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风尘仆仆,莫语赶到面前这座滨海小城时,已是两个多月后。
看着窄小的城门,心底微松一口气时,亦泛出几分担忧。
不知道现在,夔牛山是什么情形?
摇头压下心思,莫语举步进城,现在想再多都没有用,尽快完成任务才是最好的选择。
半个时辰后,挥手打发走客栈小厮,没有理会这个满脸痘坑小青年不满没有赏钱的絮絮叨叨,莫语仔细感应确定没有不妥,翻手取出一只玉简。
不久,莫语去客栈前面点了些酒菜,随意吃了几口,顺便打听到了一些想要的东西,结账出门。
片刻后,左转右拐,他走到一座破败的院子门口,抬手敲门。
“谁?”警惕带着冷酷的声音响起。
莫语平静道:“买东西的。”
“这里不卖东西,走吧!”
“我买海对面的东西。”
沉默了一会,院门从里面打开,一个精瘦汉子三角眼精芒闪烁着扫了一圈,才侧侧身,“进来。”
莫语举步进了院子,开门见山,“我想买两张船票。”
精瘦汉子上三路下三路的打量,没急着做生意,“谁介绍你来的?懂不懂规矩,白天摸过来!”
“抱歉,第一次上船,没介绍人,自己打听的消息。”
精瘦汉子目光灼灼,转到侧面突然冷笑一声,“真的要买两张船票,价可不低?”他紧盯着对面之人的表情,想看出些什么,却发现他脸色从头到尾没丁点变化,甚至连眼神都不曾移动半点。
心头一凛,是个不好招惹的!
莫语语气平淡,“价钱不是问题。”
接下来很顺利,略作试探两张船票到手,莫语没去接精瘦汉子满脸笑容的邀约,推脱一句告辞离去。
又是一段兜兜转转,确定没人跟踪,莫语取出一张长方形的薄薄玉石卡片,手指一动碾成粉碎。
这东西留一张就够,多的放在身上,指不定会有麻烦,这次办事隐蔽第一,怎么谨慎都不为过。
……
滨海小城没有名字,如果不是因为这里每年会短暂停靠一艘跨海采药船,根本没人会来这里。
采药船采摘的,是对面大陆一种特有灵草——冰火草。
名字普通,价格却高的惊人,不过凭它提升灵魂、肉身融合几率的效果,这价格也算合理。
况且仙界疆域无尽,每年因为各种意外需要夺舍或是更换肉身的修士多如过江之鲫,完全的卖方市场供不应求。
总之一句话,冰火草很有市场,价钱很贵!
采药船应运而生。
每一艘采药船背后,都有极深的背-景,否则也不可能获得遥远之外冰封之疆雪族的认可,获得采集冰火草的资格。
莫语的目标也是冰火草,所以他来到这,混进采药人的队伍。
当然,他需要的,不是普通货色的冰火草,要帮到山牛,至少也得九纹以上。
而九纹冰火草,就算存在也得生长在绝望沉海边缘,这可是与绝仙谷齐名的凶地,莫语不认为自己还有踏破绝地的幸运,当然也就没心思冒险。
拿到九纹冰火草,不管怎么样马上就走,这是他给自己定的底线。
……
连续几天风平浪静,一直到远方海面上,传来一声悠远嘹亮的鸣笛,整个滨海小城一下子沸腾起来。
采药船来了!
它会在这里停靠一天,做短暂的休整补给,然后扬帆济沧海,破浪向雪疆,再没有停歇。
没有上船的采药人忙着核对、审查、登船,已经上船的都想趁着最后的机会,好好的玩一晚上然后迎接下面一个多月的枯燥航行。
许小刀运气不好,他排在第一千七百八十六号,按照往年的规矩,是一定能够顺利登船的。
可今年却出了意外。
他好话说尽,又掏了一笔出来,才勉强从负责核对的管事嘴里挖出一句话,三天前有一批人花了大笔仙晶临时上船,挤占了名额。
看着许小刀垂头丧气转身离开,莫语皱紧了眉头。
因为倒霉的不止许小刀一个,他是一千七百九十三号。
虽然有样学样花一笔仙晶购买一个登船名额对莫语来说很简单的事,但他却不能这样做,不然你一个小小的散户采药人出手这么阔绰,不明摆着告诉人有问题?
