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弗听了这话倒是没反驳。
因为,这话还算中肯。
自己有时的确感情用事,情感也容易外露。
到底还是太年轻了。
她不由自嘲一笑。
想想自己上辈子,听着很凄惨,很可怜。
可仔细想想,除了无父无母无亲人外,她竟也找不出什么比较受挫的事来了。
孤儿院的人谈不上多热情仔细,可却也是比较负责的,生活上被照顾得还不错。后来读书了,有了许多同学,大家知道她是孤儿,对她也很友善,虽然这种友善曾经也让年少的她困扰过,但毕竟还是感受到了足够的温暖。
再后来,她读了不错的大学,读完了研,有了一份不错的工作……
想想上辈子,除去被无良父母抛弃这点外,她还真没有过什么特别丰富的阅历,一切都比较顺当,一路上遇见了太多帮助她的人,所以自己并不是一个擅长隐忍的人。
想到了自身的经历,再看看眼前的孙训珽,想想那些关于他的传闻,便有些释然。
是了,和他比起来,自己那点苦又算什么?他有父有母,可望而不得,不是更痛苦?
想到这里,脸色稍霁,给孙训珽斟了杯酒后,道:“多谢伯爷指点。”
“这话说得倒有几分真心,看你表情就知道。”
孙训珽呵呵一笑,将酒饮尽,又道:“搭伙过日子的事真不考虑考虑?”
左弗轻笑,“若不是碰上这乱世,阴差阳错的当了这女官,我有这多钱,一个人过日子也是轻松得很。既有钱,如今还有了县主的封位,我又何必去找个人来伺候?”
“你这想法可真够大逆不道。”
孙训珽轻笑,“只是有些事你也得想清楚。你心里惦念的那个人可未必会要你;即便要了你,你觉得那儿能待着舒服?我那伯爵府不大,可宅内之事却可都由你做主,过得一样舒坦。”
“你这人秦楼楚馆常客,我可招惹不起你。”
左弗撇嘴,“我这人长得丑不说,醋劲还大,不要说去青楼了,就是讨个小妾,弄个通房我也要将他咔嚓了,我这样的人,您还是别来招惹了。”
“咔嚓?”
孙训珽感觉有点疼,“自己夫君也下得了手?咔嚓了,自己以后怎么办?”
“呵……”
左弗冷笑,“反正也不是我夫君了,咔嚓就咔嚓了呗。”
轻描淡写一句,让孙训珽心尖发凉。
果是泼妇!
这样没妇德的话也敢宣诸于口,左弗就是左弗啊!
左弗见他抿着唇不说话了,心里一乐,故作凶狠地道:“我得不到的,我就毁了,这常州的乡绅送我诨号魔头,可不是说说的。”
“所以说……”
孙训珽回了神,“你这人就是忍不住要得瑟,耍小聪明,刚这一句话就将你心里想的暴露了。呵呵,小样,好敢咔嚓别人?就不怕被人千刀万剐吗?你这样的聪明人可不会做这等事。”
左弗撇嘴,“行了!总之搭伙过日子这等话就不要说了,我才不想嫁人,现在自由自在的,不知多开心!”
“呵,你现在不主动寻个好夫君,以后你就没得选了。”
“什么意思?”
“这陛下怎忍心看你孤苦一生?自会替你寻个好夫君的。而朝里的其他大臣恐也不忍陛下为你婚事担忧呢。”
左弗一蹙眉,道:“这些人……我嫁人也要管?”
“有利则往,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这道理?”
孙训珽扬唇,“与其到时嫁个陌生人,不如现在选了我?起码咱们趣味相同,你也不用受婆婆的气。”
顿了下又道:“可不是每一个勋贵子弟都如我这般随和的,特别是有些人脾气不好,还长得肥头大耳的,到时你可没地哭去。”
你还随和?
左弗忍不住翻白眼。
还变相说自己好看?
果然自恋啊!
“我觉得我跟伯爷没什么趣味是相投的……”
“呵呵,你喜欢钱,我也喜欢钱,这不是趣味相投吗?”
左弗嘴角抽了下,“我也不是很喜欢钱,只是要花钱的地方多。”
孙训珽忽然生出几分挫败感。
虽说他浪迹秦楼楚馆,接触的都非良家女。可能让一个妓子都想倒贴的男人,怎么说也是优秀了吧?这妮子莫不是眼瞎?看不上自己的家世也看不上自己的皮囊?
难道……
最近风吹雨打的,变老了?
想到这里,忙从袖口掏出镜子,照了照,感觉没变老,就是沧桑了一些。
左弗嘴角又抽搐了。
这孙训珽该不会得精神病了吧?怎么画风忽然就变得这么诡异了?
孙训珽将镜子收了起来,思忖片刻,道:“那种温润如玉的男子是你心中所喜之人?”
顿了下又道:“就像天子那般?”
“我说,伯爷,你能说点其他的吗?你是不是觉得戏弄我很好玩?”
左弗放下酒盏,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想嫁人。就我这性子,有几个婆家受得了?有几个男子受得了?我也不想去受那气。人生苦短,我死过一回的人了,就想过得随心所欲,自由自在。哪个也不能让我委屈,我这话够明白了吧?”
“嫁人就不能随心所欲了?”
孙训珽觉得自己大脑有点短路。
这嫁自己,家里那个老虞婆难道还敢给她气受?没了婆婆在上面刁难,进去就当家做主,这不是随心所欲是什么?
“呵,你想得挺好,恐怕到时就身不由已了。”
想了半晌也没想通,索性也不想了。只给左弗分析起利弊来。
“你可以不在乎自己,难道还能不在乎你父母?你左家?有句话叫作,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桀骜的脸上露出一丝不屑,“到时你又该如何呢?”
“好吧。”
左弗摸了摸鼻子,“其实我说这么多,就是不想嫁你。”
握着酒盏的手一下收紧,如雕刻般的脸上浮出了一丝冷意,“你说什么?”
“你个风流公子,我承受不起。”
左弗喝了一口酒,避开孙训珽那吃人的目光,低低道:“若不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女子嫁人不过是跳火炕罢了……这人生苦短,干嘛要让自己不痛快呢?这世上的男子多风流,我偏偏是个小心眼,醋缸子,所以还是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