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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习齐几乎就要开口答「我知道了」。他依偎在罐子的胸口,即使是罐子的臂,也抵挡不了肖瑜那种悲伤的、一往执着的眼神。很久很久以前,肖瑜在那道闪烁的阳光下,轻轻吻他的时候,依稀也是那样的眼神。

没有变,他的瑜哥向来没有变过。

然而他已经变了,习齐知道自己已经变了,而且再也回不来了。

「瑜哥,对不起……」

道歉的话一出口,习齐不知道怎么地又泪如泉涌,心像是被戳了无数的小洞,到处都在漏着风:「我不行……我真的不行。请你原谅我,我和以前不一样了,什么都……不一样了,请原谅我……」

肖瑜看着他,他把眼镜拿了下来,收在轮椅旁的侧袋里。就这样毫无遮蔽、□□裸地望着习齐的眼睛:

「这样吗?小齐,你真是一点也没变。」他笑了一下,彷佛连自己都感到有些无力似的。同时一直握在毯下的手忽然伸了出来,手上握着什么东西。

罐子的脸色首先变了,习齐也跟着惊呼起来。他看到肖瑜的手上,竟握着一把黑色的手枪。

「瑜哥……」习齐颤抖地张开口。肖瑜依然没有敛起笑容,只是拉开了保险栓,熟练地把枪架在两手间,

「不要怀疑,这是真的,」

他瞥了一眼旁边的罐子,疲累地勾起唇角:

「我花了一整个晚上才学会怎么用,要练到可以打中人这种大小的目标,可真不容易。小齐,不要这么惊讶,我说过我不会骗人,我有个学员的丈夫,是做军火走私的,所以她才有当贵妇的本钱。她很喜欢我,我和她说了我的需要,她就慷慨相助,还算我六折,是不是很讲义气?」

肖瑜发出一串无意义的笑,见罐子动了一下脚步,他立既移动枪口,动作既利落又快速,一点也不像是初次用枪的人:

「不要轻举妄动。我说过了,笨小孩是真的很笨,为了自己的愿望,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两手握紧枪托,肖瑜把平素用来作菜、灵活又细长的手指勾到扳机上,轻淡地勾起唇角。见罐子果真不敢动了,才转头望着习齐:

「来吧,小齐,上车吧!出租车就在后面,我们一起回家。」

他又重申最开始的命令。习齐脸色惨白如纸,他吓得连眼泪也掉不下来了,

「瑜哥,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听了习齐的问题,肖瑜又笑了一声,「为什么呢?是啊,小齐,为什么要这样?我自己也好想问,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习齐仍旧僵着没有动,肖瑜的枪口仍然指着罐子,这时候习齐却听到罐子叫了一声:「ivy!」习齐还没反应过来,罐子已经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山坡上滚了一圈,然后跳起来拉住习齐的臂。习齐听见耳边好大一阵巨响,他反射地尖叫起来,

「ivy,往这边走!」

罐子把腿软跪地的他拉起来,打算带着他往山坡上跑。但是习齐完全吓傻了,刚才那一枪就打在罐子脚边的草地上,四下都是火药味,还有萦绕在耳边的巨响。而肖瑜再次缓缓地举起了枪,双手握紧枪托,对准了罐子的背:

「瑜哥,不要!」

他本能地扑过去,眼泪让他看不清楚前路,他在石子上绊了一跤,整个人扑到肖瑜身上。但肖瑜异常固执,他似乎早已失去了理智,动作却成反比冷静,习齐的耳边又传来巨响,这一枪擦过了罐子的足边,打在山边的栅栏上。

习齐看见肖瑜再次举起枪,他再也无法思考,伸手就推向了肖瑜,把轮椅往斜坡的方向推去:

「等一下……ivy!」

他隐约听见罐子这样叫住他,但已经来不及了。

山坡的另一端是陡峭的石坡,肖瑜的轮椅失去重心,枪口无力地朝空开了一枪,后座力让肖瑜从腾空的轮椅上跌了出去。

一切都彷佛电影的慢动作,恐怖而不真实。习齐的脑子顿时空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照顾自己一生的大哥,像个破布娃娃般,从山坡上被抛了出去,然后重重地摔在下面的石地上。习齐的呼吸停了一秒:

「瑜哥——!」他凄厉地大吼起来。

肖瑜的枪被抛了出去,掉在下面的山沟里,但两人都无心理会,罐子几乎是立即跟了下去:「瑜哥,瑜哥——!肖瑜,不要——」习齐还留在山坡上,心跳的重量几乎要把他整个人击碎,连呼吸也彷佛在那剎那静止了。

他看着罐子抓着陡坡上的石头,小心翼翼地攀下斜坡,快到的时候才放手跳下,然后奔到了侧躺在石头上的肖瑜身边。习齐颤抖地发现,肖瑜身边的地上都是血迹,宛如盛开的红花般触目惊心:

