
络腮胡看他这么执着,摇了摇头,用他们那边的话说:“那你可不能太过分了。”
李琰点头。
林嫤今天刚起床,就听见小安说,那个皇子坐在院子里等她了。她赶紧梳洗好出去见他,李琰看见她出来了,眼睛都有了光彩:“早。”
林嫤笑了笑:“您也早。”
吃过早饭后,林嫤请李琰移步书房,她就按照昨天想的,把她脑海中的骆驼画了出来给他看,络腮胡看了笑得哈哈大笑,李琰皱着眉看他一眼,他赶紧闭嘴。
林嫤也笑了笑,看来,骆驼,并不是她脑海中所想的那般。
李琰只要看见林嫤笑,就会容易出神,络腮胡又捅捅他,他才回过神来,表示自己可以画给她看。
李琰的画工十分好,画的骆驼惟妙惟肖,他还画了一副“狂风起黄沙,落日覆长河。来去虽无路,不阻商客行。”
“这就是大漠?”林嫤仔细看看,抬头问他。
李琰点头,说了几句她听不懂的话,络腮胡翻译道:“琰说,在西夏,都城在黄河畔,这样的少见,但是一出都城,便都是这样的景象了。”
他自己又补充了几句:“我们很喜欢这里,很多树,还有山,有水,我们那里,很少。”
林嫤没有真切看过,只能想个大概的样子吧。
琰看着林嫤,又说了几句,温声细语。
络腮胡咳了咳,说:“琰说,如果你想去我们那里,我们可以带你去玩。”
林嫤笑了笑说:“此生若是有这个机会,一定会去那里看看。”
琰听了,又说了一句,有点激动。
络腮胡说:“琰说,一定会有机会……”
林嫤笑着问:“你可以把这幅画,送给我吗?”
李琰红了脸,点头。
林嫤收好了画,放进画缸里,她也提趣÷阁,画了一幅“船舶汴河上,行水亦无声。有柳三千树,旁行车马人。”
林嫤画画的时候,非常恬静美丽,沈无况,也最喜欢她这样认真的模样,美入人心。她静静地画了很久,络腮胡没什么闲情逸致,坐在一边喝茶,到处看看摸摸,翻翻书啥的。
李琰则安安静静,仔仔细细地看着她,又看她的手,她手上的趣÷阁,她趣÷阁下的画。他的手攥得紧紧的,敛住眼里的情思,哽咽了一下,低下了头。
络腮胡看见这一幕,暗暗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林嫤题了首《赠友人》,落款,印章。
她轻扇着画上的墨迹说:“我画得不好,诗也不好,只是一份心意,既然有幸与琰皇子相识,便厚着脸皮与您攀个朋友关系。听闻皇子后日便要回去了,这幅画,我待会差人拿去装裱,也不知来不来得及……”
络腮胡瞪大了眼大叫一声:“琰!这样不好!”
可是李琰还是死死抱住了林嫤,林嫤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得脸色都白了。
啥情况?
李琰死死抱着她,在她耳边嘀嘀咕咕说了好多话,络腮胡上去想拉开他,他大喊了一声“刹!”来警告他!
林嫤推拒他说:“琰皇子有话好好说,奴已经是有夫之妇,您这样,岂不是毁奴清誉么!”
李琰抱着不放手,还继续说了很多她听不懂的,才犹豫着,放开了她。一双眼,满是悲伤地看着她。
林嫤被李琰弄得满面通红,低着头说:“琰皇子,您说了我也听不懂。”
李琰又说了几句,络腮胡都不想再听下去了。
李琰说:“我好喜欢你,我好喜欢你,我好喜欢你。”
他还说:“我很想要你跟我回去,我从第一面见到你就这么想了。可是你是况的夫人,况是我的好朋友,我这样已经很对不起他。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
他还说:“如果有来世,我一定要比他更早遇见你。谢谢你给我的画,我会好好珍藏一辈子,你是我心里这一辈子的情人。我爱你。”
络腮胡说:“琰,别再说了,我不会跟她解释是什么意思。”
林嫤被弄得有点尴尬,原本只想用画来告诉他,我们只能做朋友了,没想到他行事居然这么大胆。听络腮胡的意思,她感觉,这个李琰,可能在和她表白……
真尴尬……
她敛住神色说:“琰皇子若是喜欢京城的风光,不如奴带皇子四处走走吧。”
以免躲在府里这么尴尬。
李琰点头,他说:“骆驼。”
络腮胡瞪了他一眼,责怪他刚才的行为,李琰也瞪他一眼,意思是你居然敢瞪我,还不赶紧解释我的意思!
络腮胡对林嫤说:“我们有带了两匹骆驼来,你要是喜欢,我们可以带你去看看。”
林嫤觉得,这样总比现在这么呆着好,为了缓解一下气氛,再加上她本来就好奇,她就点了头。
林嫤喊了小安进来,把画给她说:“差人拿去装裱了,要尽快,这个天气……多给些银子看看两天行不行。”
小安抖着手擦了下汗,低着头接过画,转身出门跑了。
林嫤觉得她怎么看起来这么奇怪。林嫤请行,李琰跟在她身后出了书房,就看见沈无况站在书房门旁,低着头,攥着手,看不清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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