目光闪了闪,莫语没在这多呆,转身离开码头。既然是因为名额有限没办法登船,那就让名额多出来几个也就是了,这件事同样不难,做的隐蔽些就好。
是夜,滨海小城最吸引人气的东风阁上,发生了一起因为争夺头牌而引起的混战,不知道什么原因牵扯的人不少,据说是几个彼此有仇的采药人趁机出手,才把水一下的搅浑弄得不可收场。
事后统计,至少二十多人或死或重伤,其中已经登船的采药人占了九个,还有三个排上队还没来得及登船的家伙。
第二天,许小刀一脸喜气洋洋,虽然他竭力不想在人前表露出来,但那份得意劲还是显而易见。一高兴,一得意,看着一起获准登船的几个人,话篓子就担不住了。
“你们都应该谢谢我,为什么?知不知道什么叫运气无敌,我这样的就是,打小我想做什么事,很少有完成不成的,缺啥来啥想啥啥有,说真的别以为我吹牛,声名远扬的老郝家一位前辈当众夸赞过我,说他修炼过一门观气神通,能看到我气运如虹,是天生的大气运!”
到这就有人问,你运气这么好,又得到了老郝家前辈的夸赞,怎么没被招进郝家的采药人队伍,来这里跟咱们一起苦哈哈的刨食。
许小刀一脸悻悻,“那位前辈倒是说了,回去就派人接我走的,后来一直没见到过,可能是路上出了意外。”
众人哄笑一声,觉得他吹牛皮吹炸了,纷纷转身离开。
许小刀愤愤不平,他说的都是真的,可没有证据,又能怎么样?不过很快,他就发现人没全走,还有一个站在边上,这会正打量着他。
难得见一个能听他说完还不撇嘴嘲笑的,许小刀心里就觉得亲近,“兄弟,你认为我没撒谎对吧?嘿嘿,我许小刀就知道,这世上还是有明眼人的,这些有眼无珠的家伙活该吃苦受罪说不住还可能丢掉小命!”
他走到身前,大气的拍了拍莫语的肩膀,“这次采摘冰火草,你就跟老哥我一起走,跟着许哥保你有肉吃!”
莫语脸色古怪,可惜已经转身离开的许小刀没看到,否则说不准他就会改变主意了。
“有意思,这世界上,居然真的有运气这么好的人,真是……无奇不有啊!”
确实,莫语不懂观人望运,但这世间万法一通百通,修行境界到了眼界自然也就有了。
虽然没展开修为细细感应,就这么站着,他也能感受到许小刀身上,那滚滚冲天的鸿运。
真是滔滔如江海!
按照轮回转世说,这得积多少年阴德,做多少件好事才有这样的命。莫语觉得自己不能错过,说不准自己找九纹冰火草的事,还有借助这份鸿运的时候。
……
登船最初的新鲜过去,船上气氛就沉闷起来,不像其他的商船,会有专门做皮肉生意的随行女修士调节情绪,采药船上严格杜绝这点,据说是冰封之疆上雪族的严令。
在这种沉闷的环境下,莫语略施手段,就和许小刀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两人勾肩搭背看模样好的就差斩鸡头喝黄酒纳头结拜了。
又一次跟许小刀几人喝的酩酊大醉,莫语摇摇晃晃的回了舱,倒在船上不一会就鼾声大作。
片刻后,一阵微弱的波动出现,几息后它消失瞬间,莫语同时睁开了眼,满目清明哪有之前半点窘态。
这一次后,针对他的排查,应该就结束了吧。
没错,这是针对登船之前,东风阁死伤事件后的延续,不得不说采药船的主事人非常警惕,行事谨慎小心,调查手段也是高明至极。
登上船的这段时间,莫语和许小刀搞好关系,有日后借他鸿运一用的心思,也有趁机脱身的念头。
一千七百八十六号,某种程度来说许小刀是最悲催的一个,这样想他是最有理由暗中做手脚的人。
不过反过来,他被怀疑的可能也是最小的,因为最显眼,明眼人一想反而最先会把他排除。
当然,这跟许小刀的背-景,修为,平日行事风格等等,也有着紧密的联系。
莫语靠近过去,主动暴露出来,这点跟暗做手脚的人绝不相符,所以被监视了几次后,终于得以过关。
……
豪华船长舱室,黑衣男子躬身道:“大人,后面登船的人,经过详细的排查,已经排除了绝大部分,还有三个人有动手脚的嫌疑,其中两个疑点最大。”
船长拿着精致的水晶杯,杯子里面是最顶尖的西域葡萄酒,黏稠鲜红的像是血。
“找个机会,全都丢下海,敢对我的船动心思做手脚,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大人,其中一个,好像是碧海连天的人……”
“嗯?”
黑衣男子聪明的闭嘴,行礼后倒退几步,才轻手轻脚离开。
船上又抿了一口,感受着冰凉酒液在口中的滋味,眼神冰冷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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