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楠躺在沙发上,看着微信聊天框内的消息,我通过了你的朋友验证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她注视良久,最终还是没有发出一句消息。
沈楠手指点点,打开对方朋友圈,却只有三天可见。
“唉,我究竟在做什么啊。”她自言自语道,等回来冷静下来,沈楠始终搞不懂自己怎么就这么勇,竟敢冲上去拉她。
“祁凤钰。”
她抬手看着自己右手,好似掌心依旧能感受到对方细腻的肌肤,祁凤钰的手腕握在自己掌心中,刚好合适,下一秒也不知道想到哪里去,脸颊泛起一抹薄红,耳垂却是红到滴血。
捞起一个抱枕,将脸埋进去,发出阵阵闷声,“沈楠,你这个废料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喵~
一只橘猫跳到沈楠怀里,乖巧窝在她肚子上。
“你这个坏家伙,是要压死我吗,也不看看你多重。”她说着坐起来。
迎上她视线的是一双圆溜溜,透着满满无辜的猫瞳。
这只橘猫沈楠已经养了三年,起名崽崽。
平时闹腾的崽崽此时乖乖地让沈楠摸头,眯着眼睛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崽崽是在安慰我吗。”
“我倒还没这么脆弱,只是见到她......”沈楠顿了下,目光又落在自己右掌掌心上。
“我只是,又想起了那些过去。”
那些已经被沈楠埋藏在心底深处的过去。
沈楠对爱情的不信任,可以说完全来自父母那失败的婚姻。
她的母亲名为白梅出自白家,在京都也算小有名气,而父亲沈城只是个普通老师,母亲不顾家里反对与父亲私奔结婚,可这段婚姻却仅仅维持了两年。
当爱情褪去,柴米油盐终究擦亮白梅蒙蔽的双眼,可这是她自己选的路,她自然也说不出反悔的话。
然而一场大雨犯了洪灾,父亲沈城为救母亲断了条腿,本以为这个举动能换来半分真心,可结果是白家愿意出五十万给沈城治腿,当然交换条件是白梅的离开。
沈城在这件事上根本没有半分话语权,离婚后,沈楠被留给沈城,因为白梅不愿带这样一个拖油瓶回家。
故事的结局若是能一直这么顺利下去,便也不会有沈楠与祁凤钰的相遇。
老话说的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自白梅离开后,沈城便一直在生病,那五十万很快花完,他仅剩的自尊不允许自己去向女人张口。
于是沈楠只能颠沛流离地跟在沈城身边。
直到,沈楠十五岁那年。
沈城病得实在是要死掉时,沈楠找到了白梅。
白梅已经改嫁,或许是因为十四年未见,多少还是有些许母爱存在,于是,沈楠被领进魏家。
魏永光也就是她的继父。
自此,沈楠进入到她这辈子本不可能进入到的学校,承德高中。
其实说到现在,沈楠也搞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怎么和祁凤钰混到一起,明明开始只是些微不足道的巧合,便也没几句好聊的,可等反应过来后,两个人早已形影不离。
有时想想,或许是因为沈楠与父亲颠沛流离的生活,令她见过太多人性之黑暗,便使得其在这群温室的花朵面前,显得尤为不同。
可若要沈楠现在来评价,过去的自己不过也只是个哗众取宠的小丑,不过比别人多那么一点点经历,便以为知晓世间所有,说到底还是个自卑又自傲的小孩。
话说回来,这便是青春吧,那时的我们幼稚而又可爱。
叮铃铃——
沈楠又一次从梦中惊醒,崽崽窝在她脸庞热乎乎一团,她半天没反应过来。
她好像做了一个梦,可醒来,却忘记梦见什么。
叮铃铃——
持续不断的铃声令她彻底清醒,伸手拿起手机,下一瞬愣住。
紧接着笑出声来。
自八年前自己从魏家离开后,这个人再也没有来过电话。
沈楠看着持续震动的手机,终于在最后一秒前将电话接起来。
其实她也没必要接,可心底的好奇心还是让沈楠摁下接通,她的确想知道,电话那边的人,会以一种怎样的态度对待自己。
“喂,白女士。”
来电之人正是沈楠的母亲,白梅。
听到自己的称呼,对方似乎哽住,沈楠只当没听见继续道,“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边白梅失笑,像是没注意到沈楠那声疏远的称呼,“你这孩子,你是我女儿,难道一定要有事才能打电话吗。最近天气热,多注意休息呀。”
沈楠有些难以理解,某些人的内心为何如此强大。
八年前两人的恩断义绝,最终八年间都没有打电话说过话的母亲,为什么能够这般习以为常地再次打来闲聊。
就好像过去的那些针锋相对从未发生,就好像,说要断绝母女关系的人不是她一样。
所以说,人类真的很有意思。
“八年没打电话,您想说的就只有这些吗。”沈楠直言道,一点都不想和她去搞什么寒暄,她没这时间,也没这个精力。
“哈哈,小楠,你这话说的,我......”