「瑜哥……瑜哥他……」

他踉踉跄跄地跟下斜坡,一时间完全不敢靠近。罐子已经把肖瑜翻起一侧,伏下来听他的鼻息,又靠在他胸口,神色严肃地倾听。半晌把食指和中指并拢,贴到肖瑜的颈动脉上去,即使是罐子,手指也不免有些颤抖。

最后他把肖瑜的身体翻过来,习齐几乎是惨叫出声,肖瑜的右半边脑侧血肉模糊,全是惨不忍堵的血迹:

「不太妙,右脑直接撞击到地面,只怕是当场死亡了。」

这话像道天雷一般,轰地一声打进习齐的脑袋里。他本能地张口:

「你骗人!」

他歇斯底里地大叫出来,紧接着被突如其来的疯狂袭卷:

「你骗人!你骗人!你骗人——!」罐子看出他的不对劲,连忙从后面握住他的肩。他朝左右张望了一下,跑到山沟旁,把那支被泥沾染的手枪拿了起来,卸下了枪膛,

「果然跟我想的一样……」

罐子看着手上的机件,神色凝重地闭上了眼睛:

「枪是真的,里面却没有子弹,都是空包弹,刚才那几枪也是。ivy,你的哥哥……似乎并不想伤你。」

习齐全身都在发抖,他没有办法站稳,就在肖瑜身边跪倒了下来,

「为什么……」

他先是呢喃着,很快泛滥成怒吼:

「为什么……瑜哥,为什么——?!你不是说你不会骗人吗?你不是说,你不会演戏吗?骗人的、说谎的坏孩子,应该是我才对!瑜哥,应该是我才对啊——!你凭什么,瑜哥,肖瑜!你凭什么骗人——」

罐子听得不忍心,把他一把搂进怀里。但习齐像是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也看不见罐子的存在,他扑到肖瑜的身前,枉顾满地的鲜血跪了下来,

「瑜哥,不要吓我,拜托你不要吓我。不要跟我开玩笑了好吗?小齐在这里,你快醒一醒,小齐跟你回家,来嘛,瑜哥,睁开眼睛,小齐马上就跟你回家——」

他像哄孩子似地推了推肖瑜的肩。由于侧身着地,肖瑜的臂也像是摔碎了般,软棉棉地垂在身侧,像对象一般没有生命力。罐子看不下去,强行从身后架住了他:

「ivy,你先起来……」

「瑜哥,吶,我知道瑜哥又在闹别扭了。瑜哥,你刚刚说的故事我都懂,小齐全都明白,瑜哥,你不要这样,以前都是小齐不好,小齐让你受苦了,小齐是坏孩子,但是从今以后再也不会了,小齐会实现瑜哥的愿望,和瑜哥永远在一起,瑜哥,你不要再闹别扭了,快点起来,小齐还想吃瑜哥做的菜,还想——」

「ivy——!」

罐子终于忍耐不下,他硬是把习齐从地上架起来,架离肖瑜的尸体旁。习齐挣扎起来的大力连罐子也吃不消,他把手伸向肖瑜,怎么也不肯离开,罐子没有办法,只好扳过他的身体,清脆地给了他一巴掌:

「ivy,你清醒点!」

他痛苦地叫着。习齐被他一打,整个人像是没了魂魄,失神地在地上跪倒下来,过了很久很久,才茫然地转头,望着一地的血迹,还有宛如睡着般闭着眼睛,竟像死得很满足的肖瑜。习齐发现他的唇边,竟还漾着一丝微笑:

「瑜哥……」

习齐终于叫了出来,他再也不想忍了,眼泪像喷泉一般狂涌而出,他四肢着地的爬向肖瑜,袖子上全是肖瑜淌下的血迹:

「瑜哥……瑜哥……罐子学长,快点叫救护车!我求求你,叫救护车好吗?我不要,我不要……谁都可以……我不要瑜哥死掉……我求求你!现在送去医院的话,说不定还会有救……」

罐子截断了他的话,像是不忍心似地别过头,

「ivy,你冷静点,你看看他,身体都已经开始冷了。我……过去看过很多尸体,所以我知道,请你相信我,他真的已经死了,就算现在勉强送到医院,结果也是一样。」

习齐整个人都呆滞了,他无法思考,也不敢去想之后的事。即使罐子说了这么多次死字,他还是一点真实感也没有。他完全无法相信,这么多年来,一直待在厨房里作菜、一直用温柔的声音叫他要多加件衣服的大哥,已经永远消失了。

「我不要……」

他又呜咽起来,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他不要这样的结果。即使知道这种想法近乎愚蠢,他还是禁不住这样的念头,

