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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醒来的时候还是在床上。但是和肖桓他们做完爱时不一样,他发觉自己身上有肥皂的香味,显然是被人清洗过了。□□有种清凉感,他低头一看,□□也被人细心地擦拭过、□□一点也没留下,甚至还上了简单的消肿药。

身上套着宽大的t恤,从奇怪的骷蝼图案看来不用想也知道是谁的。外面还多罩了一件白色外套,让习齐整个人都暖暖的。

一想到能做这件事的只有一个人,习齐的脸就整个发烫起来。这比刚才狂乱的□□还要令人难为情,想到罐子用他那种一贯冷静、理性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私密处,仔细地触摸、擦洗,深入体内涂上药膏,习齐就觉得心跳又快得不像自己的了。

他从床上坐起来,没有看到罐子的身影。倒是客厅那里传来电视的声音。

习齐于是掀开薄被,小心地双足点地。站起来的瞬间臀后刺痛了一下,但是他早已习惯这种痛楚,而且比起在家里,这次的疼痛,还多了几分以往没有的甜蜜。

他扶着墙缓步挪到客厅,果然看见罐子坐在地上的背影,他正专注地看着电视屏幕,不知道在看什么东西。习齐发现录像机的灯也是开的,看来应该是在看录像带。

但习齐才往客厅踏出一步,就听见罐子的声音:「不要过来!」

习齐被吓了一跳,僵在那里不敢动。罐子回过头来,看到他惊惧的样子,好像也觉得自己太过激动,于是笑了一下,

「不,不是什么大事。只是觉得你不要看比较好一点。」

电视机里传来朗诵台词的声音,感觉是在搬演舞台剧。习齐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一股莫名的情绪促动着他,他缓步走到罐子的身后,和他一起注视着电视屏幕,罐子也不再拦他,只是更为专注地看着录像带的内容。

屏幕上映出的果然是舞台,好像是学校的夏季公演,布幕上写着戏剧学院的字样。习齐看出那是莎剧的「仲夏夜之梦」,但是场景被改成了有些前卫的、现代感十足的剧场,剧本也有些改变,主要角色变成了仙王和仙后,还有仙王派出去滴三色菫汁液的小精灵。习齐听介希说过这部改编剧,据说是轰动戏剧学院的一次公演。

习齐很快就找到了罐子。罐子看起来比现在瘦,他饰演仙王oberon的角色,这出改编戏剧的主轴,就是重新诠释小精灵puck的心情,阐述他其实喜欢上的仙王,但是仙王却始终没有发现他的心情,让他到处去捉弄人类的感情。

罐子仍旧是威仪棣棣,而且一样压迫感十足。他穿着缠有藤蔓的皮衣,对着饰演仙后的学姊表达他的怒气。那个学姊看起来很害怕的样子,一直往舞台边缘缩,习齐还没有看过这种风貌的罐子,忍不住微笑起来。

然后他就看见他了。

习齐承认在那一瞬间,他真的停止了呼吸,那是最直接、最纯然的冲击,只单单是在舞台上现身,就能给人排山倒海的震憾。那是舞台上的knob。

knob看来就是饰演改编剧的主角、小精灵puck的角色,设定上没有性别。

他穿着叶绿色的斗蓬,蹦蹦跳跳地上了台,苍白的脸上挂着精灵古怪的笑容。他悄悄地弯下腰,接近睡在树下的一行,还对着观众狡黠地眨了一下眼,然后把三色菫的汁液小心地滴进人的眼睛里。

习齐不由得看得呆了,不只是knob那种曼妙、灵活的动作,还有他的笑容。一个人必须无拘无束、无忧无虑到什么地步,才能展露像那样的笑容呢?光是看着那个笑容,习齐就觉得自己见到了活生生的精灵,那是不属于人间,只可能属于舞台,自由自在到令人心痛的笑容。

人类竟可以笑得那样动人心魄,习齐完全无法明白,如果不是非人的演技,就是一颗太过晶盈剔透的心。

为什么呢?像这样纯然的精灵,到最后竟会变成一个吸毒过量,那样悲惨、痛苦地死在那张床上的男人。习齐知道那是罐子和knob一年级时的公演,他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女王会难过成那样子,如果他早一步看到这幕戏,恐怕那天,他会哭得走不出公寓。

仙王真是的……

屏幕上的knob说话了。看着睡着的人们,knob又露出了笑容,那是无奈的、包容的,心里强烈地想着某个人时才会有的笑容:总爱做这种捉弄人的事情,啊,真希望我能将三色菫的汁液,有朝一日滴进仙王的眼睛里,让他清晨醒来时看见我的笑容,那他就会明白,这些恶作剧是怎样折磨人心呀!

