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望月楼鸦雀无声，大家看着沐雪晴的目光有惊诧有震惊，更多的还是愤怒。
若非顾忌着望月楼不能动武，他们恐怕早就要扑上来了，虽然……可能他们扑上来的结果，最终也只会被抬出去而已。
“你、你、你……”那书生早已气结，连话都说不顺畅了。
沐雪晴捋了捋耳畔的秀发，冷笑一声，一双眸子望着他：“不是你要我解释的吗？百无一用是书生这句话说的就是你，贱人之中的贱人，你说说你有什么用？我做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也就只能在这里嘲讽我一几句吗？你若是有本事，大可拿着刀杀上忠勇侯府，让我的父亲亲自将我浸猪笼啊。你没本事没地位却妄想着用你那一套圣人标准来衡量世间所有人，难不成所有人都该如同你认知的那一般，清心寡欲亦或无欲无求心如止水？那不是人，那是神吧？再说就算是神，你又怎知神就没有所求了呢？”
看着那人面色惨白惨白的，沐雪晴毫不留情的继续说道：“亏你还读圣贤书呢，但我觉得你已经侮辱了圣贤两字，我只问一句，你们在场中人有几个没有去过青楼的？若是这样说来，你们岂不也是罪大恶极？”
不得不说，沐雪晴的这问话确实有足够惊悚的，但那些人确实也答不上来，这青楼嘛……能说他们没去过吗？当然能，可这望月楼之中，大部分人……青楼还是去过的，就算你只是去听那里的姑娘弹词唱曲，那也算去过了，不是吗？况且就这望月楼之中，帝都有名的几家青楼的红牌也曾来过，也还颇得众人欣赏，所以这问题该怎么回答？
“怎么？无话可说了？既然你们没话说了，那我说两句吧。”沐雪晴淡淡的说道。
众人：你都说了那么多句了，不差这几句吧？
“想必你们之中洁身自好之人还是有的，那我收回方才的那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但你们这群人之中也只有那么几个个别是废物而已。”
注视着眼前的人，沐雪晴微微一笑：“比如说眼前与我呛声的这位公子，就算你不曾去过青楼，那么你可曾见过媚红楼的眉蛾姑娘？听闻眉蛾姑娘也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谓声名远扬啊，这望月楼之中她也是来过的，甚至还颇得望月楼楼主的欣赏，众人对她不也是趋之若鹜？怎得在她那里便一视同仁，到我这里你们便对我这般的不屑和鄙视了？便是觉得我没有眉蛾姑娘的才情？”
欧阳流云张了张嘴，很想说这话说的没道理，你自降身份与一个青楼女子相比较，实在是拉低了自己的身份啊，你这不是在贬低自己吗？况且……
欧阳承影和顾慕白也觉得这样的对比实在是有些不妥。
那男子似乎终于找到了突破口一般，冷笑着说道：“沐姑娘乃是大家闺秀千金，若是要自比青楼女子，那我无话可说。”眼里的鄙视却半点也没有少，更多了几分厌恶。
“哦？为何大家闺秀千金便不能自比青楼女子了？若是我记得不差，这眉蛾姑娘曾经也是出生世家吧？后来不过是因为父亲犯了错，才被迫流落青楼，这帝都世家公子之中，有不少都是她的入幕之宾，她曾也是大家闺秀千金，不过是为生活所迫，世事艰难，难道本质便可更改？若要一视同仁，那你从一开始便不该存了这样的心思，你欣赏她是因为她的身世，你憎恶我，却是因为我的身份。所以说你这读书都将脑子读傻了吧。”
书生：“……”
“况且我哪一句话里有将自己与青楼女子相比较的？你莫要忘了，我刚才那句话比较的是我与眉蛾姑娘，并非我与青楼女子，这是有本质差别的。”
这话听着真不知道她是欣赏眉蛾姑娘，还是在鄙视她。
“有何差别？”有人好奇，问了出口。
“区别便是我确实不及眉蛾姑娘，却并非不及青楼女子，这话你们可能听懂？”
说实话，她的这话让那些人都有些懵，不大理解，各个彼此对视，皆是一脸疑惑。
“晴姐姐，此言所为何意？”看着众人那一副想问却又不愿意问的姿态，却是叫欧阳流云率先开口了。
沐雪晴莞尔一笑，指着面前的那些人说道：“郡主可知我方才进门所说百无一用是书生那句话，有多少层含义？”
欧阳流云炸了眨眼睛，一脸不解：“不就是说他们没本事吗？是废物一群？”
