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慈烺端坐在龙椅上,龙椅下的高庸尖着嗓子,将左弗以及孙训珽的奏折念完后,大臣们都炸锅了!
那个女人……
不但守住了常州,还活捉了多铎以及一干鞑子勋贵?!
大明与清军打了几十年,何曾有过这样的大胜?!
连孔有德,阮大铖等几个叛徒都被杀了?!
众臣一阵迷瞪,可随即就欢呼了起来!
一朝天子一朝臣,更别提异族统治了。
握在手里的权利才是权利,不然也就图个虚名罢了。朱家的江山能保住,不管是哪一派,只要还站在这朝堂上的,心里还是高兴的。
“陛下,如此大胜必要传召天下啊!”
钱谦益十分欢喜地道:“江宁县主此次不但守住了常州,还活捉了多铎,傅勒赫,傅喇塔等一干勋贵。若我们以此与清廷谈判,必能得几年修生养息的时间啊!”
朱慈烺笑着点头,“钱爱卿说得是。”
他挥挥手,高庸立刻从边上小太监那接过一副画卷。
“此画卷上画的是左弗身边的亲卫。”
朱慈烺的声音有些低沉,“他至死都未倒下,也未放下手中的刀,康安郡伯赶到的时候,他还站在那儿,双目平视,生生将自己活成了一座丰碑,如此忠烈,朕不但要昭告天下,还想为他树碑立传,追封忠贞侯。”
高庸下了玉阶,将画像展开,将画像给诸朝臣看。
诸人莫不是惊骇。
这样的事他们只在史书上见过,可当这样的忠烈出现在他们眼前时,他们却感受到了一股不真实。
一个小兵,没读过圣人书,父母皆无。
他曾是尘世最卑微的人,卑微到了尘埃里,可如今……
他的名字出现在这金碧辉煌的朝堂上,出现在他们这些公卿大臣的耳里,日后……
他的名字会响彻天下,名传千古!
一个小兵,就这样,用着一把钢刀撑起了自己流芳千古的美名。这是他们这些读书人最终极的追求,可他们大多人只会泯然于世,最终消散在这尘世里,如一颗尘埃都不如。
心灵被深深激荡着。
他们从来没想过,一个小兵也是可以拥有圣人般品质的。他们无法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信念支撑了这个小兵,至死不倒,将自己活成了一座丰碑!
有些感性的大臣忍不住红了眼,轻轻抽噎道:“大明有此将士,必将千秋万载!”
“吾皇万岁!”
一些机灵的大臣忙跪倒恭贺天子,朝堂里一派喜气洋洋,君臣和睦的场面。
待场面话说完,朱慈烺便道:“常州武进县令左弗此次仅凭城中八千守军取得如此战功,朕以为应嘉奖。一众牺牲将士也应受褒奖,左弗于武进荡南修了陵墓,专门安置阵亡将士,朕想亲自书写陵园字碑。”
他顿了下又道:“左爱卿奏章里有句话说得好,波涛不尽英雄泪,千古长流节烈名!纪为汉家天下牺牲之人,纪为保家卫国牺牲之人,纪为捍卫百姓安全而牺牲之人,千古英烈,永垂不朽!!这墓碑便由朕来书写,千古英烈,永垂不朽。”
喜悦的气氛一下荡然无存。
天子要亲自书写碑文这没什么,可若是封赏……
死了的再怎么封赏也不为过,可左弗的封赏就值得琢磨了。
她一介女流,入了官场已是天大恩赐。这才当了一年县令,再升,难道真要升成知府吗?虽说以这功绩升个知府都是小气了,但问题是她是左家的人,又是女子,这就难办了……
可不赏赐又不行,有功不赏,那不是要让天下人寒心吗?
朱慈烺将诸臣的沉默看在眼里,眼底闪过一丝讥讽,随即又恢复了平静。
“左弗初进官场,才在常州当了一年县令,且常州诸事才开了个头,也不宜调动。”
朱慈烺缓缓道:“这功便先记着,从内库挑些好东西封赏下去,其他赏赐待她在任上做满三年再说罢。”
诸朝臣一愣。
本以为天子这回必要挟大胜之事大大封赏左弗,可没想到居然只赏些实物?这……
钱谦益等人相互看了一眼,心里有点发凉。
这个天子虽年少,可显然不好糊弄。执掌朝政一年,成长之快让他们感到惊心。而且多有惊人之言,似受左弗影响很大。
听说,陛下时常会收到左弗从常州寄来的书,书信往来也是十分密切。这哪里像天子与朝臣的往来,倒更像是家人朋友间的往来,二人相互寄信,完全绕开内阁,这不是奏章,这是家书。
君臣关系和睦地令人羡慕。这样的关系,天子居能忍下,不为其封赏?
“左弗祖母还未有封位吧?”
天子忽然话锋一转,道:“世人生儿,便指望其传宗接代,光宗耀祖。左弗一介女流,创下如此不世之功,若不能萌荫族里,倒显朝廷刻薄了。”
顿了下又道:“这样吧,便赐左弗祖父一个昭毅将军,再加封其妻为三品淑人吧。”
钱谦益等人心里一凛。
昭毅将军可是三品武官了,虽说这也只是挂个名头拿点俸禄而已。可将一介平民直接一步登天,这可当真是光宗耀祖,萌荫族人了啊!
陛下这手段又高了……
钱谦益有点忧伤。其实他不反对左弗,也不反对天子,只是身为内阁首辅,若是什么都顺着天子,那不就显谄媚了么?
所以平常总是要说三道四一番。可这一回,天子一招以退为进,直接断了他们的退路,这事不答应也不行了!
想到这里,钱谦益只得出列,执着笏板道:“圣天子英明,吾皇万岁!”
首辅一表态,其他人也纷纷跟着表态。
只要不让左家那两个有用之人再高升,其他人高升就高升吧。
“左弗希望战俘留在常州,常州劳力极缺,这多人若送来南京也是负担,若左弗有能力消化,便留在常州吧。诸爱卿以为如何?”
“鞑子不能留在常州。”
钱谦益道:“其他人若左大人能接收,那是再好不过了。”
他顿了顿,略带试探地道:“陛下,左大人那儿劳力很缺吗?臣也听到一些消息,说是不少乡民入城,争着给左弗干活,武进的民生因此改善,臣心里纳闷,以往征兆民夫千难万难,怎到左大人这儿就变成争相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