毫无预警地,习齐发现自己的颊被泪给沾湿了。

他无法形容那种感觉:屏幕上那个笑着、跳着,满脸天真又满脸烦恼地数落仙王、阐述自己对仙王感情的精灵,已经在现实世界中,永远的消失了。

习齐不由得强烈地希望自己能早生几年、早一点进戏剧学院,这样他就能坐在舞台前,看着活生生的knob,在他眼前展开一幕幕美丽的幻境。

除了这种看得见摸不到的录像带,世界任一个角落,都再也见不到他的身影了。

何其残酷,又何其无力。

「所以我说你不要看比较好。」

罐子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屏幕,他抱着双膝,像朝圣的信徒一样肃穆。习齐看着他的视线,彷佛追逐着、守护着舞台上的knob,一刻也不离不弃。他又苦笑了一下:

「在心底多挖一个大洞……实在没有意义。」

他们一起把这出戏看到完结,最后仙王终于醒悟了puck对他的感情,停止捉弄森林里的男女。要在自己的眼睛里滴下三色菫汁液时,puck笑着阻止了他,和他相拥而吻。

这是一出夏日喜剧,最后罐子和knob拉着手谢幕时,习齐却再一次哭了。

「那件外套是knob的,很适合你。」罐子看了习齐一眼。他没有关掉屏幕,任由画面继续转向公演后的庆功宴,罐子在全班的掌声下,穿着戏服横抱着knob走下阶梯,全场笑到欢声雷动,

「你家人还好吗?」他忽然又问。

习齐咬住了下唇,「还……不算最糟的结果。」

罐子似乎犹豫了一下,又问:「你身上的伤,和你家人有关吗?」习齐颤了颤,好半晌才勉强点了一下头,

「是……的。」

「是吗?」他看着习齐的神情,又把视线转到屏幕上。画面上的knob和罐子相视而笑,然后浅浅地啄吻了一下,顿时周遭鼓躁声、哀嚎声四起,

「这是我和knob第一次合作公演。」

罐子说着,习齐在他身边坐了下来,轻轻地「嗯」了一声,罐子又继续说:

「剧本是knob和女王商量过后一起改编的,knob说要把小精灵设定成女的,说他演女的没关系,观众群也比较能接受。但是我坚持要是男的,否则我演不下去,他就跟我赌气,说我不是专业的演员,」

罐子忽然笑了起来,唇角勾起的弧线好迷人、却又带着苍桑:

「竟然说我不专业!哈,那个小家伙,才进戏剧戏没几天呢,竟然敢说我不专业,好大的胆子!可是我竟吵不过他,最后只好妥协地设定成中性……」

罐子没在说下去,因为习齐忽然跪起身,用力地吻住了罐子的唇,他抱住罐子的后颈,防他逃开,但罐子没有动静。他只是静静地等着,直到习齐迷惘地退开:

「把刚才的事情忘记比较好,ivy,」

等习齐坐回他臂弯中,罐子才开口,声音低沉而严肃,那是他在舞台下的声音:

「我想你或许需要一些逃走的地方……如果我这里是你想逃的地方,那我无所谓,在舞台的范围内可以尽量配合你。但是离开了这里,下了舞台,就把我忘了吧,这样对你比较好。」他好像又苦笑了一下,

「毕竟我真的是个人渣,毁了knob的人渣。」

习齐没有回他的话,只是把头靠在他的肩上:

「学长一年级的时候,抽到什么?」他忽然问。

「嗯?」

「就是女王的课啊,舞台那堂,学长也有抽签表演吧?」

「浪迹天涯的蜗牛。」

「真的?」习齐意外地抬起头,他完全无法想象罐子演蜗牛的样子。

「假的。」

罐子立刻泼回一桶冷水,看着习齐错愕的表情,罐子终于忍不住笑了,

「我忘记那天要考术科,和knob两个人跑去罐子和□□大喝一场,气得虞老师打算把我们两个一起当了。后来是knob跑去帮我求情,才用交报告了事。」

习齐愣愣地看着他,实在分不清他讲的是真的、还是随口编造。他看着罐子笑个不停的侧影,忽地低下头,

「tim……学长出了什么事情吗?这两周……」

他终于鼓起勇气问,罐子停下了笑声,

「啊,扯上了一点纠纷,」他看了习齐一眼,长长吐了口气,把头靠在沙发上:

「因为打工的地方有点复杂,结果被人带队打了一顿,就在和你分开之后不久,害我差点杀死人,还招来了警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了,对那出戏而言。」

他说完,好像又后悔自己说太多似地抿了抿唇。习齐忍不住说:

「学长……非还那笔债不可吗?」

「嗯,是啊。」罐子沉静地说。

「可是……那又不是学长欠的……」

「是knob因为我而欠的。」

罐子淡淡地说,他从沙发上直起身,伸手到茶几下,抽了一包香烟出来,拢在手心点燃了。习齐也拿了一根,但没有凑到唇边。

罐子吐了一口烟,开始说话,「你知道吗?knob他的妈妈,是个风尘女郎,货真价实的□□,他是真正的sonofbitch。」

他神精质地笑了一阵,习齐没有接腔,只是安静地听着:

「knob他……从小就被她妈带到工作场所去,他妈也不是什么好女人,至少完全不懂得替孩子想,那种地方环境又复杂,knob七岁的时候,就被他妈的恩客性侵了。后来她妈发现他儿子竟然可以赚得比他多,因为knob从小就长得很漂亮,就把孩子推下海,自己竟然坐在后面收起钱来。真是难以致信,女人这种生物。」

罐子从鼻尖哼了一声,习齐没有说话,只是咬住了下唇,

「后来他年纪轻轻就染上了性病,她妈那时也找到了新男人,就把他随便扔在某个收容所里,很多年都没管他,」罐子的声音依旧是淡淡的,

「虞老师平常有在做一些慈善演出,在演出的时候偶然遇到了他,知道了他的遭遇,也发现他对戏剧有兴趣,据说是小时候有个对他还不错的客人,常带他去看戏的关系。就半收养似的,提供他一定的捐款,让他念了戏剧专科。后来knob自己也能半工半读后,就替他推荐进了艺大,留在自己身边,女王是knob的恩人。」

习齐有些意外,但仔细一想,女王听闻knob死讯时,那种绝望、痛苦的反应,又觉得理所当然了,

「没想到他妈不晓得从哪又得知他儿子的消息,知道儿子现在过得不错,还跟男人同居,竟然找上了他。她那时候已经年老珠黄,没人要了,就开始向knob勒索,knob给不出来,她就用电话、信件搔扰他,还跑到学校闹,knob那时简直快疯了,」

习齐看向屏幕,knob依旧笑得灿烂,正把一瓶香槟淋到罐子的头上。

「很不可思议吧,」

罐子拿起遥控器,把录像倒转回去,又转回精灵模样的knob。看着他对着观众、对着屏幕,绽开无羁的笑容:

「像这种人……有这种经历的人,竟然可以笑得像这样子。」彷佛被画面上的笑容感染,罐子竟也跟着笑了,笑得和精灵一样温柔:

「那是真正的笑容,不只是在舞台上,knob不太会骗人,他在舞台上的样子,几乎就是他真正的样子,他就是擅长把每个角色都演成knob,knob的精灵、knob的王子、knob的售货员、knob的侍卫长……就算下了舞台,我也没看过他骗过人。」

他又笑了一声,充满自嘲,又充满着眷恋:

「看到他,我就会觉得像我们这样的人,说不定还会有救。」

习齐没有说话,只是和罐子一起看着屏幕,看着舞台上knob的亡魂,

「他总是那样笑着,为别人的事情紧张兮兮,也不管自己的人生已经一遢胡涂。他知道我嗑药,还老是像老妈子一样,叫我小心不要成瘾,还为此没收我的烟。结果最后竟然是自己因为嗑药过量而走了,傻瓜……」

罐子好像深深吸了口气,又重重吐了口气。他把头整个平躺在沙发上,不让习齐看见他的眼睛:

「这个傻瓜……真的是个傻瓜……」

习齐从来没有看过罐子一次说这么多话,也没有看过罐子哭过。这样的罐子,看起来有种神圣的错觉,习齐不会形容,只觉得自己和罐子之间,再次隔了一道墙,而这次他注定没有办法触碰、也不敢触碰。

他把刚才抽的香烟点燃了,凑近唇边,无声地陪着罐子吞云吐雾起来。

「这笔钱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借的,」

过了很久,罐子才又重复了一次,声音已恢复平常的冷静:

「是我把嗑药的习惯带给他的,他为了那些玩意儿,才会欠这么多钱。嗑药不是什么坏事,但借钱是另一回事,我不要他为了这种事情,死后还留下污点。」

习齐看着录像机的旁边,横列了两、三排那样的录像带,上面都写着戏剧的名字。他夹着烟,往那些录像带伸出,但却被罐子阻止了,

「别再碰那些东西了,」罐子安静地说:「我平常也不看的,只是今天……你让我有点想起了他。」他顿了一下,犹豫了半晌才说,

「这卷录像带……是他留给我的遗书。你看到最后就知道了。」

习齐没有说话,很久以后,他仍然想不起来,他这段时间究竟在想什么、而罐子究竟又说了什么。他只记得空气中boss的气味,还有在最后时,从录像带中流出的,knob清脆、自由、毫无杂质的嗓音。

嘿,人渣,你还活着吗?