「我不要……学长……瑜哥……我不要……我不要瑜哥死掉……」

他握住了肖瑜的手,果然像罐子说的,尸体的手已然开始转冷转硬。但习齐完全不在乎,他把肖瑜的掌贴在颊上:

「瑜哥,我喜欢你。听见了吗?我喜欢你……我真的很喜欢你,全世界我最喜欢的人就是你,从以前到现在都没有变过。瑜哥,你不要丢下我,只要你不死,以后你要我做什么,我都听你的,我会爱上你,和你在一起,我们可以组一个家,一个完美的家……」

罐子没再阻止他,任由他伏在尸体上说个不停。稍微慌乱过后,罐子似乎冷静下来,眼睛里流转着看不透的心思:

「ivy,你听我说,我们得把他埋起来。」

半晌,他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习齐耳中。习齐像是被扎了一刀般,茫然地回首:

「什……么?」

「这里我怕很快就有人来,不能把你哥哥就这样放着,这样很快就会被人发现。你到上面的管理员室,旁边好像有花圃用的仓库,你去那边,拿一把斧头和铲子来,我们找个地方,好好地把尸体埋起来。」

习齐的脑袋无法运作,罐子的声音纵使传进脑海,却宛如没听见似的。他愣了好半晌,才握紧肖瑜的手,剧烈地摇了摇头:

「不……学长,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要把瑜哥埋起来?为什么?瑜哥是我杀的,全是我的错,我现在就陪着瑜哥到医院,然后跟桓哥、跟小斋,跟大家说……」

「不是你的错!」罐子忽然吼了一声。他好像不敢大太声,以免引来夜归的学生,很快又收敛的声音:

「ivy,你听好,这件事情不是你的错。我是目击者,我看得很清楚,是你哥哥拿枪威胁你,你不像我对枪那么了解,你是为了保护我,才会把他推下去的。反倒是我,我应该早点看穿那枪没有杀伤力,早点提醒你才对。不是你的错,ivy。」

他认真地看着他。但习齐的眼神依旧空茫,他又看了一眼含笑而终的肖瑜,忽然用颤抖的声音笑了起来,

「不是我的错……哈……不是我的错……」

他忽然恍惚地笑了起来,笑得像在哭一般,令人不忍卒听:「什么不是我的错……明明……都是我的错才对,三年前的事情也好,现在的事情也是……全是我的错,是我害死瑜哥的,是我……是我杀死这么好的瑜哥……先是一次,然后是第二次……」

「ivy!」

用力按住笑得全身发颤的习齐,罐子咬了咬牙。习齐却别过了头,疯子似地笑着:

「ivy?ivy是谁?ivy是我吗?」

罐子抿了抿唇,彷佛不愿再和他夹缠:

「听着,ivy,你哥哥的尸体在公演前,绝对不能被人发现。听到了吗?绝对不能被人发现今晚的事。刚刚说是这样说,要是你哥死掉的事被发现,我们一定会被警察问东问西,到时不管警察相信谁,下星期就是公演,一定会影响到公演的进行,」

他转过习齐心不在焉的颊,凝视着他恍惚的神情:

「拜托你……算我拜托你。这公演对我而言很重要,我……不能再等下去了,ivy,算我求你,我知道这对你而言很痛苦、很困难,我也曾失去过最重要的人,我可以明白,所以一切工作交给我。」他对习齐低下了头,

「我只求你暂时不要和任何人说,女王也好你的家人也好,公演之后,你想自首或是想坦白一切都是你的自由,但是现在……拜托你了。」

从未见过罐子如此向人低声下气,习齐一直也怔愣起来。

他觉得自己像掉进了一个很深很深的井底,井底有一张大网,他自作聪明地攀着网,以为这样就可以逃离这口井,结果反而被这张网给缠住,越挣扎、它就缠得越紧,最终只能窒息在井底,

「埋……要……埋在哪里?」

他恍神地说着。罐子按了一下他的肩,转身把肖瑜背了起来,鲜血淌下了脑侧,看见肖瑜的惨状,习齐又呜咽起来,几乎想就在这里一头撞死,陪他的瑜哥一起走。

这样就不会有痛苦、一切都可以解脱了。习齐忽然强烈地羡慕起那些已死的人来。

「跟我来,我想我烧knob东西的那里正好合适,那里很隐密,不下雨的话,应该暂时不会被人发现。」

习齐已经丧失思考能力,或者更贴切一点,已经丧失了所有人类应有的能力。他只是茫然依照罐子的指示,拾起肖瑜同样摔得七零八落的轮椅,又捡起了那把手枪,罐子悄声说血迹他待会儿会来处理,就催促着他爬上陡峭的坡。