沐雪晴轻轻一笑，当着那些人的面淡然的说道：“郡主说的不错，他们这些人啊，平时连只鸡都不敢杀吧，也就只能在这望月楼之中喝酒畅谈，写诗作画，消遣人生，白白浪费了时间和光阴，说白了连一个卖身的女子都及不上，又怎么比得上其他人？”
嘴角抽搐了一下，欧阳流云道：“晴姐姐，他们也不至于这么没用吧？”
欧阳流云的疑惑，也是众人的疑惑，他们怎么就连一个青楼女子都比不上了？
倒是欧阳承影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他猜到沐雪晴想说些什么了。
眉蛾姑娘确实是声名鹊起，但她最为人津津乐道的却还是她另一善举。
果然，沐雪晴说道：“他们不是没用，是不堪，绝对没有一个比得上眉蛾姑娘的，整个东陵国帝都的人都知道，眉蛾姑娘虽身在青楼，却也心系天下，早些年便是因为她的父亲受奸人所害，才让她一家遭受磨难，她自己也不慎落入青楼，之后她曾经历了什么可想而知，但她并未因此而怨恨世人，相反，她熬过了痛苦的那几年之后，名声渐起，纵然这样的名声也并不是她想要的，但至少，她能让自己活的好一点，帝都之中不少王孙公子都是她的入幕之宾，为博美人一笑，其中不乏有不少人为她一掷千金，甚至只要她愿意离开，可以说有很多人都会争着抢着替她赎身，但她并没有，反而利用自身的才学入了其他人的眼，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问题，似乎除却眉蛾自己，真的没有几个人能回答吧？却依旧不明白沐雪晴想说些什么。
沐雪晴冷冷一笑：“眉蛾姑娘从那些人身上所得来的钱财相信没有几个人不知道去处吧？如此一来，你们还好意思说你们比得过她一个沦落风尘的女子？你们这才是不要脸。明明家世生活都比她好，但做人，你们却是差远了。”
果然，沐雪晴话音落下，在场中人有不少人都羞愧地低下了头，若真按照沐雪晴所言，那他们真的是连一个青楼女子都比不了的。
眉蛾姑娘做的事情，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她……
“眉蛾姑娘这些年每年都将自己所得的金银全数捐给了那些穷苦百姓，甚至曾亲自施州赠予那些乞丐，你不妨出去问问，平民百姓和那些流落街头的乞丐，他们哪一个人不曾受过眉蛾姑娘的恩惠，就算只是一碗粥的恩情，也足以让人铭记在心。”
沐雪晴说的不错，有很多人都记着她的好呢。
“有多少人都在心中记着她的好，可你们呢？便因为她是青楼女子便能抹灭她所做的事情？人的一生要经历些什么，没有人能预知，但如眉蛾姑娘这般欲火重生之后不畏世俗眼光，依然做到自己心中无愧，试问你们之中有哪一个比得上她？她虽身处青楼，那颗心却是比你们这些人都还要干净，枉你们读了这么多圣贤书，真是白瞎了自己的那双眼和那颗心，也不知究竟是被什么蒙蔽了。”说到后面的几句，沐雪晴蓦然拔高了音量，确实是有几分怒意。
此时此刻，望月楼三楼的一间房间之内，一道婀娜的身影站在窗前，目光定定的看着沐雪晴，如水的眸子，映照出多少尘世沧桑？那是一双看遍世间冷暖，对一切事情都很淡漠的眼睛。
手持团扇，遮住了自己的脸，看不清表情变化，声音却动听非常，轻声道：“你就是传闻之中的沐雪晴？”
传闻之中的沐雪晴名声不堪，对她而言却并无任何的交集，不过是有些羡慕沐雪晴的好运，入了几位皇子以及皇后娘娘的眼，可今日初见，却觉得，她能入了皇后娘娘和其他人的眼，并非是好运，而是她真的与其他人不同。
至少，她是不曾谋面却依旧欣赏她的人，不怜悯她的身世，反而赞美她对生活的态度。
除了那个人之外，她的第二个用这种态度对她的人。
真的很难得遇见这样的人了。
她忽然觉得这个女孩真是很像她的名字，如雪般透彻晶莹，对待事情很是看得清，她才更像是凤凰涅槃重生的人，红尘纷扰，她却不染分毫。她的身上，有一种不动声色就能让人欣然喜悦的美。
那种舒服的感觉，让人在不知不觉间，就喜欢上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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