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何出此言啊?!”
六科的掌印长官都给事中李畅哭得眼泪鼻涕横流,拍着自己的胸口,大哭道:“北京那些人,臣等羞与为伍,他们愧对先帝,愧对大明!可是臣等都是大明的忠臣啊!
一直想给先帝报仇啊!为了给先帝报仇,臣等甚至可以放下与鞑子的恩怨,派人与鞑子和谈,奈何鞑子有了汉臣相助,识破了我等利用之心,才未能成事啊!陛下,陛下,陛下啊!
李畅叫得撕心裂肺的,跪着爬到玉阶下,“砰砰砰”的磕头,没几下,头上便磕出了血来,“镇国公于陛下有救命之恩,有患难之情,可她以女子之身受同进士,戴乌纱,甚至封爵,陛下对她,对左家的回报已足矣,已足矣啊!陛下,陛下,陛下啊!”
他又连连磕着玉阶,血更多地涌出来,流过他的眉心,淌过鼻尖,与泪混在一起,看着甚是凄惨,“臣都是肺腑之言,对陛下的忠心天地可鉴,都是为陛下着想啊!
今日左弗下一城,陛下就要用两广犒之;明日再下一城,后日北伐大成,陛下又要拿什么赏赐左弗?封无可封,赏无可赏,届时陛下又要如何对待镇国公?!这样也会害了镇国公啊!”
“呵。”
朱慈烺冷笑,“若不是镇国公,九年前清军就打过来了,若是左弗真有那等野心,这天下她拿去也罢!”
“陛下!”
一群大臣慌张大哭,“陛下怎可说出这等任性之言?!祖宗江山如何可丢啊?!”
“你,你们!”
左大友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猛地将笏板丢过去,大声骂道:“李畅,你这是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家弗儿只是女子,她要这天下做什么?!她若是那等不忠不义之人,当初会阻止老夫让陛下进卫所!”
左大友气得气血翻涌,只觉怒火都烧到头发丝了。
一句句,一字字的,都是在诛左家啊!
封无可封,赏无可赏,权臣之路走到头,那便是要夺天下,登基当天子了!
言语中暗藏的意思着实令人惊心,愤怒!
感情他闺女在前线拼死拼活,这群人却在背后不停捅刀子?!这还有天理吗?!
弗儿要这天下做什么?!那懒散的性子,若不是遇上这乱世,她会想出这风头?!
即便女儿什么都不记得了,可根性还是没变。她做事有毅力,不贪慕虚荣,这点小时候就这样。
他想到这里,便替女儿委屈得不行,他一撩衣袍,跪下道:“陛下,臣恳请陛下收回皇命。臣的女儿可以回家当寓公,可以嫁人当贤妻,可以下地农作吃苦头,但觉不能忍受这等猜忌!
她平日里寄家书,总跟臣说,眼见西洋诸国潜心天地至理,一代又一代跨海寻财富,便觉心中惶惶,总觉这等贪心财狼总有一日会开巨舰大炮来掠我中原。
陛下,您可能不知……在那吕宋多有我华夏后裔,因勤劳,简朴,创下不少家业。结果那西班牙西夷来后,无法与之竞争,便挑动当地土著掠夺我汉民,展开了一次又一次灭绝人性的屠杀。
而在大员岛上的荷兰西夷亦对当地土著进行灭种。其西洋诸国更是在木骨都束大肆掠夺,将当地昆仑奴掠去其国,每日劳作不停,殴打不停,由此可见,西夷诸国毫无伦理道德,只求财富。
为了财富,他们可以杀人,可以当强盗,可以前仆后继一代又一代跨海寻求财富,来日我大明衰弱,谁知他们会不会反咬一口?
为此,弗儿这些年也派海船出去寻找传说中的澳洲大陆。如今,已有眉目。本这事,臣想等弗儿亲自跟您奏报,因弗儿说,那似乎是一片很大的大陆,至今还未勘测完毕,只探测了一小部分,已发现了大量的优质煤矿,铁矿,甚至是金矿!
弗儿与臣说,为求稳妥,还是待澳洲大陆探明后再向朝廷汇报。若是朝廷有余力,一定要吃下那块无主之地!如此,我华夏文明方可延续长久,我大明国力才能更上一层楼!
若来日,西夷真来冒犯我国,若鞑子与其勾连,对我等进行两面夹击,那澳洲可为大后方!毕竟,如今我等所占之地,铁矿稀少,煤矿稀少,而若澳洲真有大量煤矿,铁矿,那来日也能有个回转的余地!陛下!”
左大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道:“以臣女的能力,她若真有野心,可瞒下此事,借我大明的鸡孵她澳洲的蛋,她何必还要向朝廷汇报此事?!这事,她没瞒任何人,琼州官员都知晓!
只不想让陛下失望,只想更稳妥点,才一直会向陛下汇报!她是想给陛下一个惊喜啊!可如今,可如今!”
左大友抬起头,指着李畅等人道:“可如今弗儿还在前线浴血奋战,这些人却在背后捅她刀子,臣这个当父亲的此刻真是心痛至极啊!你们!”
左大友站了起来,“先帝当年本想迁都,你们一个个反对,若当年迁都,我们何至于被鞑子逼到这份上?!当年,先帝向你们借钱,你们个个说没钱,结果等闯贼来了,掏出的家私不知凡几!你们党同伐异,待我等武人如猪如狗,都说文武之道一张一弛,尔等如此贬低我等武人,这大明的天下可昌盛了?!”
“左大友,你放肆!”
李畅跳起来,拿起笏板就朝左大友打了过来,“你竟敢说这等诛心之言!我大明难道现在不昌盛吗?!”
“失了半壁江山,这也能叫昌盛吗?!”
左大友一把打掉李畅的手,抓起他的衣领子,骂道:“先帝非亡国之君,而尔等却是亡国之臣!先帝龙袍缝缝补补多年,致死龙袍上都还打着补丁!一国之尊,简陋至此,到底是为了什么?!他日夜整理朝政,不敢有一丝懈怠,而你们这群狗贼!”
左大友手上猛地一用力,将李畅推到地上,指着他的鼻子大骂道:“闯贼都打到京都了,你们却还在搞党同伐异的把戏,还在为自己谋私利!当年,若不是陛下现身,你们不是已经准备投降了吗?”
左大友眼里一片冰冷,嘴上挂着嘲讽的笑,“难道你以为你们与京城的那群投降的有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