山坡那头传来车驶离的声音,显然是出租车等得不耐烦,已经先行离去了。

两人摸黑走到活动会馆后面,那里果然如罐子所说,静静的一点人烟也没有。罐子把面容惨白的肖瑜轻放到地上,消失了一阵子,再回来时手上拿着斧头和铲子,应该是如他所说从仓库里摸来的,他一铲就铲往松软的泥土。

「果然像我想的,这里的土比较好挖。」

罐子无力地哼了一声,看了一眼习齐:

「如果能烧掉是最好,但是烧尸体的话,无论怎么做都太明显了,除非找得到焚化炉之类的地方……」罐子的话让恍惚中的习齐蓦地惊醒,他立刻悲叫出来:

「不可以烧!」

他一叫,就发觉自己太过大声,四下都静静回荡着他的回音,像森林里的耳语:

「不可以……不可以烧瑜哥……瑜哥会痛,不可以烧,他已经被烧过一次了,已经痛过一次了,不要再让他被火烧了……」

他沙哑得语不成声。罐子看着他,半晌理解似地点了点头:

「嗯,你说不烧就不烧。」

说完就背对着他,沉默地掘起地来,泥土一铲一铲地飞散到空中,习齐忽然有一种飘飘然的感觉,眼前发生的一切太过不真实,好像舞台上的场景一样。这让他一时间,有点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聚光灯下,还是这个一切如实的现实世界:

啊……红色的蘑菇,好多红色的蘑菇……但是为何我的手,却染上了罪恶的深黑呢?……

他忍不住轻声呢喃,罐子回头看了他一眼,手上却没有停,他的手脚利落,过不了半个小时,就掘出一个半人大小的深洞来,他把上衣脱了,□□着上身工作着,

「好了,这样就够了。」

他看了一眼茫然依旧的习齐,从深洞上爬上来,「你先把轮椅埋进去,还是我来?」习齐就把收起的轮椅交给他,罐子把他扔进洞里去,在上面覆盖了厚厚一层泥土,然后才对习齐怀里的肖瑜伸出手:

「来吧,如果要和他道别的话就趁现在,我们时间不多了。然后把它交给我。」

习齐呆愣地看了一眼罐子沾满泥土的手,又把视线落回肖瑜紧闭的双眸上。用视线瞄绘过他的眼、他的鼻,曾经吻过他无数次的唇,还有他觉得最吸引人的睫毛。截肢的膝盖从毛毯下露了出来,单薄地令人心酸。

重逢之后就是一连串惊变,习齐没时间好好看看他。现在仔细地看,肖瑜似乎也瘦了,始终温和笑着的眼角,多了点以往没有的皱纹,那么陌生、又那么熟悉。

那一瞬间,习齐觉得他什么也不在乎了,肖瑜虐待他的事情也好、指使肖桓□□他的事也好,他全都忘了,全都可以原谅了。

他好喜欢这个男人,他不懂为什么到现在才察觉。

习齐觉得自己的心彷佛化了、成了一滩水,柔柔地包裹住他全身。见肖瑜的额角沾了血污,习齐就伸手替他拭去。他就这样痴痴地凝视着着肖瑜的五官,良久没有移开目光:

「肖瑜,肖瑜,瑜……」

他充满感情地叫着,彷佛肖瑜只是在他怀里睡去,一叫就会清醒。

他低下首来,吻住了肖瑜的唇。失温的唇几已完全冰冷,僵硬得令人起寒栗,但习齐完全不在乎,他像是疯了一般,拚命地舔着、吸吮着肖瑜已然失去生命力的唇,他在地洞旁滚倒下来,疯狂地吻着肖瑜的每一处,甚至脑侧的伤口。直到罐子拉住他,

「ivy!」

他看着状若疯颠地习齐,唇边还沾着糜烂的血污,拿着铲子用力拥抱了他一下,

「别这样,他已经死了……你哥哥他已经死了。」

不知道为什么,习齐有种错觉,罐子这话说得特别用力,彷佛也要说给自己听似的。他似乎看见了几个月前,当罐子目睹另一个生命,在他眼前以最残忍的方式逝去时,这个男人也是像这样,失去理智地吻着尸体的每一个角落,直到尸身和人都已冰冷。

为什么,人总要等到无可挽回,才会懂得心痛?

他看见罐子从旁边拿过了小斧头,不禁心口一抽:

「学长……要干什么?」

他茫然地问。罐子没有特别的反应,只是舒展了一下筋骨,然后咬了一下牙,

「全尸埋下去太容易被发现,一下雨就完蛋了。也不容易腐坏,最好是分成比较小的单位,这样可以藏得久一点。」

习齐全身震了一下,他反射地叫了出来:

「不要!」他抓住了罐子拿斧头的手: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不可以做这种事!你怎么能对瑜哥做这种事?不可以,瑜哥会很痛,他会痛哭的,我知道的,我知道,瑜哥其实很怕痛。只是为了我们,他总是忍着,一直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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