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况带着子甲来到平王府后院,这里与他记忆中的还是一模一样,只是不知道这密室,是否还是那个地方,还是已经不在那个角落,换了别处了。
他让子甲给他掩护,他们翻身进了后院左侧的院子,这里曾就是密室所在的地方。
他和子甲抓着走廊的梁顶倒挂在走廊上,一路爬到一扇门外。沈无况看了眼四周,似乎很安静。可是沈无况知道,越安静,就越是危险。
他给了子甲一个眼神,子甲瘪瘪嘴。两人心里默数三二一,子甲就跳下了走廊落在地上,一瞬间这院子里藏着的人都冒了出来!
子甲大喊:“糟糕!”就和众人打了起来。
乙和壬、辛听见打斗声自然也翻墙进来帮甲了,没想到这院子的角落里还藏着两个人,也一并出来帮忙,一行人打着打着就出了院子。
这就是调虎离山。
沈无况捅开门上的纸,往里头看了一眼,这个房间就如同普通的房间,可是一个院子能守这么多人,肯定是有蹊跷。
沈无况再次确保无人了,他才落地踹门而入!
他四处推推碰碰,就摸到书架后的墙有松动,他一掌用力!墙就开了一个缝。
机关在何处?
他整个房间的东西都动了一遍,都不是机关。他把书架挪开,用力也推不开墙。
你大爷的赵敖!心机这么重,活该众叛亲离!
沈无况无意间踩到了一块地砖,正好是他挪开的书架下的一块地砖,墙门就开了。沈无况气得差点把这书架给砸了!还好及时忍住,侧身进了暗道。
一路过去非常昏暗,沈无况取了墙上一个火把,举在面前谨慎走了进去。他开始听见哀嚎声。
当一个空大的暗室出现在沈无况面前时,他一个大男人都觉得毛骨悚然。
沈无况是不理解赵敖究竟在想什么,为何如此……恶心?
强烈的腥臭味充斥着他的鼻腔,几乎不能呼吸,整个暗室只有两个书本大的天窗,很是潮湿。沈无况用火把照了一下地面的反光,是血。
他慢慢走过去,整个暗室的四面都是刑具,还有四五个被铁索捆绑在墙上的人。
有几个,都已经不是人了。四肢残败。
虽然沈无况已经有面巾蒙住,但他还是捂了下鼻口,隐忍住想作呕的感觉。
暗室中的人看见沈无况的到来,都开始嚎叫,但是这些人,似乎已经不能说话。
沈无况叫了一句:“郑南芫?”
一声铁索的声响从暗室最右边的角落里传来,沈无况举着火把抬眼看去,那个角落里瑟缩着一个长发的女子,身上的衣服已经脏乱不堪,她浑身都在颤抖,把头埋进墙角和膝盖之间,喉咙里发着恐惧的低哑的声音,似乎意识已经崩溃。
沈无况快步走过去!这名女子开始哑着声音尖叫,却已经发不出多大的声响。
“你就是郑南芫?”沈无况看得出来,她原本的衣服应该是水红色的,只是她现在手脚都被镣铐锁着,磨得都是血迹。
她的脸也埋在角落里看不清,还被脏乱的头发遮去了所有。
“你是郑南芫?”沈无况蹲下来,女子开始崩溃哭泣。
“我是来救你出去的。”
女子听见这句话,瑟缩着,还是在颤抖,不敢相信。她手脚上的铁索发出磕碰的声音,沈无况能看得出来,这个女人的精神已经十分虚弱十分匮决。
“你认识闫岐么?”沈无况问她。
女子听见了这个名字,似乎就忘记了所有的恐惧,她抬起头来,终于露出了那双漆黑的满是泪水的眼睛。
沈无况皱眉,有些不忍心看她了。
赵敖究竟对她做了什么,这个女人,脸上都是血,看不清面容。
“闫岐,认识么?”
郑南芫终于闭上眼,开始无声地哭泣,她张开嘴也发不出声音。
沈无况说:“你究竟是不是?”
郑南芫颤抖着伸出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然后点头,一直不停地点头,嘴里也不知道在说什么。
沈无况虽然听不见她的声音,但是也能勉强看懂她的口型,他看了一周,也只有这个女人看起来像是闫岐的未婚妻子了。她说,我,南芫。
他拿刀砍断了郑南芫身上的锁链,背起她就往外跑,身后哀嚎之声不断,渐渐消失在他的耳边。沈无况不是不想救他们,而是他现在必须得先把郑南芫给安置好,否则一个人都出不去。
他奔跑出暗道,外边还在打斗,子辛已经来到门外接应:“老大,赵敖好像快回来了!”
沈无况皱眉:“让人拖着他也不会?还要我来教你!”
“是!”子辛抱拳退下!
沈无况带着郑南芫出了平王府,看看身后无人,飞身绕了好几条街,才来到苏府外翻进了苏乔的院子。
当秦钰看见沈无况背着郑南芫进来的一瞬间,她整个人都懵了:“这……”
沈无况把郑南芫放到床上说:“废话没有,看看你平王哥哥做的好事!”
