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三言情小说]
霍桀开车到家,衣服微微湿了一小半。客厅沙发躺着个人,桌面摆了瓶几乎见底的红酒。
徐司礼靠在枕头假寐,脸颊酡红,意识也不见清醒。霍桀立在一边看他,徐司礼察觉有人,才稍微睁眼。悬在天花板的水晶吊灯闪得他眯了眯眼,一开口,声音犹如撕碎的纸:“哥,你回来了。”
霍桀问他:“怎么搞成这副样子。”
徐司礼说:“我就是想喝。”他勉强露出笑容,笑着笑着发现勉强不了自己继续笑下去,嘴角的弧度缓慢压了下去,嗓子眼充满苦涩的味道。
霍家的二公子,生下来光环绕身,意义风发,霍桀第一次看见他借酒浇愁。
徐司礼从沙发上立直身,靠在背椅,掌心交叠,额头向手背一抵。良久,抬头望向霍桀:“我看到你送叶河清回家了,哥,你是不是……”
徐司礼舔了舔唇,喉咙反复吞咽几次:“哥,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我就没见过你对谁表现得那么主动。”
徐司礼露出一点示弱的神色:“哥,这次我真的非要跟他在一起不可,你就别跟我抢他了。瞥开咱们家背景不谈,你年轻有为,相貌英俊,但凡主动点,想要哪个人对方不会乖乖的跟你对你动心,可是他你留给我行不行?”
有的话闷在心底不吐不快,徐司礼一向听霍桀的话,可今天他非要去说。
“小从到大,你想要的东西没有一样得不到的,工作学习能力强,爸妈也偏爱你,这些我都认了,笼罩在你的光环下,事情都交由你决定,我当个纨绔子弟也不是不可以,反正我也不想操心那些事。”徐司礼嘴角轻微一勾,“其他的东西我不想争,只是这次我对叶河清有你想不到的执念,你就当把他让给我吧。”
字句清晰,如针落在安静的大厅里。
霍桀面无表情,眼珠一动不动,盯着徐司礼,反问:“你当他是白菜跟我讨价还价,一个活人说让就能让的?”
霍桀一句话近乎等同默认,默认他现在的确主动向叶河清示好。
徐司礼的心瞬间泼进冷水,凉了一大截。
“哥,”徐司礼还在争取,言词笃定,“叶河清的性格太简单了,他年纪小,又不会花费心思讨好人,他不适合你。而且你瞧不上他这种类型的人。”
霍桀以前是说过比较偏爱热情似火的性格,可不代表之前喜欢今后也一定喜欢。
他意味不明地笑笑:“你知道什么。”
徐司礼态度强硬:“反正我要追定他,如果哥你执意,那我们今天起就算情敌。”
霍桀坦然从容,徐司礼的酒已经醒了过半,宣完誓,看霍桀不以为意,懊恼地揪着头发。
“哥,我没骗你,如果叶河清跟我了,我一定对他好,不像以往那么花心。爸妈看中你,你以后肯定要结婚生子,跟他你不合适。”
霍桀说:“先不论合适与否,我的事什么时候需要你那么操心了。”
徐司礼一噎:“总之我把话放这儿了,当面说清楚,避免以后见面尴尬。”他难得固执,“第一次见到叶河清我就觉对他有种莫名的亲近感,当时我没开玩笑。上次你托我去调查张?d的资料,那家侦探社给我买一赠一,把叶河清的资料也收集起来送到我面前,我没给你看。”
霍桀的目光盯得徐司礼有些犯怵,他硬着头皮继续说。
“你还记得我们家见面的那个夏天,我趁你们没注意偷偷溜了出去,自己坐车离家出走吗。当时我在外面差点出了车祸,拉走我的那个小孩子就是他。”
霍桀的眼神让人捉摸不透,徐司礼这次铁了心补明事情的真相:“后来妈咪赔给他们一笔钱让叶河清检查,结果钱没用在他身上,腿没了。如果当年不是我太幼稚犯浑,也不会导致这件事发生。哥,你看,撇开对他有好感不说,他失去的腿是为了救我,你所这是不是我命中注定欠他的,命运因果循环,注定要照顾他。”
霍桀眼神不明,一嗤,靠在另一面的沙发上:“所以你把他当做报恩?一意孤行的决定,人家不接受还得非要凑上去?”