当好奇心散去,再多听电话里一个字,都让沈楠厌烦疲倦。
电话那边似乎是察觉到沈楠要挂断的动作,白梅声色高昂,“等等。”
她叫停沈楠动作,也跟着进入正题。
“沈楠,不,小楠,当年是妈妈不对,你原谅我好不好。”白梅轻声道,声色哽咽,满是真情实意,不知道的人听了,只以为十恶不赦的人是沈楠。
沈楠目光微敛,手下抚摸着窝在膝上的崽崽,冷笑一声,“白女士,八年未见,您果真和当年一样厚颜无耻。”
沈楠心里对白梅早已失了敬畏之心,不,应该说,现在的白梅对沈楠来说,连陌生人都算不上。
“沈楠,不管过去发生什么事,我是你母亲,有你这么对母亲说话的吗。”白梅怒斥道,“枉我还想着叫你年底回家过年,真是白瞎了我的好心。”
“您的好心?”沈楠讥讽一笑,“抱歉,我记得您上一个好心,就是把你未成年的女儿往别人床上送。”
“怎么,我当年还不是为了你好。还不是你自作主张,和祁家大小姐闹掰,魏家哪里受的住祁家报复,再说你惹出来的麻烦,也该你自己解决,程家少爷不管是相貌还是身家,都是你高攀了。”
沈楠哈哈大笑,捏着电话的手微微用力,“程思铭是gay所有人都知道,既然他是个好人选,你怎么不让魏子茹去?”
“这么个好姻缘,可别浪费。听说这些年程思铭还没结婚呢,所以白女士你打电话过来,是想托我帮忙引荐你女儿吗。”
“沈楠,你到底有没有点良心,子茹怎么说都是你妹妹,你怎么能这么害她,程思铭那个喜欢男人屁股的东西,怎么能配的上你妹妹。”
沈楠不觉伤心,只觉荒谬,自己究竟是哪根神经搭错,竟然要接这人电话。
而即便说到这个地步,电话那边白梅依旧能用一副母爱情深的样子道,“算了,过去的都已经过去,小楠过年回家来吧。”
沈楠脸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抱歉,您的好意我实在受用不起,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这通电话是为打听我最近完成的那个项目,想知道程光的开发商吧。”
只听电话那边呼吸一滞,显然沈楠是猜中了。
白梅当然不会承认,哀痛道,“沈楠,你便是这样想你的母亲吗。”
沈楠冷哼一声,她实在鲜少有这般冷嘲热讽的姿态,“经过那三年的了解,您让我怎么想您。”
这话说的是一点都没有给白梅留面子。
“果然,跟在沈城身边就是没家教,当年就该早早把你带走,就是因为你留在那种人身边,才长成这般目无尊卑的模样。”
“还亏得沈城是老师,他就是这么教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有人生没人养的呢。”
白梅这些年养尊处优惯了,鲜少有人这般和她叫板,以至于被沈楠这么一激,便惹得她动怒,却都忘记,本就是她在求人办事。
沈楠那边接连不断的嘲笑声从话筒中传过去,不等白梅再说,就听对方继续道,“我可不就是有人生,没人养,你说沈城养我。”
“我就问您一句话,沈城他是我爸吗,你就让他养我。”
“你...你胡说什么呢。”白梅万万没想到沈楠能说出来这样的话,“沈楠,你什么意思。”
“我什么意思您不是很清楚吗。”沈楠反问。
曾经她以为自己被接回魏家,成为魏永光的继女,是白梅那微薄的母爱起作用,才说服继父。
可直到沈城死时,沈楠才知道沈城一直瞒着自己的一件事,那便是他们的血型,自己根本不可能是沈城的孩子。
那自己的父亲是谁。
此时再想,魏家为什么会这么轻易接受自己,就很容易想明白。
当年白梅怀了魏永光的孩子,可魏家本就看不上白梅,再加上未婚先孕,更觉得这个儿媳妇不体面。
情急之下,白梅找了个接盘侠,也就是沈城。
两年后,魏永光掌握魏家,查到白梅行踪后,两人一见面旧情复燃。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我一直都知道,只是沈城拦着我,她不想让你受到伤害,而您呢,从头至尾都在利用沈城。你可真够恶心。”
“若你真像八年前说的那样,与从此我断绝母女关系,我还能敬你一分,至少知道你不会在我面前恶心,却没想到今天你还能厚着脸皮再来联系我,果真是为了一点利益,什么脸面也不要。”
“沈楠,你一定要将事情做得这么绝吗。”沈楠这一大段话说下来,白梅反而冷静下来,也或者说是破罐子破摔。
“绝?白女士说笑了,我这和您相比还差的远呢。实在抱歉,身为你的女儿一点都没学到你的精髓。”
“呵,沈楠,你别张狂,不就是那么一点点成就,在京都,你还什么都算不上呢。”
“既如此,还打电话给我这个什么都算不上的人,那你又算什么。”
“你...”话筒那边长舒口气,“沈楠,你可别后悔。”
白梅说完当即把电话挂断。
沈楠看着通话结束的手机,眉头微皱,大清早就接到这么个讨人厌的电话,真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