秦钰上前拨开女子的头发,她吓得浑身一颤:“南芫!”
天……天呐……
沈无况只说照看好她,然后就走了。
秦钰不知道该怎么思考了,她咽了下口水,走上前坐到床边,将郑南芫的头发拨到她耳后,一脸僵硬惨白。
幻儿看见话都不会讲了,只知道睁大着眼一直看着她。
很久很久,秦钰才说:“幻儿,此事,绝不能告诉任何人,明白么?”
幻儿点头,脸色惨白。
“去,打水来。”
“是……”
幻儿抖着手拿脸盆去打水了。
郑南芫的目光是涣散的,她已经看不见秦钰了,秦钰隐忍住心里难以明说的情绪,可是一出口,就带上了沙哑和哽咽。
她就闭上了嘴,没再说话。
秦钰帮郑南芫仔仔细细地擦干净了脸,两道鞭痕在她的左边脸颊和脖颈的位置。秦钰还替她擦干净了手,一根手指已经断了。
郑南芫的身体,不知道受了什么伤,秦钰抖着手,都不敢去解她的衣服。
秦钰觉得自己当初让苏乔饶赵敖一命,真是世界上最最最愚蠢的决定。她忘了,赵敖当初,也是这么对她看见的那些人的。
他酷爱卸去别的的四肢,酷爱剜去别人的双目,酷爱拔去别人的舌头,因为他的母妃就是这么被他的父皇,折磨至死的。
当时赵敖躺在床上大病一场,再次醒来后,他似乎就再也不是往日的那个赵敖了。
秦钰滴落眼泪,帮郑南芫褪下肮脏的衣服,拿着热水一遍遍给她擦洗,幻儿在一旁拧帕子,水已经换了好几盆,火盆也加了两三个,但是郑南芫身上的血迹还是斑斑驳驳,她抱着自己原本洁白的身体,瑟缩在秦钰的胸前,靠在床边的角落里。
好多鞭痕啊,还有淤痕和刮擦出的伤……
秦钰问:“是不是很疼?”
郑南芫的头靠在秦钰的肩上,流着眼泪,并没有出声。她就这样安静了很久很久,房间的炭味都有些明显了,秦钰小心翼翼地给她换了件干净的衣服,让她躺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郑南芫抓住了秦钰的手,不想让她离开,她现在浑身都充斥着恐惧。
秦钰就安静地坐在她身边陪着她。
秦钰看着郑南芫闭上了眼陷入沉寂,她对赵敖的最后那点同情,也不复存在了。
沈无况回到平王府时,甲乙壬辛都已经退出了王府。
“其他人呢?”那些根本不知道是谁的,被囚禁在暗室之中的人。
甲低头抱拳道:“赵敖早有准备,根本拦住不住他。”
意思就是,根本来不及救人,赵敖就回来了,为避免暴露身份,他们就退出了平王府。可是赵敖怎么会不知道,郑南芫被劫走说明了什么,说明闫岐也要反他了!
闫岐,呵,闫岐!
赵敖坐在堂前,看着手上的白玉扳指,对身旁的下人道:“看住闫岐,别让他知道。还有,郑家医馆……”
赵敖掸了下手,下人了然,行礼退下。
……
沈无况将人救出之事告诉了苏乔,苏乔思索了片刻后道:“人在何处?”
“你房间。”
苏乔皱眉看向沈无况,沈无况说:“郑南芫已浑身是伤,现在把她带回郑家医馆,你觉得稳妥?况且钰儿认得她。”
钰儿也能照料她。至于沈无况为何不把人带回沈府,他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沈府太远了嘛!
苏乔说:“时日不多,不知赵敖何时动手,造反之人,为彭第与房簟,如何部署拿下,你可明白?”
“彭第和房簟?”沈无况讶然,这不应该啊,彭第和房簟和他也是旧相识了,他们怎么会联合赵敖造反呢?
“有何疑问?”
沈无况摇头,也许是经年之久,人心会变吧。
“我知道了。”沈无况说完就转身走了,他走到一半又回来说,“你知道吧?明天是钰儿生辰。”
苏乔顿了一下,点头。
……
苏乔想将郑南芫已救出之事告诉闫岐,可是他突然发现闫岐身边跟着好几个人,并不是闫岐平时那几个随从,眼神犀利四处打量,好似是赵敖之人。
糟糕。
闫岐远远瞥见苏乔,苏乔只看他一眼,点了下头,立刻转身走了。
闫岐袖中的手紧紧攥住,行走出皇城。
在平王派人看着他的时候他就明白了,事态有变,可是已经无用了,已经无用了!
苏仲惟,我闫世麟也是被逼无奈,若是我不欺骗你,我的南芫,是真要命丧赵敖之手。你虽将她救出,可是我却已来不及告诉你事实的真相。
赵敖造反之事,是计啊!
快逃,快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