霍桀继而反问:“你年纪才多大,现在做事都没个准头,哪来的自信在我面前信誓旦旦的保证照顾人家一辈子?这些话你自己听到会信吗。”
徐司礼做事没见靠谱,被霍桀说的半天吱不出声,脸色涨得通红。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哥,你打击我,无非就是想自己上。”
霍桀面无表情:“我实话实说。”又慢条斯理的,彰显霸道,“你看上人家不代表我没有追求人家的权利,再退几步,你闯下的烂摊子,我前前后后帮你收拾过多少次。你欠他一条腿又如何,作为你哥,就算弟弟犯下的错,当哥也有义务弥补,或者由我亲自偿还债务不是。”
霍桀土匪行径的话将徐司礼堵得心口哽塞,本想打个感情牌,霍桀却连机会都不给他。徐司礼坐不住了,疼地从沙发起身,像一头烦躁的兽,奈何他的火气当着霍桀的面永远发不出,最后竟摔门出去。
霍桀展开臂靠在沙发,掏出手机,打开跟叶河清的聊天框。手指在上面刮了刮,又把屏幕锁了。
城中村的夜晚,十点左右灯就熄了大半,整栋楼零星的亮着几处微弱的光线。叶河清抱着自己枕头溜进叶小照房间,窜到另一头躺下:“小照,我过来啦。”
叶小照侧过身,对他无奈发出的叹息:“房里热,在那边好好吹空调凉着不好吗。”
叶河清抿抿嘴,熟练地把小背心脱下,穿条小短裤,像一只滑不溜秋的鱼贴在凉席上,抱着枕头贴脸颊蹭:“快睡觉。”
边说边展开薄薄的被子替叶小照和自己盖在肚子上,灯一关,兄弟两的呼吸十分浅。
叶小照欲言又止,抓住叶河清的手握了握:“小河,哥没有阻止你交朋友的权利,只是晚上送你回来的那位朋友,看样子非富即贵,跟我们并非处在一个层次的人。就算他对你再好,你自己也要掂量着有所保留,好吗。”
过了会儿才听到叶河清应声,他说:“霍桀没图过我什么,小照你放心,我会保护好自己。”
叶小照说你没看清楚霍桀的眼神,除了亲人,哪有一个男的送另外一个男的到家楼下,何况是那些身份地位的富家子弟。
可叶河清看人单纯,抛开其他目的不谈,霍桀看上去对叶河清确实不错。退到最后一步看,假如哪一天他自己熬不住就此离开,有个真心对叶河清好的贵人把他当朋友帮助,他也愿意。
他们在世上不再有亲人,自己一旦去了,剩下叶河清孤零零的一个。他走后一了百了,叶河清那么年轻,要怎么面对往后漫长的时光。
上午叶河清送叶小照去医院透析,今天叶小照的主治医师要给他介绍一位刚从国外回来的肾病综合症的医生,危澜。主治医师向他简单说明这位危澜医生做过的几起堪称医学完美奇迹的手术,脸上的钦佩溢于言表。
叶河清在会议室见到那位医生,超乎意料的年轻,看样子也就三十出头,完全看不出已经三十五了。
危医生笑容得体,却透着淡淡疏离。身姿笔挺,一身白大褂穿在身上平和不乏魅力,行为举止优雅,这让叶河清无可避免的感到拘谨,轻声细气的乖乖问了声好。好像课堂里的小学生见了颇具威严的老师,头也不太敢抬。
危医生宽慰:“放轻松,我看过你哥哥的病例,一会儿我们去见见他,以后会由我接手他的治疗方案。”
叶河清点头,悄悄打量这位医生。
危澜医生翻开病例和刚才的检查报告,向叶河清详细地说明叶小照目前的情况,算算时间,到之后就前往病房,跟着叶河清先与叶小照见一面。
这几年负责叶小照的主治医师为叶小照跟危澜医生相互做了介绍,叶河清跟叶小照亲,私下跟叶小照说起新医生,说新医生很厉害,他的病一定能医治好。
危澜坐在电脑前一页一页翻着关于叶小照的病情资料,抽屉的手机微微震动,跳出条未读消息。
“澜叔,见过人没?感觉怎么样,治愈的几率几成。”
危澜这侄子霍桀,第一次向他主动提出请求,要他医治个素不相识的人。
他回:“见过,像见到了一个脆弱又安静的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