我想你一定还活着吧?你这种混帐,不可能这么容易就挂掉的,

可是我却不行了,虽然觉得有点不甘心,我竟然会输给你这种人渣,想到连睡觉都会咬牙。不过没关系,昨天晚上我把你那包boss拿去阉了,这样就算扯平了。

你一定还在继续嗑药吧?不止药,boss一定也还是戒不掉,就跟你说dunhill比较好了,你就是这么固执。

我想你也还是偶尔上tinbitch、偶尔去海边裸奔、偶尔进出警察局,在被女王追杀的生活中渡过吧?看,我光是躺在这里闭着眼睛,就可以把你那种糟糕透顶的样子,用鼻子描出来。

我实在想不到什么优雅的字汇去形容接下来我要做的事,虽然我真的准备了很多不同的台词:挂了、仆了、葛了、翘辫了、驾崩了、大行了、回苏洲她姥姥家卖鸦片去了,不过你一定都会笑我,你老是笑我中文不好。所以我决定用最简单的说法,笑死你。

嗨,人渣,我要死了。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是在哪里,我知道你一定又会笑我,哪有人想死还这么随便的。我应该脱掉鞋子,叫来消防队,然后站到一百层大楼的顶端,向下面的你还有围观的人群挥手,然后慎重地大叫:喂,我要死了!我就要挂了!大家快来看呀。

结果我却只是嗑药、喝酒、绝食,折磨自己的身体,偶而灵感来了还在「剪刀上的蘑菇」剧本上补两句台词,真是有够不专业的,对吧?

哈啰,人渣,你在笑吗?一定笑个没完吧,笑说世上怎么有这么随便的人。

丢下你我很抱歉,我想我好像还是爱你的吧,至少比你爱我还爱你一点,虽然很少对你说,因为你会说我娘娘腔,所以我现在要很mn地对你说:

嘿,辛维,我的罐子,我爱你,真的很爱你。

很mn吗?够mn吧?有没有比你抽那臭死人的boss上我时还要mn一点?

我的爱,最后让我这样称呼你一下吧?药还是能少嗑就少嗑一点吧!烟酒也是,不是说不准你喝,你突然变成戒酒戒烟的好青年我可能做鬼也会被你吓死。

不过你啊,如果还想多演几年戏,如果不想被女王拎着耳朵丢进太平洋里,如果还想待在你挚爱的舞台上几年的话,还是节制一点吧!至少活过二十五岁好不好?那才可以去瑞典看a片啊!

不过不用坚持活过三十岁,活过三十岁的人都很无趣。

不要相信那些叫你珍惜生命的人。因为他们总是以为活着就是珍惜生命,或自己正在珍惜生命。

不要在我尸体旁哭泣,因为那一点都不像你。而且不卫生又很吵。

嘿,我是knob,是一个演员,今天在这里向大家谢幕。

谢谢你们耐心的观赏。

***

习齐冲入排练室的时候,已经是迟到三十分钟后了。

他一整夜都没回去医院,应该说是没有力气回去。看完knob的遗言后,他就像个坏掉的水阀一样,无可抑止地恸哭起来,他一直哭、一直哭着,连自己也不明白原因是什么。好像心底破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洞,即使用尽体内所有的眼泪也填不满。

到最后罐子没有办法,只好把哭累的、半失神的习齐拖到自己床上,自己又去洗了一次澡。习齐隐约之中,感觉到罐子贴在他耳畔,耳语似地倾诉:

「knob那家伙,故意把遗言录在我们的公演录像带后面,」

罐子自嘲的笑声,听起来好悲伤:「那些录像带都是他请人录的,他知道我平常不会看那些东西,是前几天忽然……想他想到受不了,才拿了出来。他就是在试探我、在惩罚我,如果我永远不想他、永远不去回忆他,就永远以为那只是个意外。」

习齐觉得,这个男人虽然躺在自己身边,却离自己好远好远。

醒来之后,习齐发现罐子已经走了。

他一时有些惊慌失措,不明白罐子为什么没有叫醒他,出去才发现昨夜湿透的衣服已经被罐子吹干了,就挂在门口的衣架上。

就像……要请他回去一般。请他回到他该去的地方。

也对,他也逃得够了,该回到现实世界去了。回到地狱的牢笼。

习齐心知肚明,他也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再逃,他还有习斋,还有正要面临更残酷事实的习斋。习齐不知道肖瑜他们告诉他医生诊断结果了没有,一想到平时开朗的习斋,听到这消息时,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习齐就想转过身逃得远远的,永远不要看到。

就像习斋小学的时候,医师告诉他们,习斋的眼睛只会一直恶化下去,直到看不见为止时,习齐就有一种世界在崩毁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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