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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京城外城的车水街上,人流涌动,难民穿着破旧的衣服,挤在人群里,一个个往前面探头看着。p
从过了年爆发了一次雪灾后,北方又有府城遭遇了旱灾,这一季的庄稼刚种下去就枯死了。p
农人们颗粒无收,去年的粮食又都吃完了,很多人只能挖树皮草根吃,山都被人吃的光秃秃的,很多人没办法生存,只能做了流民。p
出来,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p
守在没水没粮的地方,也只能饿死。p
要想活下去,自然只能往人多的繁华的地方走。p
于是,很多人经过府城,来了京城。p
可京城周边也有很多百姓受雪灾影响,都聚集在周边嗷嗷待哺,两边的流民加起来,人员太多,要活下去就更难了。p
朝廷已经派人去赈灾,但是进展不太好,老天不下雨,你也强求不来。p
幸好这些年皇帝抄了很多贪官的家,国库充裕,赈灾的银两还是有的。p
他还发动了京城的世家跟官员之家,让大家自发赈灾,捐款捐粮。p
姜婴宁知道这几年会接连发生天灾人祸,怕粮食不够吃,这两年庄子上的产出都没卖,悄悄的存了起来。p
就是姬钟离那里的产出也被她收起来,藏在了在皇上御赐的府邸中无意间发现的地下密室中。p
这次赈灾,她跟家里说了一声,捐出来了一些粮食,又花银子买了一些衣服棉花之类的,分发给灾民。p
她也没太出头,比着同等级的勋贵之家捐了多少,她们就在此基础上加了一些。p
毕竟宫里还有皇后,总不能捐的少了让皇后没脸。p
皇上看了账目,看出她的心思,也只是笑了笑,跟皇后说她这个侄女有成算。p
皇后现在又生了个儿子,这个儿子已经四岁多,正是活泼的年纪。p
她现在更希望皇上能多活几年,能等到幼子继位。p
所以她也没以前那么剑拔弩张,还跟皇上说笑了几句,更显得温婉又端庄大气。p
皇上对她这样反倒更喜欢,来的次数也多了些。p
而姜婴宁那里,开始在车水街这里开设粥棚。p
各个人家都在这里设粥棚,她们的粥棚也没比别人大,一样施粥,一样的浓稠度,不多,也不少。p
不过各家之间都有些距离,每个粥棚都被难民围着,为了防止有人争抢,朝廷还派了城防营的人在附近守着,以保证每个人都能领到粥。p
姜婴宁几乎每天都会过来看一看,也免得下面的人偷懒耍滑,或者是趁机折辱难民,引起暴乱。p
二房三房也设了粥棚,就在不远处,那边的哥哥们也会经常来帮忙照看一二。p
这一天,梁宝贤跟罗雪君拉着她去茶楼看人,她耽搁了时间,就晚了些时候过来。p
而粥棚这里,一辆马车缓缓停下,众人就见到一个打扮素雅清淡的妙龄女子从车上下来。p
她身段纤细婀娜,行走间有莲香飘来,一头乌发只用碧玉簪挽住,看起来清纯又灵动。p
身后跟着的丫鬟拿了把伞,给她挡住了阳光,让她的肌肤更显莹润,跟含苞待放的花一般动人。p
后边的难民本来老老实实的排队,看到她下来,一个个的都看直了眼。p
“这该不会就是定安候府的嫡小姐,那个什么郡主吧”p
“我看像,这长得也太漂亮了,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p
并不是所有难民都认识姜婴宁,他们看到个穿得好的大家小姐就胡乱猜测着。p
而下车来的人不是姜婴宁,正是已经脱离了腼腆内向稚气的柳绵绵。p
她走到粥棚前,看了看,又用悲天悯人的眼神看看后面排队的难民。p
“都不容易啊,全福,这粥为何这样稀你看看他们饿的,吃这种东西能吃饱吗你看那孩子,饿的胳膊腿多细啊。”p
全福对天看了一眼,回话道:“表小姐,各家的粥都是这样的,您看我们侯府的粥里还有些碎菜末还加了盐跟猪油,比很多人家的粥已经好了许多。”p
后面的难民有听到柳绵绵说话的,本来还只是觉得有粥吃就不错了,但听了后,就开始抱怨起来。p
“就是啊,你们好人做到底,施粥就多放点米,放这点米够谁吃的”p
“哎,我家孩子饿的啊头大身子小,眼看着都快活不成了,可怜啊。”p
“这有钱人家就是这样,给点稀粥假仁假义,其实就是做给别人看的,哎,这位大小姐,你快跟他们说说,多放点米。”p
有稠的饭谁还愿意喝稀粥啊p
难民们只是可怜,但并不代表都是知恩图报的好人。p
能在这样的情况下活下来的人,必然有一肚子的心眼。p
他们看有机可趁,自然要跟着闹事。p
