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逍一听急了,眼神一个劲得往谢知非那边看,这些他曾经的“辉煌史”,尤其是李星河后面所讲的那些,在谢知非面前全成了黑历史。
见谢知非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宋逍松了口气,讪讪笑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我竟是这么有名的人。”
李星河同样一笑,却没再说什么,抬步上前,捡起人堆中的那枚暗器,腕一抖,花瓣上的血珠簌簌落下:“这是你的?”
宋逍点头:“是我的。”
“这么美丽的暗器,我还是第一次见,不知何名?”细细打量了暗器半晌,李星河赞叹道。
宋逍同样看着李星河手中的花瓣,闻言,也笑了,起手从怀中摸出一朵完整的蔷薇花来,薄且利的花瓣层叠雍容,栩栩如生,眩人眼目:“此物名唤蔷薇刺。”
“蔷薇刺。”李星河盯着宋逍手中的蔷薇若有所思。
“这是由我娘设计,再经我爹亲手制作的暗器,这世间除了我爹娘,再无人能可打造。”说话间,有柔和浅淡的笑意从宋逍的眼底漫上来,一抹寂寥的傲气亦随之涌上眼梢。
“你娘专门独有?”
“不错,但现在不是了,三年前,我离家闯荡,我娘便将这暗器传给了我。”
“三年前啊……”李星河心思缜密,心细如发,闻言当即问道,“你可有用此暗器伤过人。”
“伤?”一声淡笑,宋逍把玩这手中银花,侃侃说道,“蔷薇刺总共有十六片花瓣,花蕊则由二十枚银针合成,只要搭配特殊的手法与心法发出,花瓣、银针齐散,挡无可挡,避无可避,中蔷薇刺者向来一击毙命。”
“无一例外?”
“无一例外。”
“那就怪了。”李星河轻身说道。
怪?见人模样,宋逍似有所悟,双目闪动:“你见过蔷薇刺?”
“我见过这样一片花瓣。”李星河起手示意了自己手中的暗器,“是从一个人的伤口上取下的。”
“谁?”宋逍看着李星河,表情看似平静,实则内心非常吃惊。
宋逍面上的微妙变化并没有逃过李星河的眼睛,但李星河也没有点破,只摇了摇头:“不知,所以希望阁下可以提供一些线索。”
宋逍皱眉陷入了沉思。
室内忽然一片寂静,只听得外边风擦着屋檐而过的声音。
大雪飘飘,天色本就昏沉,随着时间的渐渐流逝,越来越深的昏暗如潮水般慢慢将整个飞雪居笼入静穆。
屋外晚风萧飒,对立而站的两人各怀心思,一时沉默无言。
谢知非见状,无声地为屋内点上了烛火。
沉吟良久,宋逍抬起了头。
“也许有。”迎着李星河的目光,宋逍缓缓再道,“三年前,我初入江湖,曾游览到江南萧山一带,为了躲避突如其来的暴雨,无意间撞破了一次秘密聚会,那些人为杀我灭口一拥而上,逼使我不得不用出蔷薇刺,我当时判断在场有十三人,但最后清点尸体时却只有十二人,那夜的雨很大,所以我一直以为是自己弄错了,你说的也许就是当时消失的那个人。”
说到这,宋逍面上的钦佩之意油然而起:“居然能避开蔷薇刺,我实在难以想象这个人的轻功造诣有多高深。”
“那夜你听到了什么?”李星河沉吟了会儿,问道。
“我什么也没听到。”宋逍苦笑了声,叹道,“我不仅什么也没有听到,甚至连什么也没有看清,那晚分明下着很大的雨,却不知为何会有一丝一缕的雾气浸透开来,四野八荒都是一片茫茫的白,若非他们杀上前来,我甚至已经离开。”
李星河闻言也叹了口气,这口气叹得极短,几乎让人听不见,但离他很近的宋逍还是听见了。
宋逍不觉问道:“那个人是谁?”
李星河摇头:“不知。”
“不知你还找他?”
“我答应过一位姑娘,要为她寻一个人,了一桩事。”想了想,李星河再开口道,“罢了,这事已交他人负责,那片花瓣如今也不在我身上了。”
宋逍没有追问,只道:“关于蔷薇刺,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尽管开口。”
四下悄寂,唯闻窗外,风声此起彼伏。
李星河突然问道:“你就不怕我是个坏人?”
“你救了知非,又答应为一个姑娘寻人讨公道,这样的人又岂会是恶人?”宋逍说这句话的时候,眼中熠熠生光,似乎能够照亮他们所暂时栖身的这小小野店。
“你错了,即便是再坏的人,一生之中也会做上那么几件好事。”李星河淡淡摇头道。
宋逍问:“那你是恶人吗?”
李星河将目光从宋逍身上移开,望向大堂唯一半开的那扇窗户之上,雪,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室外夜色沉沉,冰冷的积雪在沁凉的月下竟反出浅浅的柔光。
上一刻尚且大雪纷飞,下一刻却变得碧空如洗,月色皎洁,大自然还真是奇妙啊。
李星河想罢,轻轻一笑道:“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他日是否再见也未可知,深究无意。”
宋逍:“但我并不这样认为,我说过,就算从此不再相见,你也依旧是我的朋友。”
李星河:“江湖路崎岖,有所交集,不代表并行,你执着了。”
宋逍静静地看着李星河,一种奇异的矛盾感骤然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