全福是福川的弟弟,比福川要更纪灵一些,所以姜婴宁让他管粥棚的事。p
这本来好好的,结果因为柳绵绵两句话就闹成这样,全福不免瞪了她一眼。p
他想了想,说道:“柳小姐,您是觉得他们喝的粥太稀了,不够吃”p
柳绵绵说是,还说道:“你们去看看燕王府粥棚里的粥,比这个可好多了。”p
她说起燕王府,又想起了封纪远,脸忍不住红了红。p
全福伸出手来:“那就请柳小姐拿来吧。”p
柳绵绵愣了一下:“拿什么来”p
全福道:“米啊,您把米拿来,我就让人给煮了,也不收您柴火钱,当场分发给这些难民吃。”p
柳绵绵更是怔愣住:“你,为什么让我拿米”p
全福笑道:“是您说粥不够稠,自然是您拿米,我是奴才,命都是主子的,可没钱也没米。”p
想做好人,你就得出钱出米,什么都不出,两句话就当好人p
呵呵,做梦去吧。p
后边的难民看着这一幕,又开始议论纷纷。p
“她不是定安候府的大小姐吗怎么下人这么不听话”p
旁边一个说道:“你没听见吗,说的是表小姐,不是大小姐,合着这不是定安候府的人啊”p
不是人家侯府的人,只是个表小姐,跑到人家粥棚前指手画脚。p
脸可真够大的。p
难民们这么想着,但不会跟着说出来,他们就是想趁机喝点浓稠的粥,才不管这话是谁说的。p
他们只当没听见这其中的关系,起哄道:“这位好心的大小姐,您就拿出米来,帮帮我们吧。”p
“您看我的孩子,瘦的胳膊腿都快抓不住了。”p
“求您帮帮我们吧。”p
刚才是定安候府被架在火上烤,现在轮到了柳绵绵,她整个脸色都不对劲了。p
“我,我没有米,我给你银子,你去买。”她想了想,就让丫鬟拿银子来。p
但是全福不要:“表小姐,看来您是十指不沾阳春露,根本不知道现在的行情,在京城在这整个大金国,现在是有银子也买不到米,官府有规矩,每家每个人每个月只能买有定数的米,就是宫里的皇上跟娘娘都不能多吃,”p
这是为了防止有人趁机囤积粮食还哄抬物价,是二皇子提出来的,皇上立刻推广,效果倒是不错。p
柳绵绵真想问问这是谁说的话,怎么这么坏p
她一时窘迫,因为她根本拿不出米。p
她吃住都在侯府,平时能拿银子买些好补品吃,但谁会拿着银子去买米啊侯府还能少了她的饭p
后边的难民看她不肯出米,还在起哄,大有不给米就闹起来的架势。p
全福大喊一声:“前面的不打粥就让开,让后面的人来,后边那个抱孩子的,你先来。”p
有人想闹,但也有人想吃一顿是一顿的,都喊着前面的人赶紧的,别挡路。p
那些前面的更抓住了柳绵绵不放,说她说话不算话。p
正僵持的时候,姜婴宁的马车来了。p
她远远的就看到这边在闹事,让王顺把车赶的快一点,迅速的到了粥棚前。p
她一来,柳绵绵就跟找到救星一样,立刻喊道:“那是定安候府的惠康郡主,她管着家里所有的米粮,你们去找她,她能让你们吃好。”p
姜婴宁还没下车,马车前就被围住了。p
王顺立刻护在前面,紧张的盯着。p
难民们七嘴八舌的喊着要吃稠粥,还有说要吃干饭的,她听了还以为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p
逃难的时候每天有粥吃已经不错了,还想吃干饭,想什么呢p
便是在他们自己家,每天也根本吃不上干饭。p
全福看闹的难看,赶紧过来把事情说了一下。p
姜婴宁立刻瞪了柳绵绵一眼:“表姐说要给大家吃稠粥,为何不拿米出来”p
柳绵绵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哪里有米现在米也买不到,家里的米粮都是你管着,自然是你出这个米,一点米粮而已,相信表妹不会这样小心眼的。”p
姜婴宁冷笑道:“表姐既然知道自己不管家,自然也不知道柴米贵,又何必跑到我家的粥棚来指手画脚,你若有心,自己开一个便是,这车马街这么宽敞,你想开个粥棚,朝廷也会支持。”p
柳绵绵小声道:“你便是不想出米粮,又何必拿我这寄人篱下的说事我不过是看他们可怜,想帮忙罢了,你若不肯就直说,何必这样编排我”p
呵呵,这就算编排你p
更难听的她还没说呢。p
姜婴宁真想捋起袖子来,好好跟她说道说道。p
但眼下还是解决这些难民的事要紧,等之后回去再跟她算账。p
而在人群外,姬钟离穿着灰扑扑的衣衫,眉目如电,正专注的看着那站在马车上自有一番派头的小丫头。p
一年多没见,小丫头又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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